蘇擇文緊了緊手臂，又賴了一會才放開，桐音在衣櫃裏找出一件衣服，蘇擇文換上後左看右看，說了一句：“有點小呢。”就站在那裏笑嘻嘻的看著桐音。
    桐音也看著他，半晌，輕輕走過去把自己埋進對方懷裏，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新年快樂。”
    蘇擇文抱緊懷裏的人，道：“還說我呢，你自己身上還不是這麼冰，來，一起到爐子邊上烤烤。”
    兩個人一起坐在火爐旁，桐音窩在蘇擇文懷裏，抬頭問他：“你是怎麼出來的，家裏人都不知道麼？大年夜還往外跑，你就不怕回去後被罵。”
    蘇擇文在桐音揚起的額頭上落下一吻，道：“我這還不是為了來看你，你放心好了，家裏我自有方法過關，你是不知道，自從上次見麵你說會一個人留下來，我就琢磨著今天無論如何都要來陪你過這個年。”
    桐音輕輕一笑，道：“其實不來也無妨，一個人，還不是就這麼過了，以往逢年過節，總是園子裏最冷清的時候，平時再荒唐的人每逢這個時候也都會回家去跟家裏人聚上一聚，所以這幾天倒成了我們最清閑的日子。平日裏，想稍微清淨一下，也是不可多得的呢。”
    “可你現在跟以往不同了啊。”
    “怎麼就不同了？我還不是我，以前在梅園的是桐音，現在不在梅園，我依然是桐音。”
    “你現在有我了啊，有了我你就不是孤家寡人了，我就是你的家人，既然是家人，我怎麼可能再讓你一個過這個年？”
    桐音瞥他一眼，心裏高興，嘴上卻說著：“別的沒學好，一張嘴倒是越來越會哄人了。”
    “哪裏是哄人，分明是我的真心話來的。”蘇擇文急急申辯。
    桐音突然起身，表情嚴肅地看著蘇擇文，道：“我這一生，本來已經沒什麼想頭，打小被人販子拐來賣進了梅園，被鴇頭看重，一心想要好生栽培我，給我請了最好的老師，教我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當然，也少不了一個男妓必備的條件。剛開始我還抵死不從，可最終耐不過打，服了軟，以這男兒身，卻去學那服侍男人的本事，為了躲過接客，我跟鴇頭玩心計，千算萬算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靠自己走出那地兒，可就算是千算萬算，我還是算漏了一樣。”
    蘇擇文見他突然這麼正經起來，也不敢打斷他的話，隻在這個時候問了一句：“你算漏了什麼？”
    “就是算漏了有一天我會遇到你……”
    “如果我再早一點遇到你就好了。”蘇擇文歎氣，想起第一次聽見桐音唱歌，那時他便感覺出這個人心底一定有許多說不出的苦，不禁泛起絲絲心疼。
    “我第一次見你是在梅園……”
    “不對，我們第一次見麵應該是龍井湖那次。”蘇擇文糾正。
    “不要插嘴，聽我說。”
    “好好好，我聽你說。”
    桐音轉過頭，繼續道：“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以為你跟那些有錢人家的公子哥一個樣，都是靠著家裏的財富胡天胡地，可後來，在跟你的談天中我發現你並不是那樣的人，當時隻覺得你這人很奇怪，便不自主的多注意了你一些，可是後來，你跟我說的那些話……”
    “怎麼了？”
    “你跟我說的那些話，完全觸到了我內心深處。”
    蘇擇文這倒沒想到，當時，他隻是覺得，這樣一個鍾靈毓秀的人，合該是意氣風發，談笑風生，絕不會因一時失意便苟且一生。說出那些話，完全是出自自身最直觀的感受。
    “再後來，我發現自己越來越容易被你影響，我開始害怕，害怕自己會愛上你，我見得多了，那些梅園裏的小倌，凡是愛上了別人的，沒一個有好下場，所以我不要愛上你，我不要愛上任何人。”
    蘇擇文無語，這種歡場上的事他也聽過不少，多少人為了圖一時新鮮，把歌妓舞女贖回家，新鮮感一過，便棄如草芥，能懷得一男半女還好，至少有了盼頭，那些失了寵又沒後代的，便連家裏最低等的下人都不如，就這麼能過完一生都還算好的，遇到家裏大房二房心狠的，折磨死了，也不過一床爛席裹身。
    女人尚且如此，完全沒有生育可能的男人，下場隻怕更慘。
    “可沒想到，你居然會跟我說喜歡，你知道嗎？我當時是又害怕又止不住高興，但我還是不打算接受你。”桐音說到這，頓了頓，又才接著道：“接下來便發生了陳金鵬那事，那之後我便有些自暴自棄，可你為了我，居然去跟陳金鵬拚命，在看到你滿身是血地躺在那裏之後，我便認了，就算是不能像真正的男人那樣活著又何妨？你這麼待我，我就是一輩子被人指著脊梁骨唾罵也絕不後悔！”
    蘇擇文在桐音說完這句話後愣了有半晌，這樣的人，這樣的情，他能擁有，何其有幸。
    “我要說的已經說完的，現在我問你，你是不是已經準備好要跟我過一輩子了，如果你尚有猶豫，現在我們便結束，我絕不會有絲毫怨言。”
    桐音說完，緊盯著蘇擇文的眼睛。
    蘇擇文也非常認真地回視他，一字一句道：“我蘇擇文愛你，此生決不更改！”
    ……
    緩緩的，蘇擇文看見桐音嘴角泛出一抹絕美的笑，桐音眉一挑：“決定了，你這一生可都屬於我了。”
    蘇擇文回他一笑：“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桐音在蘇擇文說出這句話後便傾身向前吻住了蘇擇文，蘇擇文會意，主動加深了這個吻，在一個長達半柱香的時間之後，他們才不舍的分開，雙方眼睛都亮晶晶的，桐音伸手解開了自己第一根衣帶。
    “抱我，就當我們之間定下了不解的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