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峰的胸前一片紅色，然後直直地向後倒下。
    就像一棵大樹，折斷。
    轉頭，黑暗中隱約走出一個瘦小的身影。
    趁著月色，小雪的眉頭深深地皺起。
    方科技書樓之後的重逢，渡裏山的後半夜。
    “克，多餘的人不要帶來”
    “對不起，明公子”
    黑色的西裝走到明的身後，月光從樹縫間傾瀉下來。
    鄭抱著雪，正對著小明的手槍。
    “把小雪放下，然後跟我們走”
    鄭的左臂已經染成深紅色，小雪緊緊地抓著。
    “你很在意小雪”
    “你才是我們的目標，我想你也不想傷到小雪”
    鄭看著明，右手黑色手表嘀嗒。
    軍營馬上就會派人來搜山，時間流逝。
    克的手機響起，轉身接聽。
    鄭輕挪左腳，明的子彈跟到，濺起一片泥土。
    “快放下，我可以放小雪走，隻要你跟我們合作”
    看著小雪，鄭的眼神忽然黯淡下去。
    看著已經被大鬼從手牌中抹去的雪。
    她應當有一個完整的人生，而不是像鄭一樣的混濁。
    小雪會和老蘇在一起，會有自己的快樂，而不是跟著鄭在獨立山的軍營後生死。
    鄭看著不住搖頭的雪，緩緩放下她。
    “爸，不要……”小雪的淚水幾乎溢出，自從母親的死後，自從那個從血泊中抽出撲克的宋小雪開始，雪就在沒為別人掉過眼淚。
    克湊近明，在耳邊輕語了幾句。
    明咬咬牙，轉過身。
    鄭已經放下小雪，但明並沒有履行自己的諾言。
    “對不起，小雪”槍指向鄭。
    嗒嗒嗒……樹林深處的機關槍，明下意識地轉身尋找掩護。
    趁著空檔，鄭抱起小雪向樹林深處奔去。
    可是沒有人，不是軍隊的搜索。
    但不容鄭多想，奔跑在夜色將盡的渡裏山，曾在8000米跑道上咬著牙的鄭，再一次的嗅到自己齒間滲出的血絲。
    小雪因為過度疲憊已經睡去，在鄭寬厚的肩膀上，再大的顛簸都隻是輕震。
    鄭一隻覺得身後有人在跟著，卻不敢回頭。
    明的人應該就在不遠處。
    不知道跑出多遠，鄭終於停下，一雙手突然覆上鄭的肩頭。
    猛地轉身，那樣的容顏，是鄭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豐齊花園504門前那個陽光不太刺眼的上午。
    剛走到樓梯口的路轉頭，路回望的神情，她肌膚上的每一個細節鄭都銘記著。
    屍體，窗簾被大風吹起的房間。
    公墓前，鮮花與墓碑。
    但是在渡裏山，站在正麵前的，就是路，缺少了紫色耳墜，但仍舊讓人無法抗拒的美麗。
    鄭的世界一片空白。
    不知道是真是還是虛幻，不願醒來的夢境。
    鄭深深地吻住路，溫熱的體溫，卻有一絲異樣的感覺。
    因為路推開了鄭。
    四目對視，路的口中說出來的，卻是另一個聲音。
    “你怎麼回事”貝。
    撕下麵具，鄭怔怔地看著，剛剛被拚起來的世界，突然間又碎裂開。
    “沒什麼”
    看著背上的小雪，鄭才緩了過來。
    “再往前麵走一點就到了，老蘇在車裏”
    “我們要快點，不然軍隊的人就要來了”
    兩個身影穿梭在叢林中，東方微白的天口。
    看見車子，貝正要把鑰匙拿出。
    “鄭，你該跟我走了吧”
    餘的聲音喝住鄭，左手受傷，鄭跟餘動手沒有勝算。
    但是鄭還有未完成的事，三顆結婚戒指的虧欠，還沒償清。
    鄭忽然發現銘是明智的，隻是自己的承諾，不名一文。
    “好吧，我去後備箱拿一下電腦就走”
    後備箱，鄭接過一張紙，老蘇用血畫寫的催眠符。
    鄭看著餘收縮的瞳孔，突然發現人是如此的脆弱。
    “你把軍官到到哪裏”
    “由後方第三棵樹”
    “你現在按你來的路走回去”
    餘就這樣機械地轉身，開始走回去。
    即使知道了別人的資料，也不能將人看透徹，但是老蘇居然做到了。
    鄭忍不住看了紙上的符號。
    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子，但是線條馬上開始遊動起來，短發，紫色耳墜，暗紅色粗框眼鏡。
    這是他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白江大學。
    鄭隻是一個到陌生城市參加編程競賽的建築係大學生。
    當時正是學園會，大學裏氣氛很熱烈，彩帶氣球。
    鄭走進魔術劇場。
    一片帷幕後麵，一襲黑色的緊身衣，站在舞台上甩開披風，揮動魔術棒的路，是他第一次的心動。
    鄭衝上台，幾乎就要伸手觸碰眼前的女子，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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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迅速坍塌，微明的天色，渡裏山路。
    車裏，隻剩下小雪和老蘇。
    “你回來了”
    “軍官有沒有……”
    “我將他記憶洗去了”
    “那貝？”
    “又回去了，她也有自己追求的世界”
    鄭看著窗外清晨的世界。
    撕下麵具，一個普通的老頭模樣，但是鄭在意的卻是另一個麵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