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離別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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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喬金再度把湯從廚房端進正廳時,平原獸人和矮人們都已先行離去了,精靈們坐在稍矮些的椅子上依舊沉默著不說話,它們都睜大了眼睛看著維塔。
“都走了麼?”喬金看著一下空蕩起來的屋子,“你們還有什麼事……”他望了望精靈,把湯放到維塔麵前。
“事實上,我們還是想隨萊斯裏特小姐一起前往皇城的。”那個叫西爾威亞的精靈說,喬金也給它和凱拉絲端來了湯。“我們想去會見一下近親。”
維塔衝兩個小精靈友好地笑笑,然後她拿起了勺子。之前的她遲遲未吃東西,到現在似乎也餓過頭而顯得不那麼餓了。“叫我維塔就好。”她說,“萊斯裏特小姐”這樣的稱謂對她來說似乎顯得過於拘束了。
“是精靈弓箭手們麼?”喬金坐了下來,吉布布停在他的肩膀上用嘴輕啄著自己受傷的翅膀,喬金從長袍下拿出藥水幫它擦拭著。
“是的。”凱拉絲喝了一口湯,“出了這麼大的事,我想我們也應該給弓箭手們一些信息。”它思索了一會,“畢竟告訴它們的首領一下外部實況也好……戰爭馬上就要降臨在林蒂亞斯了吧。”
“想不到和平僅僅延續了15年……”喬金幫吉布布上藥,他的眼神裏流露出了無奈,吉布布“嗷”地一聲撲扇了一下翅膀,消毒的時候會很痛的。“瓊斯這回的目的很顯然,我看蘭佩洛奇陛下也會及時出兵的吧。”
精靈們略略點了一下頭,凱拉絲看了看喬金:“下午你應該沒有課要上,我們今天能暫住在你這嗎?”
“當然可以……”喬金笑道,他看著維塔,“當然,連維塔也要在我這休憩一晚呢。”
“唔。”維塔輕輕應了聲,然後兀自把碗中的肉湯給全部喝了下去。她的行李還掛在門邊的枯木架上,明天上午就要離開這個南端的小村莊前往皇城了呢,期待而又不期待,終將來臨的會是怎樣的旅途。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保全維塔的安全。”頓了一會,喬金把吉布布重新放在窗台的枯木上,“看樣子林蒂亞斯裏的魔族不會隻有剛才來的那麼幾個,竟然能在正午如此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這個村莊,想必現有的和平已維持不了多久了……”
“瓊斯看樣子好象沒有身體而獨有靈魂,但他卻也可以用意念讓逐漸從四麵八方彙集而來的魔族開始向林蒂亞斯進攻。”西爾威亞說著,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卡爾維拉已經回去了,也許在今晚蘭佩洛奇陛下就應該會有所行動。”喬金摸了摸胡子,“維塔,我覺得你留在這裏似乎有些不妥……”他已感到了隱隱的不安,於是走到了東邊的一個架子上取下一個用舊麻布包裹起來的小盒子。
“沒事的喬金教授。”維塔衝他笑了笑,然後把魔杖從衣服裏抽了出來,“我也不是完全沒有抵抗力……明天我就可以得到全麵堅固的保護,我會前往皇城,在此之前我還是希望可以留在這讓我感到熟悉的地方再待一會。”她環顧了一下喬金的屋子,和西廳那早上還有著她的朋友們的教室,村莊裏的一切,這裏的天空,這裏的人,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她都是那樣地熱愛著。維塔深深呼吸,她舍不得。
喬金還是覺得占卜一下會比較安全,雖然這個盒子已經有15年他沒碰過了,麻布上麵積滿了灰塵,他輕輕把那些灰塵給拂去,然後打開麻布把那個暗紅色的盒子擺到了桌麵上。“我們元素精靈也不是完全沒有戰鬥能力的……”這時凱拉絲大聲說著,但不一會卻又把它小小的腦袋給低了下去。剛才應對魔族的時候,他和西爾威亞可是一直縮在屋子裏不敢動呢。“雖然是有些膽小……”西爾威亞也低聲說著,但它看著維塔的眼睛,“不過,萊斯裏特家過去也給了我們精靈族不少的照顧,現在也該輪到我們回報萊斯裏特家的時候了。”
“很好。”喬金笑著對鼓起了士氣的精靈說,雖然跟受過專業訓練的精靈弓箭手和身材高大的巨型精靈相比,元素精靈的力量的體質是稍微弱了些,但隻要有魔法師在,它們的力量也會得到淋漓盡致的發揮的。“我們會把維塔安全地交給卡爾維拉。”他看了看窗外的天空。
風信使拖著長長的尾巴掠過藍天,陽光下照耀著那些帶著銀黑色小點的野百合花,卻也掩飾不了她們的聖潔,似乎有雪鳳蝶撲扇著美麗而修長的翅膀飛過絨草叢。於是呼啦啦地風吹過了被曬得溫暖的園子,就讓這些生活在林蒂亞斯上的人們再感受一下這也許明天就不會再有的溫馨吧。
喬金把窗子給關了起來,然後把吉布布站的枯木放到園子裏讓它好好地曬一會兒太陽。他鄭重地束起來的簾子重新拉好,於是整個屋子頓時暗了下來,精靈們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起來,維塔閃亮的眸子在暗色裏望著喬金踱到桌前把那暗紅色的盒子給打開。“這是……”西爾威亞驚訝地看著,簡樸的盒子裏裝的並不是些珠寶法器,而是一副看起來精致而又透著隱隱神秘感的牌。
“這就是‘塔羅牌’麼?”維塔驚喜地說,她從來沒見過真正的塔羅牌,隻是在書上略有描述而已。這一刻她真想伸過手去碰一碰這能昭示未來的神奇的牌。
黑暗中誰也沒有看清楚喬金的表情,屋子裏漸漸悶熱了起來,維塔站起來衝著空氣施了一個微小冷卻咒,這才把難受的溫度給稍微壓低了下來。喬金把那塊麻布攤開在桌麵上,然後小心翼翼地把牌反過來疊在布上,然後將他青筋突起的手輕按在第一張牌上然後緩慢地順時針將整副牌一起擺成一個環形。
“向著我心中的方向走……”他伸出另一隻手輕輕點了一下環形中部,嘴唇含糊地蠕動了一下說出一句咒文。緊接著,擺成環形的牌便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一般,從第一張牌開始,順著順時針的路線緩慢移動,然後在移動了第7圈後又合並了起來,橫向放著。屋子裏安靜地讓人感到了詭異,精靈們都屏住呼吸不敢說話,維塔也是一樣。接著,喬金把那重新合並起來的22張牌逆時針旋轉90度後,從牌落裏抽出由上至下的第七張牌,將其放到了麻布上,然後又井然有序地抽出了第十四張和第二十一張牌,將三張抽出的牌依次按一個倒三角形擺好後,喬金揉了揉太陽穴,然後把剩下的牌重新落好,放在一旁。
現在是激動人心的時刻,喬金要開始解牌了。他閉上了眼睛沉思了一會,仿佛是在禱告著什麼,半晌後,他才伸出了有些顫巍巍的手把位置最低的牌由左至右打開,是一輛正立戰車。“正義的力量終將克服困難而獲得可喜可賀的勝利。”喬金輕聲說,兩個精靈麵麵相覷,而維塔因為之前有看過書而略略地點了一下頭。接著,喬金又依次把剩下的兩張牌給打開,分別是正立的“死亡”和倒立的“月亮”。“經曆的結束以及迷惑……”他自語道,凝神注視了三張被翻開了的牌一會。“經曆的結束倒是好理解,可‘迷惑’是什麼意思……”維塔也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張牌是象征著未來,也許就是今夜的故事。”她輕聲說,精靈們都看著她,喬金也試圖破譯這難懂的“倒立月亮”。
“迷惑……”,喬金又重複了一遍,“按理說月亮應該是象征著情感的,普及的寓意是情感上的順從以及缺乏自我的意思……缺乏自我?”
“也就是說,會有什麼東西在迷惑我們麼?”凱拉絲大聲說了一句,“而或許是我們對某一感覺不能確定?”
“噢,天呐,這太難理解了。”就在人們都在沉思著牌的含義時,西爾威亞突然叫了一聲,“占卜和翻譯的事情就交給喬金來做吧,我想我和凱拉絲也該出去透透氣了……”於是它抬起頭來環顧了一下黑漆漆的四周,“占星師的生活還真是難過。”
“是比較悶了些,”喬金也微笑著說,於是他把牌重新按順序給擺好,然後放進了那暗紅色的盒子裏,它們又恢複了沉眠,難得在15年後又能被主人給拿了出來感受一下清新的空氣。維塔看著靜靜躺在盒子裏的牌,“如果想摸摸的話就去吧,但千萬被把我的牌給弄丟了或是亂了順序。”喬金理解了維塔的意思,他重新把拉下來的簾子給束好,陽光又在頃刻間灑了下來,吉布布飛上了喬金的肩頭,精靈們早已迫不及待地跑出了門去,它們果然還是屬於大自然的呀。維塔輕輕摸著那神秘而卻隱藏了預示未來的能量的塔羅牌。喬金用手逗著吉布布不說話,他正思索著“月亮”的意思。
“久不用了還真是麻煩……”他抱怨著說。
於是維塔把盒蓋給蓋好後,又把那灰舊的麻布把盒子給重新包裹了起來放到了架子上,讓那些牌重新又陷入了綿長的沉睡。她走進了一間空著的寢室,裏麵有一張床和一些古樸的家具。她把門邊掛著的行李給拿了進來,麒麟奶和那幹癟的麵包已經被正午趕來的哈比給吃掉了,包裹裏於是僅剩下了一些換洗的衣服,一小袋銀幣和那封她遲遲未動的信。
窗外有些許溫暖的熏風拂進來撩起了她淺褐色的發絲,維塔靜靜看著那封看似輕巧卻又十分沉重的信,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打開,打開後麵對自己的有是養母怎樣的訴說。她結果成了一個被養母遺棄的孩子,她在害怕著要怎樣去麵對那些文字,如果讓養母知道自己是萊斯裏特家的女兒,她又會怎麼做呢。
晚一些再看吧,維塔心裏想著,陽光映照著她額上那閃亮的寶石,現在,她也不怎麼怨恨那曾經給她帶來那麼多苦惱和煩悶的寶石了,因為這才是她身為萊斯裏特家族成員的象征。她把那些包裹裏樸素的衣服拿了出來一件一件地擺放到床上仔細地看著,似乎在尋找著過往的回憶,半晌後才把它們重新疊好放到枕邊。那袋銀幣……是養母留給自己的盤纏,雖然為數不多,但她卻真的不希望養母再在自己身上傾注這麼多了。自己都已經給她帶來了那麼多的傷害……維塔想著,心裏不禁湧上一些難過。於是她靜靜地躺在床上不說話,安靜地嗅著寢食裏那略帶著檀木香味的空氣,陽光不受任何約束地灑在她的身上,正午已過,這似乎也不顯得是多麼的熱辣了。她閉上了眼睛決定不再去想那麼多,短短的時間裏她經曆了那麼多,累了,是人早該累了,真的。
於是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8點多了,維塔睜開惺忪的睡眼從床上爬了起來,寢室外傳來了吵鬧聲,是精靈們回來了。她抬頭,天色也似乎暗了下來,遠處隔著長長絨草而閃爍過來的點點燈火,那下午還敞開著的窗口也已經給關上,有蟋蟀清晰地歌聲隔著窗戶傳來,還有遠方鐵匠打鐵器的聲音。寢室裏的火焰微弱地閃耀著,於是這所遠離了嘈雜的居民區的屋子也顯得安靜又不失祥和。
“維塔,醒來了麼?”當維塔走出了寢室來到正廳的時候,喬金笑眯眯地衝她打著招呼,手裏正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肉湯,坐在椅子上撥弄著火焰的精靈們也友好地向維塔揮手。“本想叫你起來吃晚飯的,但見你睡著了也不忍心打攪你,我們都已經吃過了。”喬金把湯放到了桌麵上,精靈們趕緊退到一旁,維塔把頭發給輕輕束了起來,“教授,您明白下午那張牌的意思了麼?”她坐了下來,可心裏還是惦記著喬金的占卜。
喬金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會,而西爾威亞則迫不及待地說了:“嗨,我剛才還在和凱拉絲討論著呢,喬金他有15年沒占卜過了好像感到了有些吃力……”剛說到一半,凱拉絲便輕輕用綠色的手肘捅了一下西爾威亞。
“沒事的凱拉絲。”喬金笑道,“事實上也確是如此,不過牌的隱意既然沒有晚上會出現潛伏的危險那就是一件好事……”維塔望了望喬金,窗外的月色很好,繁星漫天,這應該也不像是有些恐怖襲擊的氣候吧。
“不能光看表麵。”而這時,維塔的湯還沒送到嘴邊,門外就響起了一聲高傲地叫聲,還有熟悉的風信使從窗口飛了進來,正在享受著一隻遁地鼠的吉布布被嚇了一跳而撲扇了一下翅膀。“你們怎麼還這麼悠閑?”門被人推開,果然是卡爾維拉,他還是穿著那灰色的鬥篷戴著兜帽,西爾威亞和凱拉絲趕緊向卡爾維拉行了一個禮,喬金也衝他和哈比微笑著。卡爾維拉看著還舉著勺子的維塔,“萊斯裏特小姐,難道你還沒吃晚飯麼?”他的語氣裏淨是驕傲和不滿。
“叫我維塔就好……”維塔對於突然闖入的卡爾維拉感到了詫異,於是她趕忙加快了速度把晚飯送進肚子。卡爾維拉一進來就急不可耐地站到了喬金麵前,哈比給園子外的空氣施加了一個感應法術,這是風精靈的絕招。“你沒有進行占卜麼喬金?”卡爾維拉問。
“呃……我是有用塔羅牌占卜,你知道的,正午是無法使用占星術……”
“噢,天!你占卜到了什麼?”卡爾維拉對喬金說,“你們能在這悠閑地享受晚餐我就已經夠詫異的了……”
“隻是有一個結果我無法解讀。”喬金說著,於是他目光放向了哈比,“風精靈的感覺係統是最敏銳的吧。”哈比朝他點了點頭。這也是為什麼每個占星師都會擁有一個風信使一樣,而喬金早在數年前離開了皇城後就再也告別了與風精靈為伴的生活。“是‘倒月’。”他輕聲說。
“‘倒月’……如果不是測試感情的話,就應該是把矛頭指向了‘誘惑’的解釋上。”哈比低頭分析著,卡爾維拉看著它,“無法確定的自我感覺……”
“不愧是塔基亞的風信使,”喬金笑著說,“感覺真是非同小可的敏銳。”
“謝謝。”哈比說,但它仍舊在沉思著。卡爾維拉有些焦急地望了望窗外的天空,維塔不知道他在急些什麼,不是說好了明天才出發的麼?難道是突然出現了變故?
“對了!”就在維塔想著的時候,哈比突然叫了一聲,喬金看著它,卡爾維拉也急忙轉過頭來。“你們在我和殿下走後有考慮過什麼事麼?”哈比問。
“這個……”維塔低頭思索著,她在慢慢地回憶起正午發生的事情,直到回到了某個時刻,“我想起來了,在明白了我的真正身份後,喬金教授似乎擔心過我晚上留在這裏會不會有什麼不妥,魔族會不會晚上就行動了……”
“就是這個!”哈比沒等維塔說完就激動地大叫了一聲,“這就是‘倒月’的解釋,果然跟我所預料的一樣,今天晚上魔族就會有所行動,我估計是在大約10點多的時候,所以我們這才決定用幻影移形趕過來。”
“這就是‘迷惑’麼……那樣深的解釋。”維塔不禁感歎著哈比的聰慧,皇家的風信使就是不一樣呢。
而卡爾維拉掏出了鬥篷裏的懷表看了看:“好了好了,時間不多了,萊斯裏特小姐你準備好了麼?這裏不安全,精靈和喬金也一起出發吧。”於是他率先走到門口,“你們還有什麼東西的趕緊收拾一下。”
“我嗅到了隱隱的邪惡氣息。”哈比說。
於是大家便迅速地動了起來,精靈們因為是空手而來所以隻有幫喬金的忙,寫了一份停課公告釘在了門外的牆上。喬金找來了一個袖珍藏物包,把那些重要的占卜用具和一些必備的財物衣物藥水一齊裝進了藏物包裏。維塔則跑進了那彌散著檀木香氣的寢室把她簡單的行李又重新裝了回去,還有那封沒來得及看的信和魔杖。於是待到一切準備工作都就緒後,卡爾維拉打開了門,喬金不忘拿上那架子上被麻布包裹起來的塔羅牌和法杖,吉布布在這時飛到了喬金肩頭,它莫名地低吼著。
“待我一聲令下後大家一起往皇城方向幻影移形,這裏的居民我已經下令在下午的時候撤離了……”卡爾維拉大聲說著,然而卻聽見哈比神色凝重,凱拉絲和西爾威亞的身體有些顫抖。
“來不及了。”哈比說,遠處的黑暗似乎更濃了起來,打鐵的聲音也戛然截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