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墓園》 《哀墓園》(125)鬼樹哭·這夜,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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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否已經知道了這個局,清楚了這個故事?
我想,我是信任你們的。或是本不用想,一切的一切,我都是如此依附你們。
很久很久以前,我看著你們的傷,你們的痛,我以為自己是有多少的力量可以填補你們那樣的傷,可是而後,卻終然發現,或許,我才是給你們帶來最大傷害的那個人,而你們,卻才是真正那個彌補別人傷口的人,而我就是,那個別人。
你們,會解決的麽……
隻是依舊如此的憂心,受傷的那個你。
我不停的奔跑,奔跑。
長長的道,昏黃。糾纏的景色線條,像塗滿顏料纏繞畫紙的枝條。
我知道,我到了我想來到的地方。
菁庭院,此刻的菁庭院的那個小道,沒有坍圮,沒有破敗,沒有猩紅,沒有猙狂,猶似畫筆的景,靜。
兜兜轉轉,一個庭落,一扇華貴的,漆紅的大門。
我知道,我到了。我奔跑著,奔跑著,一個人的力量,來到門前,想要蓄力在次一發,伸出雙手要去推向那扇緊閉而靜默的門。
“嘎吱——”
門一下子被推開,卻是朝外。
我驚愣下反射性的起腳,身子騰空而起,飛躍著向後,而落足,落地。
“為什麼要離開!”一道女聲怒喊。
那開啟的大門,顯出一個人影,雖不算高大的身形,卻依舊有股偉岸和堅韌。那人一頭披散的發,發色並不能如我一般,卻是灰色如雲。
那人低垂著頭,看不出臉色,卻是偏低著頭,微露著,那掩蔽著萬般言語的,隱忍的唇。
“我沒有做錯任何!我沒有!”屋裏的女聲依舊厲聲著嘶喊著。
“難道你不是喜歡我?!”卻約見開啟的門內,一個用棉被遮掩著身子衣衫不整麵容未修而臥側在床上的女子,手指著門前的男人淒厲道。
男子停下了腳步。
那唇,緊抿得更深。
“為什麼——那又為什麼不幫我?!我不過是把你想要的給你!難道這不正是你想要的?!但是你又憑什麼在得到了卻又來責問我?!——為什麼!你卻連這一點事情也不願幫我——!!你不過是不想幫我不想幫我不想幫我!你個懦弱的男人懦弱的男人懦弱的男人——!!!!”女人繚亂的發,捂著臉,嘶喊,慟哭。
男人垂側的手握得死緊,最終,在女人的嘶喊聲中,男子再也沒有停滯錯落的腳向遠方奔去。
“言青……淨空。”我默聲道。
我緊隨著男人的腳步,出了院內。那原本靜默的菁庭院,雜塵亂作舞,零葉紛飛。
那一道越顯孤寂的身影,在那棵越顯孤寂的老樹下,頹然的,癱坐了下去。
那葉……更繚亂。
這原來是金色的秋呀,頹然坍圮的不是這個院,不是這個映像,不是這個回憶,而是,那些都坍圮在了這顆老樹下的,那一個個傷痛的影。
我緩步,走了過去,卻依舊沉靜在金色流光蕭瑟隕落的一刻——
“哐當——!”
卻聽到了一陣令人驀然錯愕的聲音。
是什麼碎了一地的聲音。
我怔看過去,男人怔看過去。
卻見一張更為驚慌錯愕的臉。
——阮菁菁。
男人終是抬起了頭,一張怔愕的臉,那臉上,那本是炯亮卻憂鬱的雙眼,此刻是一種錯愕。
他看了看她,看了看那碎了一地餐具的地,又瞪向了她。
卻驀地,那眼,卻由錯愕,驚愕,恍然而下的驚色,一劃而過的光,卻逐見深沉。
那本是炯亮而憂鬱的眼,此刻陰鬱滿布。
卻是此刻,我的眼眸中依舊無法印上男人的臉,他的臉依舊如此的模糊,唯是那雙眼,那眼神,深深的劃痛我的眼。
阮菁菁一瞬間的無錯,她早已顧不上打翻了滿地的狼籍,捂著嘴,卻怕是驚色得叫也無法叫出,一瞬間的,撒足便向另一頭方向奔跑而去。
奔跑,每一個人都奔跑,每一個都會在命運中脫不去的要奔跑。
卻真的是為了抗爭為了爭取為了前行才會去奔跑的嗎?
而眼前的一切,現實下的一切,卻不知,有多少的,是在那逃避、不能麵對、驚恐無措、無計可施下的驀然轉身的逃。逃。逃。
逃。
逃,或許並不是我們想要選擇的,也不是她想選擇的,而隻是我們無法選擇的被命運選擇了不能、也是無法麵對。
這裏……是回憶中的菁庭院。我回溯到了過去,便是為了一睹所有的前因後果。
卻果然,一切的一切,不過隻是再一飽那糾纏的苦因。
菁庭院,其實,一早的局究竟是誰下的呢?
當然,不是我,不是她,也不是他,或許,是命運,或許,更該是——人心。
淨空,就是眼前這個男人;言青,便是屋內那個嘶喊的女人。
淨空喜歡言青,而言青呢?為了一個本不屬於自己的幸福,舍棄了本該是屬於自己的愛。
高苑別府,就是這高高的牆,深深的院門,鎖住了這兩個人的心,鎖住了所有活著的心,直到讓它們死。
淨空,麵對自己所愛的女人,他不能說不能要,因為命運,讓他沒有選擇的權利,他隻能是那個在她最孤寂最無需要幫助的時候陪伴在她身邊的,那個深深的保護她、愛護她、心疼她的“青梅竹馬”,直到,被自己最愛的女人利用然後被……
言青,她不知道自己的愛,也不能去看不能去顧,她唯一所知道的,便是聽從這個命運的安排——她是大府之家,必是嫁入大府之家作為正堂之妻,【我的一生,所要遵循的,便是——“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
所以,她嫁了,嫁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然後,為了自己的丈夫、自己正堂妻的身份,她必要用盡一切去掃盡一切的障礙。然而,她不知道,她所做出的一切並不是因為自己的“捍衛”,僅僅是因為,她不知其所想、不知其所失、不知其真正之想得,故而,她恨了,怨了,扭曲了一切。她不能把這一切怪責自己、怪責自己的丈夫,更不能怪自己的出生、自己的父母,更是無法怪責,這個社會、這個世界……故而,她的眼裏便隻有了一個“恨之”,因為恨而活,因為恨成為她空虛心靈裏唯一的支柱、活著的動力,把一切的“不該”統統都算在了一個人的頭上——
阮菁菁,這是個無辜的女人。她的一生何其不幸,她本不會怨不會怪,她的心裏隻有溫柔的光芒,然而,卻是這光芒吸走了她生的力量。
麵對自己不愛的男人,她無法反抗,從之,麵對災難的到來、別人的殘害她不能躲不能藏,她無法反抗,她生的時候,隻在默默的做著她這個人該做的一切,而她的愛、她的心、她靈魂裏所藏的秘密都不該也不可能出現在這個現實的世界——這個世界給了她一切的無法反抗,故而,隻有在死了以後,她才能恨才能怨才能報複,卻不過……她以為她逃脫了世事給她的無力,卻不知,她的恨她的怨她的報複根本不該是她的選擇,她的一切,不過依舊是在別人操縱下的,一切的無法反抗。
這個鬼是那個叫言青的女人造出來的,這個她怨恨容身的地方卻也供給她力量的地方是那個叫淨空的男人設出來的。而她,依舊是那個局外而又被無辜地拉入局內的人,哪怕死了,也永世無法掙脫。
那個夜,這個世界給了她最痛苦的一夜,她沒有怨沒有恨,隻是在……思著那樣的一個人,隻是在,痛苦怪責著這樣的一個自己,痛苦著……自己可憐的孩子。
她本沒有選擇,無法選擇,所有的一切又給她枷上了沉重的,永世不可超生的,複仇的鎖。
我難過的,腳步不自禁地靠近,卻當伸出手覆上女人的頭時,卻才明白,這一切,水鏡般薄涼,哐當一聲,像是鏡子般破散。
是的,阮菁菁被無辜的牽扯。身為佛家子弟,淨空雖然沒有真正的入室,帶發修身,卻依舊是佛家弟子,然而,看著阮菁菁的那一刻,他的殺心已起,為了另一個女人。而阮菁菁更是一眼便看出了這個男人的殺意。
——阮菁菁為了給自己的“小姐”送上早點,無意間撞見兩人,本無意戳穿,躲入了菁庭院,卻又被心緒麻亂無意間闖入的淨空發現,而從阮菁菁的眼眸裏,淨空知道了這個女人所知道的真相。為了另一個女人,所以這個女人,不能留。
鏡頭陡轉。
依舊的高苑別府。床簾之內,言青手握著一個孩子的手。
那孩子麵露病容,但是容顏白皙姣好,依舊讓人看著疼愛,是個漂亮的孩子。
言青一隻手握著巾絹,捂著臉,抽抽噎噎:“公公婆婆呀,這可怎麼辦呀,高人說我的兒呀,命底子薄呀!這樣……這樣……”
“這樣”之後卻再也沒有說下去。
“你也休得胡說!什麼命薄,怎能這樣咒去我的乖孫!”旁邊一位穿戴華麗的老婦人卻皺著眉斥道。
“婆婆,我也不想呀!可是……可是!你看我家玨兒從小就體弱多病呀!這樣……這樣……”
“好了好了!你們也不要吵了!重要的是要怎麼去解決!高人這樣說,那可有什麼解決的法子沒有!哪怕花費千金我也不能損了我的孫那!”華袍老者道。
巾帕子下的眼睛流轉,言青一滯,道:“高人說,好在玨兒的八字也奇,並不是單薄八字的人,唯有找一個命硬的女人與之而湊,那麼,他的弱八字必能變為旺八字!”
“你的意思是……”
“找一個命硬的女人給玨兒配之!”
“……童養媳。”
巾帕子,是一個女人咧嘴得意的笑臉。
紅灼灼的視線,畫麵移轉。
燈紅酒綠,華麗的高轎,錦衣華服,吹吹打打的聲音。
依舊是那樣的園子,我看見,一個白衣的男子,高高的,站在那高高的樹枝上。
啊,不,是一年四季,由春至冬,他依舊杵在這個府內,像一個影子,默默的,守護著這府內的一個女人,從她結婚,生子。
他的長發依舊垂散,飄散在風中,在夜色下,映襯著灰白兩鬢。
月光下,那俯瞰的眸子充滿冰冷。
那屠殺似的夜晚……卻是多個人屠殺——一個人。
啊,不,還有一個無辜的孩子。
那一日,就在那個豬籠裏,她被人抬著,拖著。
多少的人呀,就在那棵蒼翠的大樹下,挖著坑。星星點點的火光,照亮了往日裏淒淒哀哀的菁庭院。
多少的人呀,聚集在那裏,都是為了看一個女人如何的死去。當時,那個女人,還懷著一個孩子……
阮菁菁是被折磨致死的,就在這棵樹下,這個院子的歸屬——那個賈府當年的女主人,為了自己媳婦的一個局,讓人把阮菁菁這個其眼中的奸婦鎖在了豬籠裏直直地拖到了這棵樹下。
那一日,多少的人,他們就在這棵樹下,被他們的主人教唆著,一遍一遍的,一個又一個人的,機械著,輪流的,不帶感情的,壓在那個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女人身上,一遍遍淩辱著女人。
那一日,那個曾經說著愛的男人看著自己的女人被人一遍遍淩辱,沒有叫沒有喊,沒有喝叱怒吼,隻是遠遠的,遠遠的,躲著,然後,流著眼淚跑了。
那一日,那些不知道有沒有感情的被稱之為人的人,他們就把那個已經懷著身孕赤身裸體的女人掛在了這棵樹上,用尖銳的利器刺穿著她的肩胛骨,就這樣雙腳脫離地麵的,活活的釘在那棵樹上,然後,一邊喂著她續命的藥,一邊一下一下的用鞭子鞭笞著她,讓她一聲一聲痛苦的尖叫,直到嘶啞的咽喉奄奄一息,再也叫不出一個聲音。
那一日,那個孩子,就在那個女人的肚子裏,被人活活的刨刮了出來,還連帶著臍帶掛在母親的體內。
那個孩子,多麼的可愛呀,是個男孩,黏糊糊血糊糊的臉上,帶著那對禁閉的還未開眼看世界的雙眼。
那個孩子,多麼的可愛呀,小小的手腳小小的頭,蜷縮的身子,被人活活的從它的母體中剝奪了出來,在還未知事的情況下,哇叫著,卻被人戲弄著,掐著咽喉,高舉著,掐得小臉通紅。哇哇聲漸漸的在夜晚的睡眠下,漸弱,然後,那小小的身子——被人用力地擲摔在地上。
——截然而止的,孩子的哭聲。
那一夜,燈火通明,每一個人都拿著火把,從早上至夜黑,他們都候在那裏,隻為折磨著一個女人。然後,他們在女人的身下挖了一個很大很大的坑,然後,用尖斧生生的砍斷了女人的雙肩,讓她活活的從樹上直墜入坑裏,接著,不放過她。
他們用大大的石頭,壓在女人的身體上,然後,一點一點,去擠壓著女人,擠壓著那個還與她未完全分離的,像破布一樣也被扔進深坑裏的孩子,然後,看著兩人的血肉一點一點的模糊,塗滿,那個深深的坑……
仿佛曲終人散。
菁庭院下,依舊那樣的靜悄悄,沒有生氣。
我就在那個深坑裏,捧著女人與孩子那怎麼捧也捧不起的血骨。
我突然停下了手,看著高高的樹上。
依舊是那個男子,白色的衣袍依舊在那樣的風下飄搖。他的眸子依舊很遠,遠的,讓人看得模糊不清。
卻見他從高高的樹上一躍而下,在這已無人的菁庭院內,默默的……
我的鼻息中,仿佛嗅到了濃厚的血腥。
視線,黑了下來。
卻比夜晚,更來的黑。
禁閉的雙眼,我緩緩的睜開。
依舊是這菁庭院。
我緩緩的飛騰起身子,因為我知道,我的腳下正杵著人頭。
人頭,對的,一個個頭骨破裂的人頭,裸露在土地上,而人頭的身體早已埋在了看不見的泥土下。
人頭,一個個人頭,繚亂的,排列著,陳列在滿園的菁庭院處。
他們猙獰的麵孔,他們扭曲的麵孔,他們痛苦不堪的麵孔,他們死不瞑目的麵孔,交雜著,在那樣一個個人頭上。像是一顆顆種子,會在這個地上生根,發芽,長出怨恨與絕望的果。
當一個,如果是令人驚恐,那麼,滿園,密密麻麻的鋪排,就猶如你一個活著的杵在了煉獄。
那一夜,如何的慘烈?阮青青,就在這個女人手上,這個複仇女神的手上。然而,她的手是如何的不由自主?
我看著麵前的男人,上翻的眼眸中,無法抑製地露出了恨。
“賈夫人,沒事吧!”我聽著他道。
看著那一男一女,心裏不可抑製地生出恨。
“淨空……”
“淨空,你來了……”
“不用害怕,我來了……”
“不用害怕,我來了。這次菁庭院再次作亂,賈夫人放心,貧僧定會竭力幫夫人解決此事,讓菁庭院再不能起禍端,為夫人解決一切禍端!我隻需要你為我準備好……”
他湊上女人的耳。
狗血,牲畜祭品,依舊無數的火光,伴著無數小嬰兒湊成的血。
聽著他口裏的祭文,我不用背也能知道。
母嬰祭,上古邪咒。
淨空隻是設了一切的局,所有的一切殺戮沒有經過他佛家之人的手,卻更讓人感到血涼。他把一個悲傷無辜的母親與一個無辜枉死的嬰兒困在了這裏。然後,拿無數的活人當做祭品,用上上古邪咒,把這裏變成了人間地獄。
菁庭院,早在淨空設計的那一日,這裏便變成了地獄。當人們對阮菁菁母子的殺害開始,母嬰祭得以轟轟烈烈上演,當阮菁菁的殺戮開始,阮菁菁母子的仇恨、死亡之刃怨恨,以及,這個院子孤寂無辜的怨,這裏便再也不止是菁庭院。
在這樣一個菁庭院內,淨空用活人獻祭,供養著一個慘死的母親與嬰兒,供養他們“長大”,而他們所化成的厲鬼將被設祭人所操縱而不可知局。
利用母親與孩子的心靈亟盼,卻讓他們永遠不可相遇,懷著更為怨恨的心,使得這個祭更為的強大,然後殺人、獻祭、殺人,無止盡地循環。然後,母親與孩子卻永遠無法相聚,因為……
然後,慘烈死去的人們糾結成龐大的怨靈,帶著龐大的怨氣參與著這個殘酷恐怖的祭,然後再殺人、獻祭、殺人,沒有頭地循環。
然後,那棵蒼老的樹幹由活人祭逐漸形成了生命,帶著怨靈的力量,龐大起來。
阮菁菁的屍體,這個出嫁的新娘,淒厲的魂;阮菁菁孩子的屍體,這個還未出生懷著最怨之意的凶靈在淨空蓄意的操縱下成為了傀儡,卻是擁有著強大力量的鬼物;賈府內慘死無數的眾人的屍體,最後,都盤根在這棵逐漸荒涼的老樹下,然後,成為了它生命的力量;然後,這些無數的冤魂結成了一個體,成為了一個供給淨空操縱的魔怪。
阮菁菁永遠也不會知道,她尋找的是什麼,在殺戮中,她迷茫,她迷失,殺戮越多,她便越是無措,她的心便越是空,因為她始終不知道自己尋找的是什麼,她所尋找的,正是伴著她一起死去、尚未謀麵的孩子,以及……
很多年前,那顆她怎麼找也找尋不到的丟失的心。
而阮菁菁的孩子,正是這菁庭院內的厲行鬼嬰,那個力量比阮菁菁更凶猛的孩子——思青。思青,淨空設的局,然而,怕是淨空都無法料想到的,思青的力量一直隨著殺戮中強大,而他的鬼靈,竟然也在逐漸的成長。
當年的那個男子,那個同樣迷失在生命中、命運下的男子,有沒有人真正的知道他的名字?那個多年後成為了這個府上管家的男人——馮如年,在那日慘烈的屠殺後,一個人到了這個死寂無生的菁庭院。
結果,他發現了他。
身為人的馮如年,竟然看到了身為鬼嬰的思青,或許,這便是一個人真情的力量。
對,馮如年對阮菁菁的愛。哪怕,他不知道,哪怕——她不知道。
馮如年以為是上天的恩寵,他救不了那個可憐的女人,卻救了她的孩子,當做自己的孩子一般,他一個人默默的把思青“撫養”成“人”,瞞住了所有的人。
然而,除了馮如年以外,其實其他的人根本無法見到那個孩子。
思青,卻在毫無意識地被淨空的操縱下,蓄意地設計著一切,幫助菁庭院內的老樹,讓它的力量衝破出封印,讓阮菁菁複仇的力量得以在封印下再次爆發。
我想,賈府內的屠殺,並不能說是阮菁菁的複仇,我想,那更是那個男人的恨。
那個男人的恨事恨世和,恨己。所以,他操縱了一切,哪怕一切的殺戮都不經由他佛性的手。
然而,那個無辜的孩子,根本不知道,他所作的一切是為了什麼。
很小的時候,他便聽過一首歌,他也會唱,可是他無法知道,那首歌是誰唱的,那首歌,講的又是誰。
阮菁菁,他的母親,他永遠也無法看到他的母親,而阮菁菁,也永遠無法找尋到她要找尋到的東西。
哪怕,他們同在這樣的一個悲傷的院。哪怕,他們彼此擦肩而過。
然而……
“你們還能知道嗎……”
看著高高的夜空,我低歎。
“夜……”
“為什麼,為什麼要設計這樣的祭?”泉濪冷冷道。
空中,緩緩的飄下一個影,白色的,灰慘的,如虛幻的影子般,抱著一個昏迷不醒的女人,緩緩的,飄下。
繚亂的灰白的發,被風吹褶而起,露著一張冰冷滄桑的臉。
不是淨空,又是何人。
淨空倦怠的眼冰冷的抬起,看著麵前氣場強烈的男人,冷冷的,笑了。卻沒有絲毫回答解答的動向。
焱凰起手蓄勢而發,卻被泉濪一手攔了下來。
“焱凰,你還不知道麽?‘她’給我們的提示,你還不理解麽?”
焱凰一滯,而後憤怒的眸子一下子沉了下來。
“你好大的膽子!身為佛家子弟,竟然使用上古邪咒來完成一己私利!把人間化成煉獄!我今天以冷族之名,必將你之邪輩清除正法!”
“冷族……我久仰已久了……可惜……今日所見不過如此……還不是一個靠著一個女人才得以升天的麽……”淨空冷笑到。
焱凰冷怒著看著淨空,也同樣冷笑道:“是的,我們也不過如此,不過,就我們兩個‘不過如此’會讓你領會到你還沒有領會到的!”
說完,卻見焱凰大喝一聲,隻見兩道光影,一水色,一如火光色兩道光影從泉濪與焱凰兩人本身佇立的地方升騰而起,交錯雜亂的,如果刀光劍影般虛晃地,迅速地向那抱著女人的男子飛去。
淨空依舊靜靜地佇在那裏,抱著那個昏睡不醒的女人,憂傷的眸子偏側著,看向遙遠夜空,淡淡的道。
“青丫頭青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