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墓園》  (105)蝶戀花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77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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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兩位朋友,看熱鬧也該看夠了吧?怎麼?貼著牆壁‘飛身’,原來是那麼的舒服愜意享受的嗎?”
    卻見紫語突然瞥斜著眼目,冷冷道,語調裏滿滿的諷刺與嘲弄。
    鬱香剛隨著紫語的話反射性地轉動視線,看向右臉側不遠處的窗戶,便見兩道風從窗外迅速地掃了進來,帶動著兩道黑影在視網膜上擦現。
    然後眼前一定,便見兩道頎長的身影立在了眼前。
    一個人一身火紅的勁裝,一個人一身如水清逸的裝束。
    白衣站左,紅衣站右。
    他們定直地站立在鬱香和紫語相處的不遠之處。
    他們,正是不久之前她們所碰到的,傳說中的冷族之人!
    鬱香原本被紫語揮著巴掌的時候早已經是跪下了身來的,見著眼前的兩人,她這才緩緩的起了身,但神色中填滿著的是還來不及反應和收起的愕然與恍惚,還有一絲驚恐在麵龐上交雜滑過。
    “你……你們……”鬱香愣聲道,卻說不出再多的字,造出一句完整的語句。
    “失禮了……”卻見白袍之人淡聲道。
    白袍之人的淡與紫語的淡不同,紫語的淡裏散發著的是一種花之香語,是讓人舒爽的一縷清風,是像是一切美好親吻麵龐的淡,而這個男人的淡卻像是天生仿若就不帶著情感,像是一汪清冷如冰的池水,不存在人性不存在人情,沒有任何起伏與存在之物的冰池,連那冰冷都淡的沒有極端沒有存在。
    明顯的,白袍人這句話也是在表明了他們跟蹤與竊聽的事實。
    待理智回複,鬱香轉而怒斥道:“下作!你們竟然跟蹤我!”心下也暗鬧,認為定是自己又連累的紫語。
    可他們沒有理會鬱香。隻是從進入屋內的一瞬間便是在關注著另外一個有著驚豔之美貌又顯柔弱卻一臉寵辱不驚此刻麵無表情冷漠站立的女人。
    鬱香也敏感的有所驚覺,慌忙的跑到了紫語的身前,想憑借己身遮擋住紫語。
    紫語似乎對一切都漠而不關心的樣子,此刻顯得冷漠的眸子隻是慵懶地看著某一處無關緊要的地方,也沒有理會鬱香的動作。
    紅衣男子與白衣男子似乎依舊沒有理會鬱香的打算,或是根本,從頭至尾,他們都不曾把這個小妖看在眼裏,認為有任何值得去注意一下的必要。
    隻見他們站姿端莊穩重,然後右手動作統一的,緩緩地從麵上摘下了臉上那張連五官都不露一絲的麵具——
    露出了兩張驚世駭俗的臉。
    那是一種區別於紫語的驚世駭俗。
    紫語的驚世駭俗是一種由內到外都無不震撼著人靈魂的驚豔與美麗,是一股遍體都散發著致命誘惑的味道,她的一幽一蕩、一顰一笑,哪怕就是靜靜的在那一動不動都無不情態萬分,是一種讓人看著都要融化的感覺,是一種牽引著人靈魂的魅力無雙。
    紅衣男子的驚世駭俗,是一種由內而外都發散的氣場。
    他的臉俊美得耀眼,棱角分明的臉上,飛鳳似的雙目,充滿著氣勢的火紅色的眼睛,眼瞳之中像是含著兩團火焰,放射著流光溢彩,讓人的心看著便會不由自主咯噔一下的被震懾到。
    那鼻子,如鷹鉤一般,那樣筆挺,俊美;他的唇像含血一般,紅豔欲滴,嘴角自然地就帶著一抹斜而勾勒的弧度,那樣的邪俊,仿佛一切的生靈不過都是他那邪意的笑意下強行壓製著的卑微浮動的草。
    他的頭發依舊如一大簇舞動撩長帶動尾焰的火焰一般,有的赫剌剌地倒豎在頭頂上,形成一波好看的弧度,也有撩長的,零亂散落在身上,顯得異常的邪俊充滿個人魅力。
    他整個人就猶如一把來自地獄的燃燒著的火紅色紅蓮,噴湧著張揚而邪肆的磁場與氣質,帶著一股油然生成的強勢力量,沉重而牢牢地虜獲與牽製著別人的心髒與呼吸。
    紅衣男子的眼神是自然帶著逆邪與深沉之色的,然而,就是這樣的深沉雙目下,此刻那看著紫語的眼中,是毫不掩藏不加修飾也掩藏不住的驚豔,而目無轉動。
    白衣男子的驚世駭俗,是一種由內到外的氣質。
    白衣男子長的非常的美,他的美甚至連鬱香看了也會產生自慚形穢的念頭。
    他的臉美得精細,像是經過天神細致的手不知經過了多少的歲月年頭才細細地雕鑿而出的;他的肌膚又白又細,白得透光,細得似乎讓你用視線根本找不出他肌膚上的一絲紋理;他眼睛的弧度很美,完美得無可挑剔,那睫毛細密如扇,又像兩波好看的湖水,襯著那藍色的如水眼眸,波光粼粼;他的目光很寒,很沉,如深潭一般,是清透,也是看不到底的清潭,連帶著,那從藍色的琉璃眼眸中沁著絲絲的寒意;他的鼻子精致秀美,筆挺細膩,那線條也是神的精心傑作,顯示著一股孤傲而獨立的幽然氣質;他的唇如花瓣一樣細膩,粉淡的,亦如他的皮膚般,似乎也在透著淡淡的光暈;他的臉型很美,細細的,尖尖的,不帶一絲多餘的肉,輪廓精致秀美,不帶一絲男性的粗獷,雖然柔美,卻又不帶一絲的女性化,而是讓人感到一種如水平滑細膩流長的男性魅力。
    他那微藍的發絲絲縷縷,飄逸如絲,像是最上好的光滑的綢緞,長長的,披散在腦後,隻是隨意地從兩鬢開始抓了一些頭發束起了一束在腦後,慵懶,簡單,卻意外的迷人。就像當初第一次見到他一般,這個男子給人的感覺就像他麵具上的那朵花一般,讓人感到一股幽然,浸泡在深湖之地的清冷淡然,與神聖。
    白衣男子的雙眼同樣是一動不動地注視著紫語,而透過他的眼睛,你卻無法看透他的神色,明白那股神色中到底是一種怎樣深層的含義——一雙深潭般的眼清冽幽邃,望不到底,顯露著謎樣而不可琢磨的神色。
    卻見他們突然恭順地同時垂下了眼眸,取下的麵具瞬間消失於他們的掌間,然後他們的右手成拳觸在自己的左處心房處,躬身道:
    “冷凰殿殿主焱凰——參見冷後!”
    “冷幽殿殿主泉濪——參見冷後!”
    “冷——後?”紫語微眯著眼睛,突然移轉了視線,冷漠而含著幾分淒厲的雙目冷冷的瞥視著他們,用著幾分淒厲的聲音道,“別把這高貴的名字別在我的身上!我可承受不起!”
    鬱香愕然地看著身後此刻異常反常的紫語,又看著眼前那兩個已經直身依舊靜靜站立的男人。
    “你……你是冷……族——之人?”鬱香錯愕地望著紫語,胸腔裏兀自生抽進一口涼氣。
    紫語冷笑一聲,也不作答,兀自斜跨出一步,把呆愣的鬱香撇在了身後,直麵直視著眼前的兩個男人。
    “冷凰殿?冷幽殿?焱凰?泉濪?真是抱歉的很!我可全不認識!因為我壓根就和你們沒有任何的關係!所以也請你們快點滾離我的視線!不要打攪我的清淨!”紫語冷聲道。
    名為焱凰的紅衣男子突然開口,似乎要說些什麼,卻被身旁的白衣男子——自稱為冷幽殿殿主的泉濪用手隔了隔那已正在前傾的身子,阻止了他上前的步伐。
    焱凰最終緩緩地閉上了嘴,退後到了一旁,斜看著泉濪,等待他下一步的動作。
    卻見泉濪清淡的聲音兀自緊隨著響起。
    “冷後,你認識或不認識我們並不重要,因為我們不過是不起眼的小角色。而那位你怎麼也不能撇清和否認的——冷族的主人,我們的神上讓我們告訴你呢,她很想你,希望你快點回家……”
    泉濪的話音未落,卻見紫語突然淒厲而瘋狂地喊道:“我說了不要再這樣叫我!這樣叫我!”
    話音未落,便見紫語發狂似的一揮手——瞬間,一旁的桌子隨著她的手勢被狂然掀起,以迅猛的勢道向泉濪與焱凰的方向飛去。
    泉濪與焱凰似乎對這一切都無覺無察一般,在原地依舊一動不動,眼神安然,畢恭畢敬,隻是——
    當巨大的桌子臨空於不遠處時,焱凰利索地伸出了左手瞬間地攤對著即將向他們迎麵重擊砸來的桌子——那原本還在迅速飛騰的桌子在一瞬間便停靜了下來,就好似時間也在那一刻停止一般。而一波氣勢帶動著焱凰的發,在那一瞬間更為如火般的飛騰而起。
    焱凰的手繼續向旁一揮,桌子又更為迅猛地向著泉濪那邊的方麵騰飛而去,可下一瞬間——似乎竟半個眨眼的時間都沒有及到,它竟又老老實實地回到了它原先擺放的位置,毫無動靜的,就好像剛才的事情根本不曾發生一般。
    而剛才還無限瘋狂的紫語此刻竟然也如沒事人一般,隻是仰著頭,帶著幾分嘲諷幾分蔑視幾分惡意的,用那依舊冷冷的目光瞥視著前方的兩人。
    “冷後不必生氣,如果你不喜歡,我們不這樣稱呼你便是……”焱凰充滿磁性和張揚力量的聲音傾吐而出,“該叫你……紫語主上吧!”說著,還帶著幾分笑聲。
    “其實你也該知道,讓我們這麼叫的人是誰,又是誰的命令。你不喜歡,我們大可現在就不叫了。然而正如你所說,你連認我們也不屑,所以事實上我們確實也就隻有一個主!你也要知道,我們不忘你這個‘後’,更是因為要聽從這個‘主’的旨意。所以……我想你也不用我們再來提醒了吧!這個稱呼會隨著這個人的存在便會永遠的存在!而你?”說著,卻見焱凰嗤嗤的笑了,“你大可耍你的脾性,但可不要肆意耍弄到我們的頭上!你在她的眼裏是‘後’,而於我們眼裏不過她一介囊中玩物!”帶著幾分戲耍與惡意,似乎還有一份故意沒有藏起的鄙夷與厭惡。
    紫語一個冷笑,也不立即反駁。鬱香倒是看得滿腹疑惑,眼前的兩人分明叫著紫語的稱呼是恭敬的,麵對的姿態是恭敬的,然而——或許泉濪所表現的並不算明顯,但是從此刻焱凰的態度上來看,卻分明的,那話語與對待裏豈有半分的畢恭畢敬?
    “紫語主上,紫念神上尋你很久了,為了你,她可是付出了很多,整個冷族也是出了很多的人力物力,尋了你很久。她讓我們跟你說,你也該戲耍夠了,也該回家了……”泉濪依舊幽幽地說著,像是話不是出自他口,而是來自他的腹中一般。
    “回……家?”紫語冷冷地道,像是挖苦,像是自嘲,“我何曾有家?我心中的家早就被人給生生地撕毀!而你們口中所說的人便是毀我之家的禍首之一!對不起!現在的我沒有家!也沒有任何的親人!早在我離開她的那一刻我就跟她說過——從此我與之一刀兩斷!再無關聯!冷後?”她冷笑,“這是該有多矯情可笑的名字?對誰?她同生同體的妹妹?情人?還是所恨不得殺死之人?恨得要生生折磨之人?!對!如若我真是她一介囊中玩物!可當年將我這一介玩物戲耍!拋棄!將我生生設計打入地獄的也正是她!所以——夠了!我早已在被她親手拋棄的的那一刻、與她分割於天與地獄的那一刻便再不存任何關係!和你們更是!她自己也該清楚,從我與她斷絕關係的那一刻起我便不會再認她!所以請不要再稱呼我任何!更不要來打擾我!我不犯人,人不要犯我。怎麼?現在是派你們來脅迫我?要強把我逼死回去?”
    焱凰的眸子沉了下來,卻聽他冷著聲音,帶著怒意,厲聲道:“哼!我還從沒見過你這樣無情的人!不知道神上到底是喜歡你如何?她為你付出了多少!為了保護你她辛辛苦苦一手建立起冷族,為你抗魔,創造的曆程裏,犧牲了自己多少?讓自己受了多少的痛!可以說,我們這些人皆是她用鮮血換來的!但是她依舊沒有後悔過一絲、退步過一絲!耗盡自己來建立起了整個冷族,隻為了擁有更強大的力量來保護你!而你呢?你不也就是憑借這樣一張惑亂的臉卻不過婊子的性!絕情絕義!為了自己一人的情愛誓與她斷絕一切的關係!你享受了我們冷族多少的保護?沒有她,恐怕這時候的你也不知死了多少回!或是在誰人的身下做著沒有尊嚴的玩偶罷了!你怪她?你憑借什麼怪責她的冷酷無情?幫你清除身邊的一切後患!隻為了保護你的安全?!這樣的人,你憑借什麼去怪責與怨恨?你真的善良,讓人如此的人見人愛?若真是善良,這天地三界又怎麼會因為你死了如此之多的生靈?!為了你,整個冷族陷入與天魔兩界的角鬥對立中!因為你,三界大亂!天魔兩界之尊為了你掀起大戰,各界紛紛不可幸免,都慘遭禍亂!為了維護平衡,冷族出動多少的人去參與了鬥爭維護和平,又死了多少的人!!你可知?!皆因你一張妖惑的臉惹來多少的事端!無論你有意無意的留情,惹造出的事端還在少數?!你的傳說在各界中可是十雙手也數之不盡!皆是因為神上一人傾盡所有才保全了現在的你!她疼你愛你為你付出!皆是因為你是她同為一體的妹妹、唯一的愛!如果換做是我!你這樣的毒禍我定然早就清絕!就算真的舍不得你,也定不會放任你如此,讓你如此猖狂!我定會用一條繩子把你死死拴住,讓你畜生不如!看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傷害!當你連尊嚴都沒有隻知道搖尾乞憐的時候,你該又如何猖狂?!”
    焱凰的話很冷,很狠,很厲。他毫不留情的,那一個個字語就像一把把連綿不絕的刀狠狠地刮撓、捅刺麵前之人,誓是就此想要把那話中的狠絕之人萬箭穿心就此刀剮!
    紫語全身一震,比所視更為柔弱的身子一陣晃動,並伴隨著那全身止也止不住的抖。
    鬱香心疼地伸出手,想要去攙扶她,卻被她一手毫不滯緩地推開。
    紫語雙手緊握成拳。
    “是!我是無情!我是冷酷!我是畜牲不如!靠著她我才能活到今天,我才沒有成為誰人身下的玩物!但是我便該這樣做她身下的玩物?!愛我?愛有多深就有多恨——我從沒有奢求她如此毒烈的愛!我也是人!我也有心!憑什麼他們愛我我便要成為他們的?!為什麼我就不能選擇我的路?!我不怕死!我隻想做自己的事情!她不是愛我、保護我!她是殺盡我所愛、我所想要深深保護和拯救的人!哈哈哈……哈哈哈……是……是……是呀……冷族皆是她一人心血而造,所以你們的死與我何幹?與我何幹……”紫語無法抑製,那狠心的淚,如冰冷的刀一般從她冰冷的臉上簌簌的刮落。
    “掀起大戰的可是我?你們人性的自私卻全要我一人擔當?擔當……皆因我……皆因我……是……是……是是是……我是這最終的罪人!因為皆因我而開啟的因果害死了數之不盡的生靈!我也恨透我自己!所以我想用自己的命救更多的人!可是為什麼——那些發起戰爭的人、那些所謂的神靈!那些參與戰爭者!還有你們這些號稱為了和平參與了殺戮的人!你們!你們——又憑什麼去剝奪別人的生命?!當你們殺死一條生靈的時候,難道便不是罪?!”紫語指著他們大笑,淚眼婆娑。
    “你們才是最冠冕堂皇的人!!不要以愛之名、以正義之名——你們又憑什麼剝奪別人的自由與愛?!!”紫語掩麵慟哭。
    鬱香心痛地,滑落在地上,看著那悲痛欲絕的女子,也在悲傷欲絕的哭。
    焱凰卻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佯狂痛哭的女子,聽著她那像一道道利劍般,尖囂又淒楚的話。
    而泉濪,此刻卻微皺著淡淡的煙眉,那讓人看不透的雙眸依舊看著它們專注許久的女子。
    泉濪靜默不語。
    她說的沒錯。誰人能以自己個人的愛之名,以自己認為的正義之名便去剝奪別人的自由與愛?去斷定一切的善惡?
    焱凰卻是覺得心裏一痛。他第一次對自己說的話產生了悔恨的感覺。
    她確實又做錯了什麼?她也不過是一個有心有肉的人,她有選擇自己路的權利,可是當別人為了她做了無數的殺虐的時候,又有誰又能把這筆殺虐的債讓一個僅僅連自己的命運也沒有任何選擇權利的女子來背負?
    每一個愛著她的人都想擁有她,可惜,她隻有一個。
    每一個人便會不顧一切。並且碰巧的是,愛她的人,往往是力量強大的強者,擁有一隻手便可以翻天覆地的本事。
    她的一切因而變得不再如人們看到的那樣高高在上,那樣的完美無缺,她的一切成為了可悲。因為,又有誰能把這樣的一筆債讓一個僅僅連自己的所有都深陷悲哀宿命的人來背?
    或許,她才是這一切裏最可悲的那個。
    選擇自己的命運她沒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走什麼樣的路她自己沒有選擇走上去或者走上去選擇的權利。
    活著與死亡她沒有選擇的權利。
    被人愛、被誰愛她沒有選擇的權利。
    被人擁有、被誰擁有她沒有選擇的權利。
    愛誰與對誰付出她同樣喪失了所有選擇的權利。
    如今,離開了,還要被他者把一切的罪怪責和堆砌在她的身上。
    仿佛一切當初都是她“選擇”成這樣。
    仿佛一切,都是因為她“選擇”的罪過、她活著的罪。
    焱凰心下一陣震痛,他不明所以,手撫上了自己的心口。
    那裏,像火燒。
    他鮮紅欲滴的嘴再次微張,卻又再次選擇閉合了起來。
    因為焱凰知道,此刻的她也別無選擇,他也別無選擇。要她“回頭”的人是他的主,是那個使他有了另一種生命活著的人,他別無選擇必要帶著她回去,亦如她的不能選擇,因為愛她的人對她的愛是那樣的根深蒂固,深沉到無法自拔,上天入地也無法消磨的深沉的愛。
    泉濪微張著嘴,似是想要說些什麼,卻也最終閉合。
    泉濪的眉頭更深,眼光依舊地讓人無法讀懂,就像此刻的他同樣讀不懂自己的心一般。
    倒是那像瘋了似的女子突然停了下來,用紅色的衣袖靜靜地擦了擦淚痕斑駁的臉,然後“嘻嘻嘻”地古怪地笑了起來。
    屋內另外的三個人都詫異地看著她——
    “嘻嘻嘻嘻……”她的笑是放肆的,前俯後仰誇張的笑,卻又在一瞬停了下來,有些神經質的目光看著他們,平靜地道,“你們的信仰是什麼呢?信奉著造就了你們另一個生命的主,始終忠誠?”她拖著優雅的步履,向他們緩步而進,眼神定然。
    “天之神對萬生萬物說,他為了讓世間和平幸福,維係萬物平衡。很久以後,他對我說,為了一個女人,他拋棄了一切,與自己……”
    她的每一步是那樣的穩,她的眼神是那樣的定,她的姿態是那樣的優雅,她的表情高傲冷漠又是那樣充滿著一股讓人不能自禁就被吸引的魔力。
    “魔之神對天神對萬物說,我所做的一切就是要推翻所謂的‘定理’,撕開這個世界虛偽的麵皮!很久之後,他對我說,為了我之所愛,我會無所不用其極,我傾盡所有不能自已,我會推翻一切、阻擋我的一切,以及——我自己……”
    “你們的主——冷族之主,那個所謂維係各界和平的主對我說,你要做的事我會用盡全力幫你做到,但是你要答應我的是,在這個過程中你永遠不能傷害你自己,也永遠不能將你自己融入進去,因為你也必須答應我,你要與我不分不離,你的世界裏始終隻有我一個……”
    “很久之後,我終於知道了,她在對我做的到底是什麼。她不允許任何的人無論是直接還是間接地接近我、靠近我、傷害我,但是最終傷害我最深的人卻是……”紫語哽聲。
    “她……”
    “很久之後,我終於知道她話中的意思。我的好姊妹呀,她永遠都不會放開她的妹妹,她傷害了那些企圖接近她妹妹和與她妹妹有所交集的人,甚至是她妹妹深深想要保護和深愛的人,哪怕犧牲所有,以及她自己……隻為了獨占妹妹眼瞳中唯一的視線,侵占出妹妹思緒中、心魂處唯一的位置,獨占妹妹唯一的一個身體……”
    “我……該說些什麼?你們的信仰又是什麼呢?我知道你們是這樣的別無選擇,亦如我的別無選擇般。要我‘回頭’的人是你們的主,使你們活著的主。你們別無選擇必要帶著我回去,因為愛我的人對我的愛是那樣的根深蒂固,深沉到無法自拔,上天入地也無法消磨的深沉的愛。你們是這樣的別無選擇,因為你們此刻忠誠的隻有這樣一個你們為之信仰的、那個給了你們另一個生命的主……”
    焱凰心口一陣,像是包裹著心處的骨肉被鮮血淋淋又赤裸裸地揭了開,有什麼再在裏麵被瞬間地分崩瓦解,有什麼,是在崩塌。
    而泉濪瞪大著眼睛,一臉錯愕。
    “你們的信仰是什麼呢……”輕聲軟語。她的氣息就在他們的耳邊,她細膩而溫柔的手就這樣附上了他們的頭,把他們的頭靠向了她那絕美傾城的麵龐。
    她的氣息就這樣近近地在他們的鼻息間縈繞,那麼的芳香,那樣誘人。
    散發著比禁藥與迷魂香更毒禍的氣味。
    她的身體緩緩地貼向他們的。
    “你們會不會……想起……我……”
    泉濪大喊一聲——“啊!”
    焱凰大喊:“糟!”
    然後,他們的眼前,一黑……
    【每當我回想……回想……回想你我的每一個瞬間、每一個經過,而後,我才能明白,從你那冷漠裏、殘忍裏,也是無盡的對我的溫柔與嗬護……
    我啊……我啊……又該如何來保護你?
    我的愛人。
    我依舊想起你的淡、你的柔,你的淺淺笑笑,並一遍遍的回想,以及你為了保護我而做盡的反常與佯狂。
    我的愛人啊……你可知,卻不是我先一步這樣愛你?
    卻是你的每一步愛先一步在將我的一切後路燃燒殆盡。
    而後,我隻有直麵你,隻願麵對你,無路可退也不願再轉頭選擇任何一麵那失去你方向的路。
    你可知,是你用你的愛先將我的世界滿滿填上,又讓我的世界裏如何不僅僅隻有你?
    我啊……我……思盡多少年年歲歲,思用如何的方式才能來保護你、回饋你?
    我的愛人,哪怕我隻是你眼眸裏匆匆的一個過客,我也想作為你憑依窗前的一隻燃燒的隻為奪你那一刻眼眸的涅火蝴蝶。
    也想,用這燃燒自己的火焰燒盡你的窗,為你……
    為你,哪怕僅僅也要燒出這一線,可讓你掙脫牢籠的一線天。
    我的愛人啊,你不要孤獨,不要哭。
    我會永遠,在那黑色的窗前。
    隻是從火舌的光亮歸於暗淡,亦還有隨風飄搖的灰燼等你來觸,一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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