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豐沒明白，看田浩朝前麵仰仰下巴，他轉身看回屏幕。這一看，堯豐好懸吐血——遊戲裏，對方正拎把小片刀給自己鞭屍呢。
    重開局，對方在屏幕上打字了：“哈哈哈哈哈……又殺了一次，五次啦！爽！噢耶，噢耶，噢耶耶耶……”
    “這孫子也太變態了吧，殺幾次死人（注，遊戲術語，指無人操作的遊戲角色）還這麼興奮？”田浩湊過來說，同時他也按動了鍵盤上的“TAB”鍵，成績菜單立刻出現在屏幕上。“靠，63比9，我說他怎麼跟嗑了藥似的，原來被你虐急眼了。123？這名字真沒品位，這孫子是誰啊？犯得著你這個高手跟他單挑。”
    “傳說中的……劉總！”堯豐故意慢吞吞地說。
    “啊？”田浩大嘴張得半天合不上。
    “傻了吧？還‘孫子、孫子’的，讓他知道，你就可以跳綠江裏喂魚了。”
    “不是，他，他，他原來這麼菜啊？”田浩傻眼道。公司裏有條不成文的規定，隻要不是上班時間，員工們可以隨便利用公用電腦放鬆，當然也包括玩遊戲，看大片。所以公司裏幾乎每台電腦裏都裝有好幾個遊戲和十幾G甚至幾十G的電影電視劇。至於時下流行的CS，當然是全公司最熱衷的遊戲，以至於在軟件科裏還有台專門的電腦用來架設可容納百人進入的遊戲服務器，這已然使CS上升成為了公司的一個文化焦點；據說這還是主張人性化管理的劉總首先倡導起來的。不過遊戲中，每個人的ID都可以隨便改變，所以也沒人知道一個名字的使用者到底是誰，當然也就沒人知道誰才是他們敬愛的劉總。今天田浩是開了眼，他實在是沒想到引領公司CS風潮的劉總竟然是隻大菜鳥。
    “說菜，其實他也算有很強的戰術意識，好幾次他都能運用間歇跑動繞到我身後來偷襲我，這在公司裏還很少有人能做到。不過他的槍法……”堯豐搖頭苦笑。
    “還有他的人品。”田浩看著屏幕上劉天發來的一條條張狂的信息，感到傳說中劉天那神的形象正在轟然倒塌。
    堯豐的手機響了，他掏出電話，上麵是個不認識的號碼。“喂，你好，哪位？”他左手接了電話，隻用右手控製著鼠標，用手槍三槍爆了正舞著小刀向自己衝的劉天的頭。
    “我啊，聽不出來了？”電話裏是個女聲，清脆又帶著女孩特有的嬌氣。
    堯豐腦子裏一轉，認出了這聲音的主人。“你怎麼會有我的電話？”
    “到槍戰城裏玩的人都要登記備案的，你忘了？我是近水樓台先得月了，嘻嘻。”女孩驕傲地說。
    “哦，”堯豐想起每次去槍戰城買票都要用身份證換取號牌，並留下聯係地址和電話號碼，這估計都是經營方應對可能發生的槍支彈藥外流或傷人等意外的措施。想到自己的信息不是意外泄露，堯豐便說：“找我有什麼事麼？”
    “幹嗎啊，一付公事公辦的樣子？現在下班了。”女孩佯裝生氣地說。
    “呃……”堯豐語塞了，說實話，應付女孩子他絕對是個白癡，而在其它方麵……右手移到鍵盤操縱遊戲人物移動並揀起一把狙擊步槍，然後他迅速把右手移回鼠標上，右鍵開鏡，一個甩狙，可憐的劉天剛露頭就又躺下了。這一串連貫動作把旁邊的田浩給看傻了，他把嘴張成了一個大大的“O”形，看著堯豐。
    “好啦，跟你說吧，我給你打電話是想給你一個做紳士的機會，請我吃飯！”女孩調皮地一字一句地說。
    “請你吃飯？”堯豐有些迷糊。但遊戲裏，他卻一點也不迷糊，出生後他直接對著對方的出生地打開了瞄準鏡，“砰”的一槍，那邊劉天還來不及隱蔽便和大地來了次親密擁抱。
    “對啊！放心，不會讓你白請的，我介紹個朋友給你認識。”
    堯豐越來越聽不明白了，但他還是用答應的口氣問：“那什麼時候啊？”
    “現在，我就在你們公司樓下。”
    “啊？”堯豐稍一晃鼠標放出一槍，然後站起來向窗口走去，一點也不理會那邊已經躺在地上吐血的劉天。打開窗，堯豐眼前感到一亮，公司門口的花壇邊站著一個穿淡粉色長外套的女孩，她正拿著電話，向上望著；有些寒冷的江風吹起了女孩的長發，在夕陽中，仿佛那是一頭的金絲在風中飄揚。估計玩狙的人眼力都不是一般的好，很快，女孩也看見了從窗中探出頭的堯豐。
    “看見我了麼？”柯雲招手說。“不想讓風把我吹到江裏就快下來吧，這裏好冷哦。”
    “哦，馬上！”堯豐感覺自己像是被一種力量驅使著，想都沒想就應了下來。掛上電話，他關窗回到電腦前，按動了鍵盤上的關機快捷鍵，電腦自動退出了遊戲並很快停止了嗡鳴。“我有事，不陪你了，記得幫我鎖門啊。”堯豐衝田浩一擺手，便出了辦公室。
    此時田浩還在窗口看著下麵，聽見堯豐說話，他才回過神。“嗯，不錯，挺漂亮的。”他又看了看樓下的柯雲自言自語道。“這天兒是越來越冷了，可老堯這家夥倒提前開春了。”
    “嘟——”堯豐辦公桌上的座機響了，田浩走過去接了電話。
    “你個死瘋子，想贏了就跑啊？還強退遊戲！你小子還想不想混了？”聽筒裏傳來劉天怒氣衝天的叫嚷聲，田浩皺著眉頭把聽筒從自己耳朵旁邊移開了幾個厘米。
    “劉總，是我啊。老堯他已經走了。”
    “你誰啊？”劉天的火氣貌似還沒有任何消退的跡象。
    “耗子啊，要不我陪你玩會？”
    “你？瞅你那賊眉鼠眼的樣，打得過我麼？不玩了。”
    “砰！”那邊電話被扣死了，剩下田浩一個人看著電話發呆。
    “靠！”好半天，田浩才反應過來，他對著電話喊：“我打不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