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沉默英雄 第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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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活有什麼尾巴麼?”把著釣竿,堯豐看著平靜的江水問。
“還算幹淨,你可真出我所料了!”華叔也沒有看堯豐,盯著浮標回答。“沒想到你一個新手,連續幾次都做得這麼不留痕跡。知道那些土鱉叫你什麼麼?獵風幽靈!”
堯豐不由一笑,幽靈,看來那些鶴國人是怕了,大凡他們能找到什麼蛛絲馬跡也不會用“幽靈”來形容自己。“摔死的那家夥是幹什麼的?”
“為什麼你每次任務之後都要問這個問題?你明知道除了給你的資料,我不能再給你透露任何東西。”
“好奇吧,畢竟他是死在我手裏的。”
“你還挺小資的,殺手電影看多了吧?”華叔無奈一笑。“幹我們這行,最忌諱的就是多愁善感,感情用事。你要明白,不管目標是什麼人,縱然在很多方麵都是個大好人,但他有個身份是更改不了的,那就是國家的敵人!國家利益高於一切,任何人隻要對國家造成威脅,那我們就必須把他清除。”
“這個我懂。隻不過……”
“懂就好,其它的就別說了。不告訴你太多,其實也是為了保護你。電影、小說裏麵常有一句話,‘知道的越多,死得就越快’,這話不錯的。”
堯豐聽了,心裏突然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捏住一樣。他轉過頭,狐疑地看著華叔——那老頭臉上沒有一點表情,給人一種琢磨不透的深沉感。
“別這麼看著我,你應該清楚我們的行動規則。”華叔仍看著浮標說。
“知情的人不參與行動,參與行動的人不知情。”堯豐想了想說。
“說的沒錯。知情者就是我們這個網絡上的一個個結點,他們對任務緣由和目的,目標人物的身份和底細都一清二楚,同時他們也掌握了小組內大量的有關人員、組織、聯絡點的信息。而行動者,他們的任務隻是在接到命令後對目標人物采取手段,對其它的他們是一概不知。如果說整個組織是人體的話,知情者便是大腦,而行動者就是手腳。”
“你是大腦,我是手腳。”堯豐把目光轉回到江麵,心中不由的有種失落感;回想華叔剛才那句“知道的越多,死得就越快”,他又不禁打了個寒戰,孤冷,甚至於恐懼如同千萬條毛毛蟲,爬滿全身。
“哎,魚咬鉤了。”華叔往這邊瞥了一眼,提醒道。
堯豐回過神,看到浮標果然在上下沉浮。他站起身,慢慢地搖動線輪,把魚拖到淺水區。那是條草魚,不算很大,一斤左右的分量。拽著魚線,堯豐魚遛了幾圈魚,基本上耗盡了它的體力。隨後他拎魚上岸,俯身解下漁鉤,然後把魚扔進水桶。重新掛餌,甩鉤之後,堯豐又坐回到馬紮上。
“謔,這時候能釣到這麼個大家夥,不容易啊!你的技術是越來越成熟了,如果再練個半年,你就能在D市的釣魚大賽上得個名次了。”華叔調侃說,見堯豐沒什麼反應,他又道:“覺得我剛才的話說得太重了吧?其實你沒明白我剛才的意思,或者說,你並沒有深刻理解組織規定這種行動準則的用意。不讓你知道太多並不是僅僅為了保密,而是為了保護組織內的所有成員。”
“像你這樣的結點當然不會直接參與行動,畢竟你一旦暴露,那你下麵的所有人員就危險了,而且涉及組織內部的很多絕密信息更有可能暴露在敵特的眼皮之下,這對整個小組是個毀滅性的打擊;而我們這些手腳,”堯豐自嘲一笑,話裏話外都帶著股怨氣。“隻是對點地執行命令,卻不會知道任何有價值的情報,所以即使暴露、被俘或被殺掉,對整個組織來說並不會有太大的損失和威脅,大不了再補上一個就是了。我說的對麼?”
“你隻說對了一半,”華叔言語依然平靜,對堯豐的怨言似乎一點不在意。“令行分開不隻是為了保護施令者,也是為了保護行動者。你有一點說的對,我們一旦損失了行動人員,會很快補上這個缺口。但你想過沒有,敵人真的有膽量來跟我們對著幹麼?他們的主要任務是竊取我們的情報,而不是清除我們的特工;就算出於自身安全考慮,他們偶爾會刺殺或俘虜我們的人,但這對他們來說是在增加自己暴露,乃至被清除的幾率。畢竟這是在我們的國土上,人力上我們有很大的優勢。而且,主動對付我們的人,他們也隻能傷及我們的手腳,而手腳是不會知道大腦裏儲存的信息的;冒險殺掉或俘虜一個可以及時被補充的人,卻得不到他們想得到的情報,你說,他們會蠢到來觸這個黴頭麼?所以,在他們徹底摸清我們人員脈絡之前,他們不會對我們小組內任何人下黑手,包括你們這些手腳。但如果你們知道得多了,還常與他們直接交鋒,那你說,你們這些行動人員還有安全可言麼?”
堯豐沒有回答,心裏卻在掂量著華叔的話:老人說的也有些道理,至少自己厲害歸厲害,但在敵人的眼裏,並沒有太大的情報價值,所以他們也不會在別人的地盤上妄動——誰見過主動跟貓較勁的老鼠?
看堯豐沒說話,華叔又說:“你是軍人出身,知道在部隊裏士兵是不會全知軍官的想法的。所以,在你沒有成為軍官之前,還是當好士兵吧。”
堯豐聽後心中也釋然了,他笑笑,道:“我明白了,畢竟我隻是枚棋子,不是下棋的人,這是既定的事實。”
“我們都是棋子,甚至於我們上頭的那些老爺們,他們也是棋子。真正下棋的人是國家,為了國家的利益,我們隻能盡力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盡一枚棋子的職責。你我都是宣過誓的人,我想你還不至於比我這個老頭子還健忘吧?”
被華叔一提醒,堯豐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多以前的那個空蕩蕩的屋子裏,房間裏隻有他一個人,麵對著牆上一麵巨大的國旗,他許下了要背負一生的誓言。直到現在,堯豐還清楚地記得當初說過的每一句話,而印象最最深刻的就誓言最後的那八個字。
“國家利益,高於一切。”堯豐輕聲卻很堅定地說了出來。
“國家利益,高於一切,”華叔重複道。“我們既然麵對著國旗把這句話說出來,那就要為它付出自己的一生一世,決無悔意。”
“我知道。”堯豐低聲應道。
兩人沒再說話,各自專心地釣著魚。入冬了,顯然魚們也不願到寒冷的淺水區活動,所以這一雙略顯孤單的垂釣者很少有提杆收魚的時候,大多時候,他們都是在等待,靜靜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