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沒有在一樓找到翔，我上了二樓。
    葉就靜靜地坐在走廊上，幾張草稿紙，一個生鏽的筆盒。
    她轉過來看著我，笑了。
    我看著著她的眼神，穿過她的身體。
    2。
    葉是一個女生，瘦小而黑。
    喜歡笑，笑起來的眼睛會眯成一條縫。
    哭的時候也是，很漂亮。
    “你說也這麼好的孩子，怎麼會偷東西呢”
    “是啊，真想不到”
    晚上躺在床上，聽父母還在房裏談論葉偷東西的時候，我一直希望自己在做夢。
    在方姨的糧油店門口，葉的臉上有一個紅色的巴掌。
    淚痕已經斷了，隻有她的眼角還是紅的。
    抿著雙唇，手裏緊抓著一個晃眼的首飾。
    下一秒就被她的母親搶過去塞到方姨的手裏。
    突然間她的眼淚又滑下來，悄無聲息。
    葉最後是被母親拖出人群的。
    方姨還在向人們絮叨著，不時夾著些粗俗的話。
    我看到她手裏的項鏈，那是葉的。
    可是我沒有衝出去說，我怯懦了。
    在沒有光線的房間裏，天花板上一片漆黑。
    3。
    葉的母親在單身樓開了一間賭場，她們就住在賭場的隔壁。
    葉的父親是個軍人，常不回家。
    我經常為了玩具跟著父親去單身樓。
    無聊的時候會繞到隔壁去，其實就是看她發呆罷了。
    “你不喜歡看電視嗎？”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葉在看一麵牆壁的時候說的。
    她沒有轉過來看我，也不吃驚。
    隻是靜靜地說
    “太吵了”
    我尷尬的笑了笑
    “在這裏也很吵啊”
    “我喜歡聽滴水的聲音”
    她就沒有再理我了。
    4。
    後來在上大班的時候，我們幼兒園開了繪畫班。
    我在上課的時候，注意到窗外葉的身影，才發現她原來很喜歡畫畫。
    下課後我偷偷繞過去，然後跟她講了一些上課的內容。
    “老師說線要先畫得直……”
    她似乎很高興，帶我去了幼兒園的後牆。
    牆上有一個軍人的半身畫。
    筆直的軍裝，方正的臉龐。
    她告訴我這是她的父親。
    然後笑了。
    葉在放學以後會去菜畦除點草什麼的，我跟著母親爬上斜坡回七號樓的時候，總是能看到。
    母親也總會誇她一句
    “多能幹的孩子”
    而我也會放慢腳步，母親走很遠了我才趕緊跟上去。
    她在除草的時候，沾上塵土，很吃力的樣子。
    但她卻把項鏈咬在嘴上，高高的，生怕被弄髒。
    5。
    知道她偷東西以後，我特意跑過去找她。
    她還是坐在那個小屋子裏，看著那麵牆。
    我沒有進去。
    因為我聽到了滴水的聲音，那是葉曾經告訴我的，在喧鬧的賭場邊她聽到的聲音。
    像一顆失重的水晶，碎掉的聲音。
    6。
    很久以後我離開了那座城市，在小學裏上著繪畫班，老師教我們畫人物。
    我畫了一個軍人。
    筆直的軍裝，方正的臉龐。
    被老師在全班展示的時候，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