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沉醉倚長風 寂寞煙霞同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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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輕舞理了理思緒,狠下心大步朝門的方向走去,也沒見她有什麼動作,一晃眼,竟已到了正廳。原來那門與四周的石英牆麵連成一片,毫無異樣,若不是上次紫玲瓏帶她走過,怕是一輩子都看不出那裏是道門,且還是一道虛門——因為那一處兩米見方的石英牆麵根本不是真的存在,而是紫玲瓏將自身真力的一部分抽出幻化成的。隻有達到幾十年的內力修為,才能毫發無損地穿過。
風輕舞在飛雪宮修煉的內功心法與眾不同,既霸道又急進,紫玲瓏為了讓她在短時間內有所造詣,完全是用亂人心智,走火入魔的方式。
“天心訣”共達九層,第一層需要練一個月,增加一年的內力修為;第二層則需要兩個月,增加兩年的內力修為——如此逐層增加,練成後起碼能增加五十年的修為。而在修煉期間,每個月圓之夜,風輕舞都會全身經脈大亂,嗜血發狂,若不是紫玲瓏用金針度穴加藥力控製,早在第一個月就暴斃了。即便是在練成之後,每到月半也會真氣激蕩,仍需用藥物抑製到處亂竄的氣流。所以每月的這一天是風輕舞最嗜殺人也最虛弱的時候,每到那時紫玲瓏就會派隱衛將她送到秘密的地方看護起來。但是這個月……卻是風輕舞在自己的寒翠閣度過的,為此還讓桃兒把她鎖了起來。想到桃兒,風輕舞就皺眉,她一直摸不透南宮捷到底玩的什麼把戲。
“師父應該不會忘記給我送藥的…。。難道——這其中出了什麼變故?”風輕舞嚅了嚅唇,暗暗嘀咕著。
一念及此,她有點慌亂地喊了一聲“師父——”
紫玲瓏從某個帳幔背後走了出來,淡淡地看了風輕舞一眼:“你回來了。”語氣仍舊不冷不熱,看不出分別多年後的再度相逢有絲毫喜悅。
她比幾年前更清瘦了,曾經照人的光彩黯淡許多,而眉眼間透出的成熟風韻卻愈顯惑人。風輕舞看在眼裏,心微微扯痛著,不知道這些年,她一個人怎麼過的。但她沒有關心地噓寒問暖,她知道紫玲瓏對此根本不屑。生活得好或不好,對她而言,並無多少意義。就像自己,除了不斷完成她的任務,不斷殺人,也不知道生活還有什麼其他的意義。
風輕舞下意識地瞅了瞅她一如既往毫無表情的臉,剛想開口,紫玲瓏一擺手,道:“我知道。”
風輕舞有那麼一瞬間愕然,愣了愣,隨即想到那些隱衛,怕是這些年來,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監控之中。
“這個月半派去接你的隱衛失蹤了,到現在還沒有消息,至於天威鏢局的事——”也許是一下說那麼多字,有點不習慣,紫玲瓏忽然停了停,“怕是沒那麼簡單。”
風輕舞若有所思的低著頭,等紫玲瓏繼續。
“可能是有人泄密,對方知道了我們的計劃——”
有人泄密?風輕舞心裏一驚:“難道是——”不會,若是桃兒,那南宮捷豈不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但他那天明明說是在自己殺掉朱遊之後才察覺的,莫非他在撒謊?
風輕舞腦中一時理不清頭緒,紫玲瓏懷疑地望著她,道:“是什麼?”
“沒、沒有。”風輕舞不想妄下定論,隻好說了假話。再看紫玲瓏,漆黑的眼眸深處分明地寫著不相信,不過她並不深究,而是從懷裏拿出一瓶東西,遞給風輕舞。
“這是克製‘天心訣’反噬的藥物,”紫玲瓏抬起手,撫了撫風輕舞的鬢發,語氣柔和起來,“我怕隱衛中有人背叛,近幾個月不會再派人去找你,天威鏢局那邊,就要你一個人去調查了,萬事小心。”
她沒有用命令的口吻叫我做事,還叫我小心照顧自己?風輕舞對紫玲瓏突然的轉變一時傻住了,拿著藥瓶,不知做什麼反應。她這是在關心我嗎?其實她一直都關心我的吧?隻是以前那種冰冷的關心,怎麼看都讓人渾身發寒,忽然這樣來一下,還真難以適應。
但是,哪個才是真的紫玲瓏?這許多年來的冷漠,應該不是故意裝出來的。可剛剛的溫柔,似乎更適合她。她原本是個怎樣美麗動人的溫柔女子?又是什麼讓她走到這一步,從此冰冷無情?
風輕舞心裏湧上無數個念頭,這十年來,她一直忍著,隻有聽從沒有疑問,可這次——不管能不能得到答案,她豁出去了。
“師父——”
“嗯。”紫玲瓏低聲應道。
“我是怎麼來這裏的?”
“你終於還是忍不住了——”紫玲瓏收回了放在風輕舞肩頭的手,轉身走到透明的石英牆邊,望著外麵漆黑一片的湖水,低垂眼瞼。
風輕舞跟了過去,在紫玲瓏背後默默站定,她肯定眼前這個女子的身上,有太多的故事。
“大概十年前,我剛在這裏定居不久,有一天,雪下得很大,我準備下山置備一些過冬的物什,剛到山腳的時候,就看到渾身傷痕暈倒在雪地裏的你………那時的你好小,應該還不到十歲的樣子……。。於是我就把你抱了回來。”
“那我怎麼一點都記不得以前的事了?我怎麼會倒在山腳下呢?還有——我明明記得我剛醒來是在一間冰冷的石室裏,可是為什麼現在找不到了?”風輕舞一臉茫然,連著問了幾個問題。
“我看你傷的那麼重,而且一直昏昏沉沉的做著噩夢,不肯醒來,想是有什麼不好的過去,所以就用冰針封鎖了你的記憶。”紫玲瓏回過身,略帶歉疚地看了看風輕舞,“我知道,擅自抹殺那些過去,對你來說很不公平——小舞,你會不會怪我?”
風輕舞第一次聽到紫玲瓏那麼柔和地叫自己‘小舞’,忽然覺得很舒心,忙道:“不會,師父是為了我好,我怎麼會怪您呢。”
“你說的那間石室,是我以前練功的地方,自從那天你出來以後,它就沉到湖底去了——”紫玲瓏沒有說它為什麼會沉到湖底,但語氣似乎又開始降溫了。
風輕舞知道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麼所以然來,所以隻好將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深深咽回了肚裏——為什麼,要殺那些人?
一陣沉默後,紫玲瓏管自己走了,沒有說什麼挽留的話,但風輕舞畢竟有點懷念曾經生活了八年的地方,於是也不打招呼,徑自回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裏麵的擺設一層不變,除了桌子跟床,再無其他。這倒不是紫玲瓏偏心,她自己的房間也是如此。風輕舞看著那張粉色紗帳掩映下既熟悉又陌生的床,多日的疲乏和困倦一下全都湧了上來,她也不管自己這幾天風塵仆仆,渾身髒兮兮的,走到床邊,就勢一倒,將自己摔進了柔柔軟軟的被子裏。
朦朧中,有人幫她去了鞋襪跟外衣,掩好被子,站在床邊看了看,然後出去了。
“嗯~”香噴噴的,好舒服,風輕舞低低喑了一聲。盡管現在神誌不清,她也知道,那是紫玲瓏。從小風輕舞就喜歡做噩夢,所以紫玲瓏總會在她睡下後,悄悄點上檀香,以防她魘著。
“你是誰?”小女孩眨巴著水靈靈的眼睛,問不遠處裹著銀色狐裘的漂亮少年。
少年微微一笑,長長的睫毛顫動著,看她的眼神滿是寵溺和憐愛。少年走進兩步,拉過小女孩的手,剛想說話,忽然邊上出現一個男人,一把將小女孩拖了開去。
她掙紮著,用瘦小的拳頭敲打來人的胸膛,兩條腿拚命地蹬著,想擺脫那雙牢牢禁錮住的臂膀。但她看不清楚對方的臉。
仿佛有一團黑影閃過,接著就什麼也不知道了,隻微弱地、有個聲音在喊:“不、不要——”
“啊——”風輕舞低呼一聲,猛地從床上竄起,用手背拭了拭額頭隱隱的汗珠。雖然不是什麼很要命的噩夢,但——自從見了南宮捷後,連著數天做了同一個夢……風輕舞用力揪住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