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小肆很聽話，他沒去接陸瀟笑。他收到陸瀟笑的文字消息，就乖乖回了家。
    晚上很晚的時候，他給陸瀟笑發了視頻通話。第一次陸瀟笑沒接，他說太晚了，說話會被他們聽見，不想惹沒必要的口舌。查小肆回複他說不用說話，就隻是想看看他。
    接通後，陸瀟笑開著床頭的台燈，戴著耳機，靜靜的看著手機屏幕。查小肆果然沒說什麼。一會兒給他看看糯糯，一會兒給他看看自己今天寫的作業，還有那個他畫的沙士瓶。
    隻是在最後喃喃了一句，想你了。
    查小肆這句話像一把鋒利的梭鏢，刺的陸瀟笑險些哭出來。
    濕熱的眼圈在昏暗的燈光下看不出來，陸瀟笑不敢動眼眶，他微微點點頭，口型是“我也是”。
    結束視頻，兩個人都過了好一會兒才睡。
    陸瀟笑算了算，這才分開不到12個鍾頭，就已經足夠難熬了，兩個月的時間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過。
    他回這個家也不過12個鍾頭，但這個房子好像就要裝不下自己，要把自己頂出去了。
    不過裝修嘛，總歸還是找到了合理的理由。就算是去借宿，也不算是無理取鬧吧。
    陸瀟笑安慰著自己，抱著被子擠壓在胃和肚子上，終於在快四點的時候睡著了。穿著睡衣睡著的。
    三天過後，家裏果然來了幾個工人師傅。早上陸瀟笑還沒起床，廚房就已經傳來拆樓一樣的聲音。
    陸瀟笑的房間沒有洗手間，他睡眼惺忪的開門出來就看見他爸從一樓上來，剛從外麵回來的樣子。
    “要弄幾天呢，你先出去住幾天，弄好了我接你回來。”
    “嗯。”
    陸瀟笑迷迷糊糊的點點頭，回頭準備去洗臉時他爸叫住他，在他睡褲兜裏塞了一張卡。
    “密碼是我電話的前六位。”他爸走到他身邊小聲說。
    這是他爸第一次在他耳邊說悄悄話，陸瀟笑聽完瞬間精神了。那雙大眼睛睜到極限看著他爸，他爸給他使了個眼色，再次示意他這是個秘密。他點點頭，轉身帶著沒閉上的嘴巴迅速走回房間。
    陸瀟笑坐在床上，掏出那張卡，是一張信用卡。他想到他爸剛剛的眼神，和自己這十幾年來的衣食住行，他突然覺得自己很不懂事，很對不起他爸。
    他覺得自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他徹頭徹尾都在索取，卻不談任何回報。那些他之前對這個家的評價，在這一瞬間幾乎全部顛覆為謬論。
    他拿著那張銀行卡，心神不寧，滿身負罪感。他一下子覺得自己雖然很久沒有媽媽了，但他還是有家的。
    陸瀟笑反省了一會兒，給查小肆打了電話，說自己等下過去。查小肆執意要過來接他，想順便一起去商業區吃飯。
    陸瀟笑簡單整理了一點東西，覺得應該可以了。他問過他爸，大概兩個星期左右就能弄好，他很快就能回家。
    查小肆到樓下的時候，工人師傅已經弄出了幾袋子建築垃圾堆在他家門口，都是砸下來的舊瓷磚和舊櫥櫃。
    陸瀟笑準備出門時，她繼母在門口正準備叫工人先丟一部分垃圾出去。
    “連姨，我去同學家了。”陸瀟笑和繼母點頭示意，帶著少有的笑意。
    “出門把這個幫忙帶下去。”繼母指著一袋子建築垃圾對陸瀟笑說。臉上有些隱隱的不悅。
    陸瀟笑在家幾乎不叫她，也很少笑著和她說話。他今天這樣，一定是他爸給了他什麼甜頭。
    她不喜歡自己的老公對別人的兒子好。她也不喜歡陸瀟笑的長相和性格。美的勝過女人，又乖的心事重重，渾身透著讓人厭惡的心機。
    陸瀟笑看著那袋子垃圾，欣然點點頭。他以為自己終於可以為家裏做些什麼了。哪怕是丟一袋子垃圾也好啊！
    那是一個有些鬆散的玻璃絲袋子，被硬性取下來的舊瓷磚猶如不甘受死的厲鬼，它們爭搶著要逃出去，張牙舞爪，凶相畢露。
    四層的洋房是沒有電梯的，陸瀟笑提著袋子，背著一個大書包，晃晃蕩蕩的走下樓梯。
    但他完全低估了那袋子建築垃圾的重量。這大概是他提過的最重的東西。有那麼幾次轉彎的時候，他感覺手指都快被拉斷了。
    蹣跚到二樓，他從樓道的窗口看見了站在大門不遠處的查小肆，那個瑩白如玉的少年，美好到全世界皆可因他而光澤熠熠。陸瀟笑看了幾眼他的“神仙”，迫不及待的繼續提著垃圾艱難下樓。
    快出大門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陸瀟笑力氣不夠，一路晃來晃去弄的，還是垃圾袋子本來就將要壽終正寢。那隻玻璃絲袋不堪重負的破了。裏麵一塊鋒利如刀的瓷磚直衝著陸瀟笑的左腿刺了過去。
    那袋子裏的東西真的太重了，以至於袋子破裂後，那塊瓷磚刺過來的速度陸瀟笑根本來不及躲開。
    隻不過是眨眼的功夫，陸瀟笑眼睜睜的看自己的小腿內側被瓷磚劃開一條口子。冰涼的觸感之後，看到的是紅色的血，翻開的肉。整條傷口有將近10公分那麼長。
    陸瀟笑沒忍住喊了一聲。
    查小肆站在大門外，距離大門有幾米的距離。不知道是不是真心便會有感應，雖然玻璃門把那聲音隔的有些模糊，但查小肆聽到了，他狂奔著到大門口。
    那道門是需要感應門禁卡才能進去的。於是查小肆就眼睜睜的站在門外，看著陸瀟笑的腿上鮮血橫流。
    其它什麼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