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小肆理智了。
    他叫林小嫦到教室外，問了幾個關於這個謠言的問題，還記得在最後謝了林小嫦。
    他雖然不知道這個拍照的人是誰，但現在看來，這個人是下了狠手想要對付自己。
    隻是沒想到，連累了魚珊。
    想要鬥，明著暗著查小肆都不怕。但傷及無辜實在是讓查小肆窩火。
    他站在教室外的回廊中，雙手搭在欄杆上，等著魚珊來。
    焦躁和愧疚讓體感溫度穩步攀升，運動校服如同一隻巨大的蒸籠，蒸騰著查小肆心中翻滾的怨氣和怒氣。
    查小肆感覺到有汗水開始從發間流到臉上，再順著下頜骨流向喉結，最終彙合至胸前。
    很久沒這麼熱了，哪怕昨晚，俯視躺在身下的陸瀟笑時都沒有。
    但他依舊在那等著，他擔心魚珊，但他不能去校門口接她，他隻能在這個地方盯著。
    查小肆看著校門口的方向，許久沒等到魚珊，卻看見了二樓回廊裏向他招手的陸瀟笑。
    能看得出，陸瀟笑遠遠的蹙著眉。不過那張臉真的是好看，即便是掛著淡淡的憂傷。查小肆望著他咬了一口下唇，這個距離，他好像仍舊能感受的到那雙眼裏瀲灩的波光。
    陸瀟笑對著他晃了晃手機。查小肆接起電話，依然是那個柔軟若棉花的聲音。
    “怎麼回事？”
    “有人看我不順眼唄。”查小肆望著那個站在二樓的人，心裏微微注入一股清涼。
    “誰呀？”
    “不知道。”查小肆垂下眼睫，心裏好像想到了什麼，但又好像什麼都沒想到。
    “那魚珊怎麼辦？”
    “估計要和你公開了。”查小肆對著二樓歪著頭，嘴角柔情的一勾。
    “這個時候你還鬧？你是不是早知道這照片了？”
    “嗯？她們一起來了！”
    “誰啊？”
    “我姐和魚珊。”
    查小肆對著魚珊和查小伍走過來的方向擺擺手，陸瀟笑掛斷電話轉身跑下樓。
    “你們昨晚幹嘛了？早上起床都不看手機的嗎？”查小伍走到查小肆麵前，開門見山。
    “就……學習嘛。那些群我本來就不看的。”查小肆和陸瀟笑的臉紅瞬間成了一對車厘子。陸瀟笑抿著嘴不說話，還是查小肆硬著頭皮摸著脖子應付著他姐。
    魚珊看了看他們兩個已經濕噠噠的頭發，忍不住笑了。絲毫看不出站在事件漩渦中心的那種緊繃感。
    剛剛魚珊和查小伍走過來的時候，查小肆就發現魚珊並沒有他想象的那樣崩潰。
    他以為魚珊一定哭腫了眼睛，一臉無助的模樣。他在心裏自責，卻又不想陸瀟笑跟著他一起難受。他對著陸瀟笑故作鎮定，胸口卻如同鐵板上的蚵仔煎，燙的冒泡了。
    “走吧，回教室。”魚珊嘴裏吃著查小伍剛剛給她的糖，對著查小肆揚了揚臉。
    查小肆點點頭，四個人分兩半。流言蜚語，漫天橫飛，撲麵而來，碎作一地。
    “你不熱啊？”魚珊放下書包準備去接飲用水，她照舊拿起查小肆和自己的水瓶，準備到教室前麵去找林曉嫦。她笑著看了一眼查小肆，嘴角意味深長。
    “熱的快熟了！”查小肆對著魚珊挑了挑眉毛，偏著頭看他這個不同尋常的同桌。這個昨天還滿目傷痕的人，今早看起來竟然堅若磐石，仿佛已身經百戰，刀槍不入。
    “我有這個。”魚珊放下水瓶，從書包的一個小隔層裏拿出一個小盒子，又從小盒子裏拿出一片大號正方形創可貼。
    “這個？”查小肆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被看穿了，耳朵像燃著的喜燭，又紅又燙。
    “我幫你貼嗎？”魚珊食指和中指夾著那片創可貼，學著查小肆揚了揚臉。
    “你不怕嗎？”
    “不怕。”
    查小肆拉開直達下巴的校服拉鏈，很快，魚珊就看見了那枚深紅色的吻痕。那朵“小紅花”在查小肆雪白的脖子上美麗而惹眼。
    魚珊平時動作穩如泰山，但這次動作疾如閃電。不出兩秒，查小肆終於可以脫掉那件可以孵出小雞的外套，穿著夏季校服上課。
    同班同學見了魚珊這個動作，都瞪著圓眼，好像看見了靜默於盆皿中的草木突然張翅而飛。不知外人看到了會不會把那個傳聞夯的敦敦實實，再也洗不清白。
    所有人都在猜測這個長相平平，毫無吸引潛質，甚至有些讓人記不起來的女生，到底因為什麼而得到了查小肆的青睞。
    就連查小肆也有些糊塗。
    “我還沒想好怎麼辦。”查小肆想了想，愧疚的看著打水回來的魚珊。
    “我都沒想。”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查小肆重重歎了一聲。
    “塞翁失馬。沒事。”
    “什麼馬？”
    魚珊笑著點了點自己的脖子。
    查小肆微微抬了抬眉毛，脖子開始積蓄又一次緋紅。
    他不能理解魚珊為什麼會這麼想，為什麼心甘情願的背這麼一口油膩膩的大黑鍋。
    隻為了不會有人再聯想自己和陸瀟笑嗎？
    查小肆很想問個明白，但杜玫來了。
    杜玫昨天就已經找過魚珊。魚珊淡定而堅持，她沒解釋什麼，如今日一般坦蕩。
    杜玫在這個孩子的眼裏，似乎看見了再年輕一些的自己。她們都一樣明確自己的目標，一樣鍥而不舍，堅韌不拔。
    她雖然和查小肆一樣不知道魚珊緣何如此冷靜。
    但他們都說服自己接受著她的冷靜。
    杜玫走進教室後，教室更加安靜了。頭上的風扇聲音顯得如同螺旋槳一般力大而張揚。風吹過來，濕透的短袖上衣給身體帶來一股刺穿脊背的寒意。
    查小肆想起陸瀟笑的脖子，想到他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換上夏季校服，想到他們班的班主任可不是杜玫，一旦被問起來，他該怎麼回答。
    查小肆突然有些心疼了。
    他閉著眼睛把舌頭在口中慢慢轉了一圈，他告誡自己，以後再不可以如此衝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