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肩並肩向小區大門口的方向走，誰都沒說話。城市上空有些灰蒙蒙的，這樣的天氣是這個城市的標誌。查小肆經常說以後要去一個陽光明媚的大城市，要去一個有太陽，有漫展的地方生活。
    查小伍告訴查小肆一定要選好那個想去的地方，因為她要先去那個城市讀大學，然後安家落戶的等著他。
    這大概是陸瀟笑最羨慕查小肆的地方。他擁有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查小伍。
    陸瀟笑聽過查小伍最“動人”的事跡，就是她在讀小學的時候，收到了一封不轉寄十封就會連累家人不幸的“惡作劇”信。語文課上，老師要查小伍朗讀課文，查小伍在讀課文之前問老師可不可以讀一封信，老師點頭應許。
    她把那封信飛快讀了一遍，然後在同學和老師麵前撕掉了。
    這是查小肆最近講給他的。
    “我等下去書屋，你們呢？”查小伍覺得自己這個時候好像一盞熠熠發光的燈，把他們兩個的情緒照的通亮。她知道自己今天的工作基本完結，可以暫時離開了。
    “我們也去。中午一起去吃披薩。”查小肆說的斬釘截鐵。陸瀟笑也對著查小伍使勁兒點頭。
    查小伍皺著眉斜瞄他們兩個，兩個人的臉上倒是看不出一絲虛情假意。她剛要說這兩個人真是“心有靈犀”，話還沒走出唇邊，忽然遠處傳來一陣狗叫聲。那叫聲撕心裂肺，聽的查小伍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三個人眼神會意後，突然啟動身體跑起來。他們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過去，看見一家一樓院子裏，一隻黑白相間的短毛串串正被主人用一條竹竿抽打。
    小狗已經躲進院子邊上的草叢裏，主人依舊不依不饒的打。他們站在院門口，像三尊石像，來勢洶洶，黑壓壓的。
    狗主人是個老頭兒，見三個年輕人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打狗，本來強悍的氣勢漸漸弱下來。
    查小肆站在中間，雪白的拳頭緊緊攥著。陸瀟笑站在旁邊，眉毛壓的很低，好看的臉上團著一股黑氣。兩個一米八的男生不動聲色的站著，顯得聲勢浩浩。
    老頭見狀收了手，提著小狗的後頸進了屋。
    “走吧。”眼見人家進了房門，查小伍抿了抿嘴，輕輕歎了一口氣。
    “走吧。”陸瀟笑拍拍查小肆的背。查小肆的眼神愈發淩厲的像把暗器，然而深處卻是無助的失望。但他不得不跟著陸瀟笑和他姐走了。他現在救不了它。
    查小伍經常去的書屋在海邊的一所木房子裏。即便是天氣不算好，坐在海邊看看書，也別有一番景致。書屋隔壁的集裝箱改造房是一間飲品店。查小伍最喜歡這家店的奶綠。
    查小伍坐在書屋喝著奶綠看著書。查小肆和陸瀟笑坐在室外的長凳上看大海。
    陸瀟笑拿出手機和耳機，他先把耳機線一個結一個結的打開，然後把右邊耳塞給查小肆，左邊的塞進自己的左耳朵。
    音樂聲響起是熟悉的民謠前奏。
    陸瀟笑坐在長凳上，麵朝大海，聽著一首有些傷感的歌。沒有說話，也沒有紅眼圈。
    他想起自己小時候住過姑姑家，住過爸爸的舅舅家，住過班主任的妹妹家。他不能像其他同學一樣，書包裏裝的是當天需要的課本。他的書包裏永遠每天都要裝上所有課本。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當晚會去哪裏。
    如今，他回家取幾件衣服而已，卻沒能進家門。
    一句和顏悅色的“我幫你整理好拿下去”，其實，這意味著那間房子對於他已經失去意義。
    如今，坐在他身旁的男孩兒，像一家供給他必需品的超市。他越來越害怕這間超市有天也會斷貨。他是該現在就拒絕依賴這種供給，還是他給一天就收一天呢？
    他仰著頭，任海風吹過來鹹腥的味道包裹自己。好像自己就在大海裏。
    “你喜歡狗嗎？”查小肆眼神失焦的望著海麵沒轉頭，問了一個聽起來有些悲傷的問題。
    “喜歡啊。”陸瀟笑轉過臉看著他，認真看著他的“大超市”。
    “我也喜歡。”
    “你擔心那隻小狗？”
    “你說我們給它取個什麼名字呢？”
    “斑馬。”
    “好！”查小肆對著陸瀟笑點點頭，他看見陸瀟笑把剛剛那首歌又重新播放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