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瀟笑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九點。他對麵的查小肆還在熟睡。枕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查小肆與他麵對麵，這是陸瀟笑第一次如此近的看這張全校聞名的冷臉。濃密的睫毛隨著呼吸輕輕顫動，唇色猶如初放桃花般粉嫩，如玉似冰的膚質，唯有那高挺的鼻子給這張稚氣的臉平添了些許棱角剛毅。
    平時的查小肆又冷又拽，學生們都評價他是塊硬邦邦的頑石。而此時此刻，這頑石的身體和發間散發出來的草木味道，卻讓陸瀟笑感覺舒服又安心。
    陸瀟笑突然好想伸手碰一碰那張白到發光的臉，才發現自己的右手正握在查小肆左手無名指上。他輕輕鬆開，僵硬的手指已很難輕鬆伸直。
    好在查小肆沒有醒。他默默祈禱他能再睡會兒。於是連眨眼都少之又少，生怕眼睫的微微震顫吵醒眼前入睡的人。
    被照顧有加的男孩子，無束不羈的男孩子，有趣快樂的男孩子，讓人羨慕的男孩子，睡在枕邊的男孩子。陸瀟笑心中想著，心神無比安寧。好似時光都在這一瞬被慢放拉長，允許他得到加倍的光陰，來享受這難得的溫存。
    倏然，查小肆感到眼前一道光亮劃過，他迅速睜開眼睛，猶如剛剛是在假寐。
    “醒了？”查小肆先說了這句打破僵局的話。
    “嗯，剛醒。“
    “早。”
    “早。”查小肆動了動那隻不知何時被鬆開的無名指，有些隱隱的失落。
    “沒睡好吧？”陸瀟笑本能的認為他打擾到查小肆了。
    “睡的特別好。”查小肆目光柔軟的看著對麵的人。他看得出先醒來的人已經醒了一陣子了。等待他醒來的時間也許很難熬吧。
    兩個人不知為何的就這般對視了一會兒。終於，陸瀟笑禁不住這尷尬又撩人的氣氛，掀開被子起身了。
    飄窗上的貓碗裏，糯糯在兩人的對話中醒來，慵懶的打了個哈欠，轉頭看著兩個人一張床，若有所思的舔舔嘴。
    查小肆見他起床了，也伸伸懶腰起來，拉開遮光簾，窗外已是太陽高照。
    “早上想吃什麼？今天我請客。”查小肆再次叉著腿坐在沙發上，剛起床的他眯著眼，和糯糯有些神秘的相似。
    “吃什麼都行。”陸瀟笑整理著兩人的被子，雙手一抖，房間裏充盈著混雜雙重味道的空氣。
    “我帶你出去吃。”
    查小肆和陸瀟笑洗漱後走去看了看查小伍的房間，房門緊緊關著，似乎隱約可以聽到查小伍夢話的聲音。
    “不等她，等下帶回來就行。”
    陸瀟笑點點頭，然後像擔心迷路一樣緊緊跟在查小肆身後提著拖鞋下樓。看他躡手躡腳的樣子，查小肆在轉身背對他的時候笑了。
    一樓的客廳裏，查小肆的爸媽已經打扮整齊等他們睡醒。
    “走吧，叫上你姐一起喝茶去。”
    “我姐沒醒。再說我要帶他吃黃記，改天，改天。”查小肆語氣溫柔堅定，陸瀟笑還傻著已經被他拉著出了門。留下一臉問號的查家爸媽。
    陸瀟笑知道，查小肆這樣，是為了不讓父母見到他的傷，再問起他的傷心事。
    從到黃記坐下來開始，陸瀟笑的手就時不時會摸一摸兜裏的鑰匙。
    “你女朋友送的啊？”查小肆明知道陸瀟笑沒有女朋友，但還是故意揚著下巴問他那隻鑰匙扣的來曆。
    “我媽留下的。當年她一聲不響的就走了，我爸恨她，把她的東西都扔了。這是我在一個抽屜間隙找到的，我知道這是我媽的東西，所以一直偷偷留著。”
    陸瀟笑說這個的時候一臉淡然。查小肆聽完之後，緩緩伸手摳了摳眉毛。
    和陸瀟笑比起來，自己似乎太過幸運了。他和姐姐的生活雖平淡卻幸福。查小伍是個玩伴，也是他的親人。他從沒孤單過。任性叛逆如此，也甚至連一個手指頭都沒被動過。
    父母肉麻的恩愛至今，他也從不知道那些無愛家庭，被迫生活在一起時需要承受的糟糕底線。查小肆輕輕的舒了一口長長的氣。所以，老天才會送一個陸瀟笑來他身邊吧。
    “你幾歲開始學畫畫的？”查小肆想了想，問了一個這種超級沒品的雞肋話題。
    “我沒學過畫畫。我爸不讓。”
    “啊？”查小肆張著嘴，有種小心翼翼的過雷區，結果還是中招的滄桑感。
    “我媽是學美術的。所以從小我爸就不讓我沾畫畫的邊。”
    “那你還畫那麼好？”
    “喜歡畫，偷偷買書學。有空就自己練著畫。畫完就撕掉扔進馬桶衝走。不過我現在的水平，也就畫個簡單的黑板報。”陸瀟笑的臉上浮著悲傷而釋然的表情，這讓查小肆感到一種心頭被細密的針輕輕劃過的痛感。
    “厲害厲害！”查小肆豎著大拇指，張望了一眼出餐口。
    他猜陸瀟笑昨晚就沒吃過什麼，如果不是睡前的冷戰，至少應該會吃一頓宵夜。
    查小肆走到前台，和老板催單。這是這麼多年來，查小肆第一次和黃老板催單。老板笑著進了後廚。不出兩分鍾，黃老板親自出餐了。
    果然，湯粉和包子剛剛端上來，陸瀟笑就狼吞虎咽吃起來，熱的他直抽嘴角。查小肆向老板要了一隻空碗給他晾粉用。陸瀟笑眯著眼說謝謝，像隻溫馴的羊羔，可愛又迷人。
    查小肆看著滿頭大汗的陸瀟笑，轉身去調了一下店裏空調本來直吹兩人的風向。
    走回座位的路上，查小肆感覺很詫異，他這是在幹什麼呢？
    不過剛剛陸瀟笑嗦粉的嘴唇，看起來真的是無比柔軟，且爽嫩彈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