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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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章楔子
《法華玄義》釋論雲:三界無別法,唯是一心作。心能地獄,心能天堂,心能凡夫,心能賢聖。
……
金秋時節的巴陵小城迎來了一件盛事,聞名天下的淨覺法師來到了這裏的麓禪寺。這位禪師的到來,引得周邊各地信徒紛紛擠到了這座小城。一時間,清冷的小城變得擁擠起來。
這一日,淨覺法師開壇說法,麓禪寺更是裏裏外外被擠了個水泄不通。
前來聽法之人,大多為佛教信徒,自然心懷敬意,虔誠禮佛。因而這寺廟之中,信徒雖眾,卻也是一片安靜祥和。
此時在人群外有一個矮瘦男子,跳躍著對寺內壓著嗓子喊道:“大哥,你可在裏麵?”
聲音雖不大,卻足以令他大哥聽見。人群中一名青衣男子應聲轉過頭朝他這個方向看了一眼,又兀自返回頭繼續聽禪師說法,並不理會。
在那矮瘦男子的旁邊站著一名粗壯漢子,冷哼一聲道:“你叫得這般秀氣,大哥如何聽得到,且讓我來!”
這漢子說著,扯開嗓子,對著寺內大聲吼道:“大——哥——,你可在裏麵?”
人群中的這位青衣男子,歎了口氣,隻得拉著身邊一位兄弟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那名粗壯漢子見大哥沒有應他,便又扯開嗓子連喊了好幾聲。過得一會兒,剛要再喊,便聽見一個聲音自人群中傳來:“順武,莫再喊啦,整個寺廟就隻聽到你在這兒嚷嚷,害得我們想再聽一會兒都不行!”
說話之人正是順德,而這粗壯漢子便是順德的弟弟順武,他身邊的矮瘦男子名叫彭真。
順武與彭真看到大哥與順德自人群中走出來,高興地奔上前去。
彭真嘻嘻地對著青衣男子說道:“大哥,你上次的法子太好了。隻不過那點兒銀子實在不夠,沒幾日便用完了,你再幫我們想想辦法,弄點銀子吧。兄弟們嘴都饞得狠了——我們打聽清楚了,距此三十裏外的王村有個賈員外,腦袋不太靈光,要不咱們故計重施找他弄點銀子?”
青衣男子皺著眉頭哼道:“不去!”
順德亦皺著眉道:“好好的法會,被你們攪了,換做是我也懶得搭理你們。”
順武哇哇地叫道:“唉呀,就那光頭和尚,有啥好看!大哥怎會如此小氣!”
彭真亦急得大叫:“就是,就是!什麼三界、心作的,即不能當飯吃,又不能當衣穿,聽了又有何用!”
順德道:“你們知道什麼,隨那淨覺法師一同前來的還有一個大人物!”
“什麼大人物?”彭真與順武皆好奇問道。
順德道:“鼎鼎大名的蘇二公子啊!大哥滿腹文采,若是能有機會與他認識,定能讓他收大哥做他的門生,那咱們便也不枉此行了。”
彭真哼道:“我當是誰,不就是個會寫詩的酸秀才麼!大哥為何這般想不開,好好的老大不做,卻是一門心思要做他人門生!”
“你懂什麼,人家豈止是秀才!你這腦袋,不讀書就是沒見識!”順德忍不住諷刺道,接著又道:“大哥可是讀了聖閑之書的人,哪能似你們這般整日在街頭無所事事,自然應當多認識些蘇二公子這樣的名士,借此登上仕途才是正經!”
彭真撓撓頭道:“什麼是仕途?”
“就是當官!連這都不知道!”順武說著欲往他頭頂敲上一指。
彭真反手將順武的胳膊一剪道:“這些我是不知,不過論拳腳功夫,嘿嘿,你就不用妄想占我便宜啦!”
順武的手臂被彭真一剪,痛得哇哇大叫,直嚷著:“快快鬆手,我的胳膊快要斷啦!”
那青衣大哥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彭真的肩道:“點到即可,若真是將他胳膊卸了下來,你還得養他,這生意不劃算!”
彭真將順武的胳膊鬆開,嗬嗬地笑道:“咱們是兄弟,他若有事,我自然養他,哪來劃算不劃算的!”
順武哼道:“別以為你跟那老頭兒學了幾日功夫就了不得啦。就你這瘦皮猴,還養我呢!”
青衣男子懶理這兩人,隻微微一笑拍拍順德的肩道:“走罷!”
順德一愣問道:“怎麼?大哥,今日這個法會不聽了麼?”
青衣男子道:“不聽了,況且我也不是為了這法會而來。”
原來這青衣男子,就在剛才聽到周邊有人議論,這蘇學士原是與這淨覺法師同行,後因妻子身體不適耽誤了行程,今日怕是不會參加這次的法會了。
青衣男子聽聞,不禁有些失落,心中暗自盤算自己接下來該如何打算。
順武、彭真聽到大哥說要走自然連連點頭道:“正是,正是。還是弄點銀子買酒吃實在些!”
青衣男子苦笑一聲,並不接話。一行人正打算離去,卻見一駕馬車嗒嗒地行來。馬車並未停在禪寺門前,卻向著寺邊一處小屋行去。青衣男子不禁好奇,循著馬車望去。
那馬車果然停在了小屋門前,隻見一名男子自馬車上下來。這男子身著尋常襇衫、頭係一方綸巾。雖是衣著普通,眉宇間卻自帶風骨,令人仰慕。他下了馬車,伸出手來,將車上一名女子扶下車。
此時小屋的門被打開,一名白衣女子自屋中走出。一陣秋風輕起,隻吹得那女子潔白的衣袂輕輕搖曳,一陣淡淡的檀香,隨著這秋風漸漸飄散開來。
青衣男子眼前一亮不禁感歎道:“沒想到這巴陵小城居然還有這樣出塵絕世的女子!”
順德道:“大哥沒見過她麼!她便是蘇二公子的小妹,在這兒做居士修行已經一月有餘。”
“哦?”青衣男子顯然來了興致。“倒未聽說蘇二公子還有一個小妹。“
順德繼續道:“大哥有所不知,這蘇小妹乃蘇老先生的幺女,蘇老先生老來得女,因而全家人對這個小妹皆是異常珍惜。這蘇小妹剛出生時,蘇老先生便請高僧為她批過命,說此女命薄,不得入世。且說此女與佛有緣,隻有不做蘇家之女方可保得平安。蘇老先生此前幾個女兒皆是不幸夭折,因而對那高僧的話深信不疑,至今不敢將她記入蘇家族譜。”
“那高僧如何給她批的命?”
順德道:“隻一句:”一遇情郎誤終生!””。
青衣男子聽言,臉上露出笑來。隻點著頭道:“妙極,妙極!”
……
一月之後,蘇姑娘自藥房出來,臉上仍如往日一般以一方絲巾遮麵。
她剛一走出藥房,便見一名青衣男子微笑著走上前來。他拱手做了一揖道:“蘇姑娘,咱們又見麵了。”
蘇姑娘眉間微蹙,道:“公子,該說的話,我已說得很清楚了。”
“就是”她話還未說完,身邊的丫鬟小禪便嚷道:“我家小姐沒興趣認識你,你不許再纏著我家小姐啦!”
即便小禪如此,青衣男子亦不氣惱。他拿出一個折得極精致的信箋雙手遞給蘇姑娘道:“在下寫了幾句詩,還請姑娘指正。”
蘇姑娘並不伸手,隻道:“我不過區區一介女流,公子若要請人指正,城中自有學館、文舍。”
蘇姑娘言罷,便對身邊小禪道:“我們走。”
“好”小禪應聲,向那青衣男子瞪了一眼,便隨小姐離去。
青衣男子倒也不急,隻嘴角噙著笑,悠然說道:“姑娘若是不看,在下隻好唱給姑娘聽了。”
蘇姑娘聽言,腳步頓了一下,卻不回頭,仍舊向前走去。
青衣男子,微微一笑,隨手拾起腳下一塊碎瓦、一個木棒。
不一會,蘇姑娘便聽身後之人擊缶而歌。
“古刹凡僧心念誠,勤抄經文苦修禪,為求一朝得永生,休管四季更換,
廣寒嫦女應有恨,懶弄玉兔折金桂,縱然朝朝與暮暮,不過光陰虛度。
喜怒哀樂即成空,萬世青燈意何如,月下曇華雖一現,勝卻枯木千年。
漠南無意百年壽,若得知己共凡塵,縱然輕塵棲弱草,亦將此生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