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關興琛因為體質的緣故，從小就跟在師父身邊，雖然是師父，關興琛卻沒從他這兒學到一丁點兒東西，日常就是跟著師父澆澆花逗逗鳥，生活好不快哉。
    李海生卻是非常羨慕他的生活，經常纏著關興琛講些師父的事，活潑的壓根兒就不像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
    好不容易挨到放學，關興琛深吸一口氣，猛地抓住眼前鬼的繩子，惡狠狠道：“你他娘的飄啥飄，你再在我眼前瞎竄你就別想要那鳥了。”
    鬼的活動範圍有限，李海生因為是在學校上的吊，活動範圍也就隻有學校內，學校這種嚴肅的地方可沒有多少娛樂，在這方麵，關興琛就顯得尤為重要。
    李海生一聽他那心心念念的鳥要沒，立馬安靜如雞。
    見他老實了，關興琛才鬆開繩子低頭收拾書包。
    午後的殘陽順著窗戶射了進來，灑落在關興琛俊朗的麵龐上，仿佛鍍了層金光，沈從文甚至能看見那白皙肌膚上的絨毛，視線上移，是那雙蘊含星辰般的眼睛。
    “關大帥哥，隔壁班的沈盈盈又來找你了。”前排有人喊道。
    沈從文如夢初醒，班裏所有人都開始起哄，調侃的門口的小姑娘麵皮發紅。
    關興琛挑挑眉，快步走到門口。
    沈盈盈是個最近在追她的女生，小姑娘身材嬌小長的又精致，沒人會不喜歡這樣的女孩子。
    沈盈盈把額前一抹碎發撇掉耳後，手中拿著一盒包裝簡約的巧克力，純黑的盒子襯得小姑娘的手白裏透紅。
    大家都知道巧克力代表了什麼，頓時，起哄聲兒更大，本該放學走光的教室硬是滿滿當當，關興琛也不好拒絕沈盈盈，隻能接過那盒巧克力。
    等一會兒人散了他再單獨找沈盈盈說清楚吧。
    “你們在幹什麼？”
    徐白焰麵色陰沉，快步朝關興琛兩人走去，手裏的一打試卷被他捏的起了褶皺。
    沈盈盈臉色一白，急忙想把巧克力藏在身後，徐白焰看見了盒子，臉色更加難看。
    徐白焰道：“三年二班的沈盈盈？校規你是白背了，居然還跑到教室門口來給關興琛送禮物，你……”
    沈盈盈低頭，被訓斥的眼眶都紅了，徐白焰還想再說點兒什麼，卻被關興琛打斷。
    “老師你誤會了，是我跟沈盈盈表白，禮物也是我給她的，這不關她的事，沈盈盈還想拒絕我呢。”關興琛把巧克力拿過來，朝徐白焰揮揮，不好意思的笑笑：“沒想到第一次表白就被女孩子拒絕。還被徐老師看見了。”
    徐白焰神色鬆動了幾分，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確定兩人真的如關興琛所說的後，才沉聲：“明天一千字檢討交到我辦公室，記住了關興琛。”
    等到徐白焰離開，眾人終於鬆了口氣，這麼嚴厲的徐老師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太恐怖了。
    關興琛遞給抽泣的小姑娘一張紙：“擦擦，哭腫了就不好看了。”
    沈盈盈抽噎的接過紙，說道：“對不起關興琛…”
    關興琛聳肩：“沒事兒，徐老師就是嫉妒我，你看他都快三十了還沒找到對象，我才剛十七就被漂亮小姑娘表白，他難免心裏不平衡。”
    沈盈盈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泛紅的貓眼也彎了。
    見把小姑娘逗笑了，關興琛也彎起嘴角：“那沈同學，對象這件事咱們就暫且放下，現在咱們做的就是好好學習，將來再考個好大學，你看這徐老師都沒找對象，咱們這個年紀也不必急啊，再說你長這麼好看，我跟你在一塊那不得氣死其他男同學啊。”
    沈盈盈聽到這麼一番話，本來的氣餒也消散個七七八八：“好啊，那咱們就一起加油了關興琛，我不愛吃甜食，巧克力就送你了。”
    這算是一千字的檢討換來一盒巧克力嗎？
    關興琛勾起唇角，把巧克力塞進書包裏，他對巧克力不感冒，但家裏正好有個嗜甜的師父，也不至於糟蹋了小姑娘的一片心意。
    “從文，走……唉？”
    “沈從文？早走了，剛沈盈盈叫你的時候他就提著書包出去了。”前桌還在收拾東西，瞧關興琛有些失落，繼續道：“說實話，關興琛你朋友多的是，沒必要總是跟沈從文一塊兒。”
    許久沒說話的李海生瞅了瞅關興琛的臉色，也開始添油加醋：“我覺得他說得對，你沒覺得沈從文對你……”
    李海生抿唇，還是沒說出來最後的話。
    “沈從文是我從小到大的好朋友，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這話不光是說給前桌的，還是說給在座所有人的，包括李海生。
    微風吹拂，吹過每一片葉子，翠綠的竹林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十分養眼。
    關興琛穿過竹林，古色古香的紅木門映入眼簾，隨之而來的是隱約的檀香，如果李海生在這兒，一定會驚呼出聲，這味道與關興琛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一身黑色唐裝的男人站在林下，水墨般柔順的發絲隨風而動，正應了三千青絲這個詞。
    聽見聲響，那人轉過身來，刀削斧鑿般的俊美容顏猶如存活了上萬年的神袛，優越的下顎線微微抬起，周身矜貴冷傲的氣質讓人不敢近身。
    那男人道：“回來了。”
    聲音空靈悠長，似潺潺而過的泉水般悅耳，煞是好聽，關興琛輕輕嗯了一聲，低頭從書包裏掏出黑色的盒子，遞給男人。
    男人沒有接，隻是眉頭一皺，看向關興琛的目光盡是不愉：“這巧克力哪來的？”
    關興琛，“是我在甜品店買的，尋思著師父好久沒吃巧克力了，便買了些來孝敬您。”
    關興琛確實沒從男人這裏學會什麼，但這說瞎話不帶打草稿的本事卻越來越爐火純青了。
    男人：“真的？”
    關興琛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真的。”
    “放屁放屁！”
    關興琛一聽這聲音，頓時僵在了那裏。
    純白的鸚鵡撲騰著翅膀飛過來，在關興琛頭上蹦噠來蹦噠去，格外囂張道：“是女孩子送的！關興琛放屁！是女孩子送的！”
    男人伸手，猶如翠竹般綠的大顆寶石躺在他蒼白的手心裏，鸚鵡見狀，連忙再次煽動翅膀飛到男人手中，耀武揚威的把那顆寶石叼到嘴裏，兩隻爪子卻沒有碰到男人分毫。
    關興琛的頭發被鸚鵡爪子抓的炸毛，他憤憤的看著那隻狐假虎威的畜牲，心想明天就把你送給李海生。
    這純白鸚鵡名叫鶴歸，自打關興琛跟在男人身邊時，這隻臭鸚鵡便在關興琛眼前蹦噠，比活蹦亂跳的李海生還惹人煩。
    最讓人討厭的，莫不就是朝男人打小報告。
    男人從石桌上拿起一雙由真絲編織成的白色手套，漫不經心的戴上後，才接過那盒關興琛恨不得塞回書包的巧克力。
    “我說過什麼？你再重複一遍。”
    “師父我錯了…”
    “重複。”
    “不得尋釁滋事，不得胡言亂語，不得沾染俗氣，不得觸碰陰陽，不得…觸碰女色。”關興琛小聲說道：“可是師父，這種正常交流不算吧……”
    男人揣摩著黑色禮盒，神色莫名：“但凡是對你有非分之想的，都不可與之相交，行了，回屋吃飯吧。”
    “師父吃了沒？”
    男人輕抬下顎，道：“用過。”
    關興琛進了屋，男人神色越發沉重，他仔細端詳著眼前這個看起來十分普通的黑盒，聲音冷漠如寒冰：“打主意打到我徒兒身上，沒眼色的賤。種。”
    霎時，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天際，男人手中的黑盒被火焰灼燒的不停翻滾，雌雄莫辨的哀嚎令人毛骨悚然。
    “真難聽！真難聽！”鶴歸用翅膀捂住看不見的耳朵，在石桌上又蹦又跳，顯然是被這尖叫吵得不行。
    那火焰中逐漸顯露出一張模糊的人臉，勉強分清楚的五官扭曲，他叫道：“我是真心喜歡您徒兒！求您成全我們！”
    男人神色厭惡，手中火焰又竄了一倍。
    終於，叫聲逐漸微弱，那盒也被燒的隻剩一層淺灰，風一吹，便散了。
    而這純白手套，不受半點影響，依舊如開始一般潔淨，男人脫下手套，骨節分明的手指瑩白如玉，極富有美感。
    關興琛端著碗蹲在不遠處，剛才令人膽戰的一幕並沒有影響他的食欲，扒拉一大口米飯，關興琛把嘴裏塞得滿滿的，富有肉感的側臉一鼓一鼓的動作。
    他瞧著師父的背影陷入沉思。
    猶豫再三，關興琛還是走上前去，輕聲叫了聲師父。
    “師父，我今天看見徐白焰身邊又多了個鬼魂，看起來十五六歲，像是我們學校的。”關興琛道：“您怎麼看？”
    男人手心纏著一枚發帶，關興琛立刻明了，拿起石桌上的發帶開始給男人束發。
    帶著涼意的青絲極為柔軟，白玉梳子在男人的發絲間穿梭，一黑一白相互交錯，竟無比和諧。
    “那徐白焰的報應快到了。”男人道，像是快意，也好似感歎，這一消息對於關興琛來說絕對是喜訊。
    男人微眯著眼，熟悉的檀香味兒縈繞在鼻尖，不知是自己的，還是他這徒兒的。
    “嬰靈這種東西，怨氣衝天，一隻就足夠他受的了，這東西會滿滿啃食光徐白焰的腦子，肝髒器官，啃食過程中徐白焰不會死，嬰靈小心眼的很。”
    男人睜眼，黑色的瞳孔中滿是安逸：“至於那個大的，不要近身，誰知道他會不會賴上你。”
    關興琛心情頗好的係了個蝴蝶結，聽到這話後點頭稱是。
    鶴歸綠豆似的小眼往男人後腦勺一瞅，大叫道：“哎呀呀蝴蝶結！鶴軒後腦勺有個蝴蝶結！”
    鶴軒一愣，向後摸了摸，果然碰到了一個結，他也沒說什麼，算是默認了。
    關興琛，“師父，就是我在學校經常向您提起的那個朋友，他最近有點兒煩悶，我想朝師父討厭一隻鳥給他解解悶兒，畢竟他在學校照顧了我不少，算是報答。”
    鶴軒點頭，“那就派鶴歸去吧，也能時刻護著你。”
    鶴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