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柏在電話亭外咬了咬牙，再也按奈不住，直接堵住了那少女，開口大聲質問：“你要是不喜歡人家幹嘛這麼騙他！”
    少女看著他，看起來單薄的身子就裹了一層紅色外套，那是鄭白給她捎來的。一身的囂張乖戾，卻帶著一股凜然，整個人感覺都硬邦邦的，完全沒有女生的柔軟。此刻那雙眸子裏沒有溫度，帶著警惕，麵色不善地盯著他，卻看起來沒有一點開口的意思。
      切，說中了吧！陳柏流露出一股不屑，看著她。大不了一起耗著唄，看是誰先撐不住。
      要是換了以往，夏津一定推開他就走，可此時卻懶得動，甚至懶得開口。這人剛剛就在打量自己，還真當自己沒看見。囂張啊。
      她在心裏仔細辨別了一下現在的情緒，亂，亂的她懶得想。
      那就這樣吧。
      她抬腿就走，直朝著陳柏走過來。
      陳柏看著她絲毫沒有停頓的動作，心裏笑起來：看吧，果然沉不住氣了。
      誰料夏津到他麵前還是沒有停下腳步，陳柏往後退了一大步：“你幹嘛！”
      夏津罔若未聞，隻是抬眼瞥了他一眼，陳柏被那眼神裏的銳利刺的一怔。那是種無形中帶著威懾的眼神，這樣的眼神他隻在他舅舅那看到過。他父親早年是軍人，身手了得，尤擅心理戰，窮凶極惡的犯人經他一審，無不就範。現在在警局，早就成了老油條一個。可她與自己差不多大，竟然會有這樣的震懾力。
      陳柏眯了眯眼，這女的，恐怕是個狠角色。
      夏津的腳步沒有一絲猶豫，雙手插兜，神色平靜如初，大步往前走去。陳柏被她逼得步步緊退。最後還是不得不朝旁邊退了一步。
      墨鴉一樣漆黑的眸子裏盛著薄冰一樣，夏津直視著眼前空無一人的街道，依舊是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陳柏看著黑夜中隻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和外套，還敞著懷的少女，在寂靜的夜裏一抹顯眼的鮮紅，長發高高吊起馬尾，在凜冽寒風中隨風散開，讓人感覺像是用紅筆黑墨暈染的崢嶸磅礴的山河畫卷一樣。
      大氣，不容置喙，讓人無端覺得壓迫。
      陳柏的質問噎在了喉管裏，尷尬地站在那裏，半晌沒回過神。隨即突然從夢裏醒過來一樣，慌忙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
      “喂？肖燁，是我！怎麼著，不認識我了啊？你們家借我住幾天？”單刀直入的語氣，帶著漫不經心。肖燁一下就認出，那是陳柏。老同學了，當初少有的和自己玩的不錯的。
      “嗯，我沒搬家。”他沒有猶豫，應下來。
      “成，那我現在就去！好哥們兒！”陳柏爽朗一笑，馬上拉上行李箱，直奔肖燁家。
      夏津走進了破敗不堪的巷子，驚醒一群黑貓和長著癩子的老狗，也有幾隻身上有猙獰傷疤和煙頭灼燒痕跡的。見她站在那裏不動彈，它們試探著朝她走過來。夏津背對月光，看不清表情。臉上依舊繃得很緊。
      那一抹紅在那裏靜靜地存在著，女孩靜靜站著，半晌，如血的紅色沒入黑暗。
      她蹲下來，看著眼前的一群貓，輕輕說：“好久不見，小家夥們。我活下來了，為我開心吧。”
      她張了張嘴，卻是再也想不出要說什麼，半晌靠在爬滿青苔的牆上，絲毫不在意刺骨的冷風和髒兮兮的牆壁，反正現在身體幾乎凍得沒有知覺，更不嫌棄手中黑乎乎的小貓。半晌，像是突然覺得冷了一樣，蜷起身子，全身忽然細細地發抖。
      此時她眸子裏的陰戾消下去，那張甚是緊繃的表情也消失不見，剩下的是孩子一樣的無辜和疑惑，無神地用視線勾勒著早已被黑灰蓋住原來鮮紅的磚瓦，死死壓抑著什麼：“活下來了，可是隻是活下來了。要怎麼辦呢？”
      半晌，她像是忍不住一樣，在寂靜無聲的巷子裏再一次開口，話裏卻帶著哽咽，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活下來了，可是隻是活下來了，要怎麼辦啊······我、我還想，還想好好的······”
      四周一片死寂，沒有人回答她。她把頭埋在自己用手臂圈起的保護圈裏，終於忍不住無聲痛哭。
      夜晚看似安靜，因為無論是枕邊的吳儂軟語還是暗巷的無聲掙紮都被清清冷冷的月光壓下去。它被人冠以團圓甜蜜出現在古香古韻的詩詞裏，令人讀了心裏生出一絲絲的甜。可它同時以淡漠的旁觀者姿態掛在高不可測的寒冷高空，不給予沼澤中的人任何回答和指引，讓人看了心中更覺無望。
        ······
     這邊陳柏看著肖燁，兩人大眼瞪小眼。半晌，陳柏眨巴眨巴眼睛開口：“你說你女朋友剛走？”
      肖燁淡淡”嗯”了一聲。
      陳柏嗷的一聲撲上去，激動地吼：“你竟然先比我脫單！”
      肖燁揉了揉耳朵，一貫冷淡的臉上顯出了幾分溫和。
      “我去？！”陳柏瞪著他，推測，“你這冷淡的人找到的是個熱情似火的姑娘？”
      肖燁沒點頭也沒搖頭，靠在椅背上看著自家天花板緩緩說：“她······她很出色、很優秀，別人見了她都不敢鬧事。她容易害羞，可說話總是漫不經心吊兒郎當，非要用一副長者的姿態說話。其實心裏很能裝事，別人對她的信任逼迫她堅強，堅強的有點過頭。”
      “她常把我當孩子看，但是自己卻像個孩子一樣，天真坦率的讓人擔心。她以為她什麼都能自己解決，可其實她沒必要給自己壓上重擔。就連好好的表達一次”我很害怕”都會讓人開心。”肖燁垂眸，像是在準備措辭。
      過了一會兒，他說：“像個，軟弱都會計時的人”
      “你、你頭一次說這麼多話······”陳柏一副見了鬼的樣子，隨即他斂起神色，正色道，“那你對她什麼想法，如果她隻是敷衍你呢？騙你的感情，玩玩而已。”
      “我喜歡她。就算她敷衍我也會配合。我會盡我所能讓她坦率，如果不行，那就把事情解決，讓她沒有機會敷衍。”肖燁近乎是一字一頓。
      陳柏愣了一下，隨即說：“很少看你這麼強硬。小時候還是對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呢，怎麼，要上演霸道總裁？”
      肖燁撇了他一眼：“她說我是小男生，大男孩。”
      陳柏噗地一下笑出聲來：“你這心思多多啊，心眼多的數不過來，什麼事情很容易就被你看透了，哪像人家那嬌嬌柔柔沒心機的奶油小生啊？”
      也是，要是真不喜歡肖燁，以肖燁的通透，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肖燁微笑：“她說像就像。”
      陳柏一臉悲痛地滾去洗漱了。臨走前還捂住心口像看著仇人一樣看著他，肖燁一挑眉，作勢再次開口誇讚一下自家班長，陳柏瞬間消失不見。
      唉，回故鄉看見好兄弟女朋友，還特別沒麵子的慫了，還尷尬的懷疑她欺騙兄弟感情。幸好剛剛沒說出口，不然鬼知道肖燁那個有異性沒人性的玩意兒能幹出什麼來。
      不過這姑娘也是個可憐的，讓人光是見過一麵就望而卻步可是真不假。這樣的人，也就是遇到了肖燁這樣心思細膩的人才能看懂吧。肖燁這人什麼不動心就什麼都看的不重，動心了就傾盡所有。
      這兩個人，還真是挺配。陳柏咂咂嘴，對自己下的簡潔有力的結論感到自豪。

    作者閑話：

    收藏收藏呀~推薦也要（傲嬌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