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番外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813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媚骨族保護條例》試行的第二年,修玉已經成為了一個有著百萬粉絲的主播。他每天都在平台上進行花藝和園藝的直播,葉瓊華一直堅持不肯露臉,但修玉的高清照早在兩年前的網絡風波裏曝光得一幹二淨,所以也無所謂了。他的高顏值能為他帶來豐厚的收益,對此他的態度非常理性。
    “我把自己的臉進行變現有什麼不對?”
    葉瓊華一邊把客戶的花束包裝好,一邊點頭:“讚同。”然後他看著手機上跳出來夜尋的信息——程霜要過去了。
    葉瓊華不自在地看了一眼對著手機和粉絲聊天的修玉,小聲說:“程小姐要來了。”
    修玉不易察覺地擰眉,然後溫聲和粉絲們告別,下了直播,背起包走出店門:“我去買菜了。”
    葉瓊華看著修玉果斷離開的背影歎氣,等下程霜肯定又抓著自己逼問修玉的下落,然後威逼利誘讓他開口。他一想到程霜的不依不饒就頭痛。
    “他到底為什麼不喜歡我?”程霜最近總問他這種他回答不上來的問題,“夜尋那個王八蛋都能把你追回來,為什麼我追不到修玉?”
    “那還用說?他喜歡男的唄。”夜尋瘋狂拆台。
    葉瓊華沒敢把修玉的答案告訴夜尋和程霜,他怕程霜再把修玉禁錮起來,做成刺身吃掉。
    “有錢人善於玩弄別人的真心,你也要小心夜尋。”
    葉瓊華對修玉的話深表讚同,畢竟自己在夜尋那裏吃的虧數也數不清。但是他在夜尋的深情中看不到別的東西,每一次對視他都快要溺死在對方漆黑的瞳仁裏,夜尋給他的安全感如同海那樣廣闊無垠,他不會再像從前那樣患得患失。
    “你為什麼要給葉瓊華通風報信!”程霜揪著夜尋的領帶咆哮,一點兒都沒有富家千金的矜持高貴。
    夜尋頭痛:“我是讓瓊華想辦法絆住修玉的啊……”誰知道他家小朋友這麼耿直。
    葉瓊華低著頭給花枝澆水,不願意參合到風暴圈裏。
    “夜尋我告訴你,你別以為自己抱得美人歸就萬事大吉了,你家那條魚多招人你不是不知道,少得意!”程霜看見他倆膩味就心煩,意有所指地發泄一番,就踩著恨天高找修玉去了。
    葉瓊華對著程霜的這通牢騷一頭霧水,她說什麼啊?為什麼作為當事人的自己一無所知?他什麼時候招人了?
    夜尋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領帶,看著葉瓊華在店裏打掃衛生準備打烊,便拿起一旁的拖把拖起地來。
    “程小姐最近脾氣不大好。”葉瓊華看著夜尋皺起的衣領小聲說。
    夜尋笑了一聲:“不怪她,她苦苦追求了這麼久,對方卻半點回應都沒有,換成誰都不免有些心浮氣躁了。”
    “強扭的瓜不甜。”葉瓊華下結論。
    “但是解渴。”夜尋說歪理。
    “她老是問我修玉為什麼不喜歡她……感情的事哪裏能強求呢?喜歡和不喜歡一樣,都是沒有道理的。”
    夜尋看他苦惱地皺起眉,伸手抱住他親了一下:“好啦,他們的事,我們也不能隨便插手。時間差不多了,晚上還有個生日會呢,衣服我給你取來了,車上換吧。”
    葉瓊華一想到那些應酬就有些頭疼,他現在仍然討厭人群、討厭喧囂、討厭無趣的社交,可是夜尋的身份注定逃不開這些,他去了頂多是煩惱一會兒,不去的話,就會有很多看不見的手攀附到夜尋的身上,糾纏不清。
    “有你在,我也能清淨不少。”夜尋替他打好領結,“一個土豪少爺的生日會而已,走個過場就行。”
    “是不是那個珠寶商?”葉瓊華難得在腦子裏記住一個名流,“叫張、張子……”
    “張子豪。”
    “對,我前幾天還在網上看到他的新聞呢。”葉瓊華想到那個新聞,不由皺眉,“鬧市區飆車撞死人,這麼嚴重的醜聞,居然沒事?”
    夜尋輕笑:“賠償了一筆錢,受害者家屬同意私了,沒有苦主,自然也沒人追究。”
    葉瓊華哼了一聲,又歎氣。
    夜尋知道他在想什麼,輕輕握了握他的手,升起駕駛室與車廂之間的隔板,將人抱在懷裏說:“你不喜歡他,往後和他們有關的合作,我都不接。”
    葉瓊華搖頭:“不用,我隻是……有些……”有些什麼呢?麵對這種不可明說的不公正,弱者與強者之間無法抗衡的無力感,他曾體會到非常多,多到刻骨銘心。
    他一直無能為力。
    但幸好,他有夜尋。
    他抬頭看了一眼夜尋,伸手環住夜尋的腰身,俯在夜尋胸口上說:“謝謝你,但你不必為我這樣做。”
    夜尋沒有說話,隻是輕輕親了一下他。
    車子在舉行生日宴的會所門口停下,有門童過來接了車鑰匙泊車,有人領著司機去往休息區,一個身穿禮服的禮儀小姐過來為夜尋和葉瓊華帶路。
    葉瓊華抬頭看了看金碧輝煌的大門,給了夜尋一個詫異的眼神。他是真的沒見過在高級會所辦生日宴的,而且排場還特別大,高調得生怕別人不知道這裏有人過生日似的。
    一樓大廳是歐式的裝修,巨大的水晶吊燈在頭頂閃爍出炫目的光,漂亮的大理石地板鋥光瓦亮,兩個旋轉樓梯立在大廳兩邊,扶手上裝飾著粉色的蕾絲和大團的花簇。沙發和茶桌全部撤掉,換成高挑漂亮的禮儀小姐站在兩邊,中間鋪著紅毯,大廳一側擺放了一個簽名牆。一有賓客進門,便有禮儀小姐領著,走過紅毯,在紅毯盡頭的簽名牆停下,由專業攝影師拍照,然後簽名,再拐過大廳的迎賓台,步向旋轉樓梯上二樓。
    葉瓊華自認沒有什麼非常高雅的品味,但還是被這一套流程以及撲麵而來的壕氣裝飾震驚得三觀炸裂。在兩邊迎賓小姐的九十度鞠躬和歡迎詞裏,他感覺自己尷尬得腳趾摳地,眼冒金星。饒是淡定如夜尋,也不由自主的在攝影師麵前微微後退兩步,擺手示意“大可不必”。
    葉瓊華幽怨地看了一眼夜尋,一邊在簽名牆上羞恥地留下名字,一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為什麼跟你去的宴會都這麼奇葩?”
    第一次,他遇見了池非那個變態,第二次,程霜要給他們表演生吃修玉,第三次,他們要在這種壕無人性的生日宴上走紅毯、簽名留念。
    夜尋無話可說,事實上他也正在萬分懊悔。倆人終於完成了一樓的環節,走上粉色蕾絲和紗簾花團纏繞的旋轉樓梯,進入了二樓的半開放式大堂。
    葉瓊華腳步釘在最後一級台階上,再也不肯往前邁開半步。
    整個二樓都被紅色統治著,紅色的地毯鋪滿整個空間,大敞的廳門上掛著一朵用紅綢做成的花球,花球兩邊各自延伸出很長的紅綢子,掛在門楣和門框兩邊,看起來像是古時大戶人家結婚時的裝扮。大堂裏麵,天花板上仍然是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燈,但與一樓的歐式風完全不同,變成了金色與紅色相交的中國風,紅色的水晶和金色的水晶在光影的照射下,快要閃瞎人眼。更詭異的是,廳門上的紅綢花在大堂內部所有的門窗上都能看到,一條又一條的綢花隨著中央空調的冷氣微微在半空中拂動,再配上金紅色的水晶燈,整個場麵異常得微妙詭異。
    更衝擊人的不是這些,而是正對著門口的那裏,擺放著一個巨大的投影屏,走上二樓抬起頭的一瞬間,葉瓊華就看到了這個巨幕。那上麵正播放著張子豪從小到大的照片,以及他從幼兒園至今所獲得的各種獎勵,葉瓊華甚至看到了一張“X省X市xx區XXXX小學剪紙比賽優秀獎”的獎狀。
    他微微撇開眼,吞咽了一下口水。
    “能走嗎?”
    夜尋整理了一下衣袖,拉住葉瓊華的手,視死如歸地邁步走了進去。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葉瓊華渾身抖了一下,被列隊站在門後迎賓的禮儀小姐的口號嚇了一跳。他想起一樓的那個陣勢,腦子有些疼,真沒想到二樓也有。
    夜尋好歹是見過世麵的,他拉著葉瓊華的手,遞交了邀請函,由禮儀小姐帶著找到自己的名牌落座。葉瓊華看著麵前明顯歐式風的刀叉和碗碟,又抬頭看了看頭頂上紅金相間的水晶吊燈,感覺自己的視網膜上好像被紅綢子蓋住了似的,看什麼都是紅通通的。
    “我大概會得紅眼病。”他揉了揉眼睛。
    夜尋掏出手帕蓋住他的眼睛:“要不現在就走吧。”
    “別了,邀請函都遞上去了,怎麼著也得和人打聲招呼再走。”葉瓊華拿下手帕,衝夜尋眨眨眼,“我隻是開開玩笑,不是真的難以接受。”他環顧四周,笑出聲,“我也是第一次看見這麼……狂放不羈的生日會,挺好奇他接下來還會搞什麼幺蛾子。”
    倆人正說著悄悄話,一旁和別人寒暄結束的張子豪就走了過來。作為今天的主角,他穿了一身非常亮眼的大紅西服,裏麵配了一件騷紅的馬甲,胸前掛了一塊懷表,梳上大背頭,發尾挑染了藍綠色,顯得非常有派頭。但在葉瓊華看來,他整個人像是一顆成了精的火龍果,尤其是他發尾的顏色,像極了火龍果的葉子綴在成熟的火龍果實上。
    張子豪和夜尋打著招呼,一雙眼卻在葉瓊華身上轉圈,沒聊上幾句,就將話頭牽到葉瓊華身上。
    “想必您就是葉瓊華先生吧?”張子豪肚子裏沒有幾斤墨水,那些文縐縐的話他扯不出來,問得無比僵硬,“久仰大名,今日得見,果然不同凡響。”
    葉瓊華被他裝模作樣的話憋得快要肚子抽筋,表麵上卻禮貌地回複:“張先生誇張了。”
    張子豪的一雙眼八爪魚似的粘在葉瓊華臉上,看得葉瓊華非常不自在,因此張子豪伸出手來的時候,葉瓊華下意識微微後仰了一下,避了開來。
    夜尋這個人精哪能任張子豪這樣放肆?立馬側身站到葉瓊華身前,擋住張子豪的目光,說:“我看又有許多人進場了,張先生得趕緊過去打聲招呼吧?怠慢別人就不好了。”
    張子豪一邊應著,一邊又往葉瓊華那裏看了兩眼,才轉過身離開。
    夜尋重新坐下,盯著葉瓊華接著看。葉瓊華被他看得紅了臉,撇開眼睛說:“看我幹什麼?”
    “我隻是在想,程霜的那句話。”
    “什麼?”
    “她說你招人。”
    “……”
    “我有時候真想把你鎖在屋子裏,讓你隻能看見我,也隻能被我看見。”夜尋握住葉瓊華的手,說得認真極了。
    葉瓊華皺起眉:“這算什麼?病嬌男友?”
    “我隻敢想一想,萬一真那樣做了,你一定會恨死我不可。”
    “那你話裏的遺憾是什麼意思?”
    “瓊華,我帶你參加這種活動,不僅僅是因為想讓你安心。”
    “嗯,我知道。”葉瓊華點頭,莞爾。
    夜尋是在宣誓主權,在向他的人際圈子表達一種信號——名花有主,你敢鬆土,我讓你入土。
    他呢?他陪著夜尋一起招搖過市,自然也是為了告訴所有人——離我男人遠點兒。
    但他永遠不會告訴夜尋,在某個深夜裏,他也曾想過將身邊的男人鎖住,囚禁在自己身邊,直到死亡將他們分開。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