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揚沒睡好，不怪手機，也不怪昨天十點多才給作業的老師，怪就怪那個老公寓的女鬼，唐悅。
    章揚平時不會做夢，偶爾做一個夢也是好夢，從來就沒有夢見之前見過的鬼怪之類的這種夢，然而昨天晚上破例了，他在夢中見到了那隻厲鬼，還是年輕好看時候的厲鬼。
    “醒醒，醒醒。”章揚是在夢裏被女鬼叫醒的。
    他睜開眼睛，還不甚明朗的目光中隱隱看到一個長發的女孩，女孩的嘴角帶著溫暖的微笑，世人看上去一眼就會沉迷，然而章揚不是普通人，隻是看了女孩一眼，章揚就認出了這個女孩，這個女孩不是別人，就是老公寓樓的那個女鬼——唐悅！
    章揚一下子坐了起來，四下張望發現這是自己宿舍後鬆了口氣，轉瞬想到沒看到自己舍友後，直接瞪大了眼睛，他可記著女鬼惦記著解晨的。
    “你把他們怎麼了？！”
    “嗯？”女鬼被他問的一愣神，下一秒就明白了，笑笑說：“他們還在睡覺，這是你的夢境。”
    夢境？章揚想著下放心了，隻是依舊不能放下警惕，他同情那個厲鬼但是也害怕那個厲鬼，畢竟這玩意已經殺了十好幾個個人了，他可不能保證這隻厲鬼不會突然發瘋殺了他。
    “老公寓告訴我，隻有你可以幫我。”厲鬼羞澀的笑笑，把鬢邊掉落的碎發別在耳後。如果不是因為厲鬼身上陰氣太重，章揚一定覺得如沐春風，但是現在章揚隻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想遠離這個家夥。
    “你還能和老公寓交流？”章揚下意識的問道，問完了才明白為什麼自己在唐悅的鬼域裏會和老公寓樓共情了，敢情還是一夥的呀！想到老公寓開了靈智，寧安的死就出現在了章揚的腦袋中，既然老公寓有靈智為什麼不會阻止唐悅。
    “我當時控製不了自己，老公寓也攔不住我。”唐悅一眼就看出章揚在想什麼了，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繼續說，“寧安確實是因為我死去的，那時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動了殺意，隻覺得如果我能出去，就可以手刃仇人，結果卻造成了不可挽回的錯誤。”
    “那我怎麼才能幫助你呢？”章揚聽她這麼說，差不多明白了，大約是那個符紙有約束的作用，讓唐悅隻能複仇吧，無法殺害無辜人類。
    “這張紙隻能保護我殺一個仇人，還有一個仇人，讓他輕易死去我不甘心，我想求你們幫我懲治他。”按照唐悅的說法，那個男人現在已經是成功人士了，而且因為符紙的原因，唐悅沒辦法殺掉那個男人，就想讓章揚他們幫忙。
    “怎麼幫忙？”章揚的膽子逐漸大了，“我跟你說違法的事我可不做，你別想讓我給你殺人。”
    “我當然不會讓你做這個了。”厲鬼無奈的笑了，眼睛看著蒼白一片的窗外，“如果不是被人殺害，我現在也是個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被人殺害？”章揚這是第一次從女鬼口中得知她的死因，“你不是跳樓自殺的嗎？”
    “那個跳樓的不是我。”唐悅搖搖頭，一臉的憂愁，“跳樓的是阿楠，我的頭和阿楠的頭被人交換了，阿楠在跳樓之前就被殺害了。”
    “既然這樣，為什麼警察沒有察覺出來？”
    “這就是我為什麼找你幫忙的原因，至我死後，我才知道原來這世間真的有一些無法解釋的秘法，你要不要看一下我的死亡過程？”最後唐悅的邀請像是問章揚要不要喝杯水一樣的雲淡風輕。
    或許是因為這麼些年的回想讓唐悅已經免疫了，她跟在章揚的身邊，安靜的跟章揚解說著，似乎是一個很稱職的導遊。
    章揚沒跟著盛小楠進第一個幻境，不知道唐悅之前的宿舍是什麼樣子，他四下張望著，一邊看一邊點點頭，L大的宿舍從之前到現在從來沒有變過，還是這個樣子，八人間中間是桌子，門口那邊是櫃子。隻是看到寫著唐悅名字的床鋪後，章揚下意識的覺得這裏似乎很久沒人打掃過了。
    “這個是阿楠，你沒見過。”唐悅突然間的開口打斷了章揚的觀察，隻見她指了指坐在床邊梳著低馬尾的女孩，語氣平淡的介紹。章揚隨著她的手指看過去，看到女孩生氣的捶打著被子，傲氣的臉上滿是淚水。
    “她是個不錯的女孩，偶爾有些大小姐脾氣，但是人還是不錯的，”唐悅提起阿楠的時候嘴角都帶著笑意，隻是眼中卻帶著憂愁，“我跟她是最有可能保研的人，也是因為這個，我們才會成為尤學長的目標。”
    “尤學長曾經因為某些原因休學一年，回來後，就成為我們的同級了，隻是因為他人溫文爾雅，我們都稱呼他學長。”唐悅說著，床上的阿楠突然站了起來，唐悅沒有半分猶豫帶著章揚跟在阿楠的身後，“阿楠要去找尤學長了，我們跟著她。”
    章揚點點頭，突然想起唐悅桌子上沒有關上的筆帽，“這時候你在哪兒？”
    “失蹤了。”唐悅說得平平淡淡，章揚一瞬間就想起了老公寓看到的東西，他憐惜的看了唐悅一眼，唐悅卻回了他一個笑容，接著說，“我已經死了，而且以後也沒有輪回轉世的機會了，看之前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已經沒有多少感受了。我在老公寓二十多年，生死，別離，黑暗，絕望，什麼都習慣了。”
    唐悅應該是走了無數遍阿楠的記憶了。章揚看著唐悅跟著阿楠的動作熟練無比，心裏不由得開始心疼她了。
    尤學長約了阿楠在小桃林的小木屋見麵，或許是因為小木屋是美術學院的天下，章揚感覺這裏竟然沒有外麵的陰森，反而是溫暖明亮的。
    阿楠跟著尤學長進了小木屋。
    “學長，唐悅是不是……”阿楠的眼睛依舊是紅的，她確實在唐悅跟尤學長關係近了之後討厭唐悅了，但是她還記得她和唐悅曾經是最好的姐妹，她們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一起因為某個問題爭論的麵紅耳赤，她從來沒想過她們會變成這個樣子。
    “噓，別說話。”尤學長沒有回答他，反而是在小木屋的一麵牆上摸索著，“阿楠，你想見見唐悅嗎？”
    “唐悅在哪裏？”阿楠一把抓住了尤學長的胳膊，“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你把唐悅抓起來了！我早該猜到的，我早該猜到是你的！那個隨身聽就是借給你之後才導致了火災！那場火災根本就不怪唐悅！”
    隨著阿楠的話，尤學長的臉色開始越來越黑，他反手抓住阿楠的胳膊，目光柔情似水，但卻讓人格外的害怕，“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尤學長一邊說著一邊溫柔的撫摸著阿楠的頭發，“你不是想幫我嗎？現在你就可以幫我了，隻要你死了，就可以幫我了。”
    觸目的鮮血就那麼出現在章揚的眼前，章揚不是每見過鮮血，隻是沒見過可以笑著割掉一個活生生的的人腦袋的人。章揚看著阿楠難以置信的目光，又看了看身邊目光平靜的唐悅，突然開始反胃了。
    章揚衝出了小木屋，扒著木屋的門就開始嘔吐，然而這是在夢中，他隻有生理性的嘔吐反應，什麼都吐不出來。
    “還可以堅持嗎？”唐悅是鐵了心要讓章揚看下去，章揚回頭看了她一眼，抹了把嘴唇，說：“接著看。”
    夢中的，夢中的。章揚一邊安慰著自己，一邊瞪大眼睛看著麵前將要發生的事情。
    尤學長砍下了阿楠的腦袋，然後特別確定的按下了小木屋的一塊木板。隻見木板被按下後，木屋的地麵上彈起來一塊木板，木板下麵赫然是一個漆黑的地窖。
    “我的屍體就在這裏。”唐悅回頭看著章揚，“可以看下去嗎？”
    “走。”章揚點點頭，堅定的走了下去。
    之後的事情讓章揚覺得心裏似乎憋著一口氣，上不來也下不去，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章揚想隻有這句話可以形容現在的場景了。
    不知是用了什麼辦法，尤學長把早已死去的唐悅的腦袋放在了阿楠的身體上，然後從一邊古怪的盒子裏拿出了一小盒灰色的粉末，仔仔細細的給身體和腦袋的接觸處抹上，擁有了唐悅腦袋的阿楠，很快就有了反應，四肢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就“活”過來了。隨後尤學長給阿楠下了命令，阿楠的身體就模仿著之前唐悅的姿勢出去了。
    “後來，就是唐悅自殺，阿楠失蹤的消息了。”唐悅蹲下身憐惜的撫摸著阿楠的臉，“有人說阿楠害死了唐悅，內心愧疚，就逃到了一個找不到她的地方，有人說因為唐悅的死，阿楠很愧疚也死了。”
    “我們都應該有一個很好很好的結局。”唐悅說完，身體就開始慢慢消散了，到最後和章揚的夢境一起變成了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