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是我家的，那個藍色的是門禁卡，電梯上下要刷門禁卡才能選樓層。”許箴看他站著不動，“換鞋呀，愣著幹嘛？”
    顧謙儀猶豫著，還是決定人在屋簷下，隻能低著頭，砧板上的魚，寄人籬下，客隨主便。許箴看了暗笑，他家裏客用拖鞋其實也有男式的，但他就是想看看顧謙儀臉紅糾結的樣子。
    “哦對了，當時我買房子的時候，也沒想到會留人在家裏住，所以，我這裏是沒有客房的。”許大尾巴狼這會兒不再摁著自己的尾巴，衝顧紅帽露出了笑容，一排白牙怎麼看怎麼不懷好意。
    要不算了吧，顧謙儀想。雖然他也不是小雛菊了，可是他真的隻是暫住這裏，打算和許箴繼續楚河漢界涇渭分明的啊。
    “我睡沙發也行。”顧謙儀把書包往沙發上一丟，裝作隨意地坐下。
    許箴也不難為他，還是笑眯眯的：“可以，但是客廳沒衣櫃，你的衣服還是要放到臥室衣櫃去。”
    顧謙儀想了下，許箴也許是真的沒想到會留人在家裏住，從房型到裝修都貫徹獨身主義，客廳除了沙發茶幾就一個電視櫃，確實沒有給他放衣服的地方。難怪許箴也不許他帶別的東西，這人住的也太簡約風了，什麼都簡約掉了。
    許箴雖然做了幾年單身狗，但生活質量還是可以保證的，臥室裏鋪了厚實的羊毛毯，顧謙儀赤腳走上去就跟踩到雲裏似的。衣櫃做成了隱藏式，說是衣櫃，其實更像一個小型的衣帽間，四季的衣服，內衣，領帶，配飾，都分門別類的整齊放著，隔斷那裏還加了全身鏡。顧謙儀大概看了看，看到了幾件花裏胡哨無比風騷的花褲衩，不由失笑。
    “參觀好了沒？”許箴幹咳，指著花褲衩，“這是以前參加泳池party……紀念品嘛！”
    “你還挺精致。”顧謙儀笑出聲。
    “擠兌我？”
    “不敢，哪敢，你是我恩人。”顧謙儀半真半假地說，“今天不上班？陪我折騰大半天了。”
    許箴搖頭：“園區倆醫生，每周三天班，周日都休息。”
    顧謙儀咋舌：“你們也太輕鬆了，比我的空餘時間還要多。”
    “付出和酬勞成正比。”許箴拍他腦袋，“去超市，買菜。”
    顧謙儀每次去超市，隻在泡麵火腿那排停的最久，蔬果區幾乎不曾踏足。這次和許箴一起，小跟班似的，推著車子亦步亦趨。許箴拿起一把菜，就能算出單價，還能和菜市場的價格比較比較，顧謙儀有些佩服。他買東西從來不計較這玩意兒單價多少錢，也記不住各個超市相同物品的價格分別是多少，這也可能是他拚死打工卻賺不到錢的原因之一吧。
    “學著點兒。”許箴往推車裏丟了一把蔬菜，“生活技能。”
    “臭屁。”顧謙儀撇嘴。
    “會做飯嗎？”
    “不會。”會也說不會。
    “就你那生存環境，不會做飯你怎麼活這麼大的？”許箴脫口而出的困惑，話音剛落便覺得自己說錯話了。這是顧謙儀的傷口，自己怎麼還往地雷上踩？呸！他在心裏默默給自己一巴掌。
    誰知道顧謙儀好似不大在意，不溫不火地回答：“泡麵唄，再不濟，清水煮掛麵，撒點兒鹽不就成了。”
    許箴以為對方隻是隨口一說，後來他想到顧謙儀在遊樂園認識自己的時候，一天兩頓清水煮麵條，臉色蠟黃不成人形，心裏特別不是滋味兒。這小孩兒好像習慣吃苦了，不管日子多難熬，他都渾不在意，回學校這幾周雖不至於頓頓清水麵條，但他暫時沒有經濟來源，想來也不會對自己特別好。許箴思襯著，心裏默默擺了幾天的營養餐菜譜，打算趁這段時間好好養養這小鬼。
    回了家已經飯點，許箴在廚房裏磨刀霍霍，顧謙儀倚著門框觀摩。也許是職業病，許箴切菜也跟打針似的，拿捏著姿勢和力道，有些說不出的韻味和細致。顧謙儀看的入了迷。他盯著許箴忙忙碌碌的背影，心底的除了一絲暖意，還湧起了無法言說的酸澀，說他矯情也好，造作也罷，他都不否認。許箴確實在照顧著他，這感覺從昨天起尤為強烈，對方雖然沒有多說，但眼神和動作卻瞞不了人，顧謙儀慣會看人臉色，許箴給他的觸動，是和王熠賀家東完全不同的。
    硬要比方的話，他的前兩個所謂的戀人，拿他當作“試用品”，隨時準備退貨的。可許箴對他的態度，是敞開了懷抱的，似乎不論他做了什麼傻事，許箴都能拍拍他說“沒關係”。
    生不逢時。顧謙儀隻能這麼下結論。他提前出來十年八年，搶在那個女人前麵把許箴勾引過來，多好。可現在不行。許箴兒子也有了，家庭也有了，他再做什麼都顯得缺德。
    保持距離。
    兩菜一湯，顧謙儀吃得坐直了腰，他也有著做客的自覺，吃完自動包攬打掃廚房清洗碗碟的任務。摸著肚皮走到客廳，許箴正抱著一床被子往沙發上鋪。
    “委屈你睡這兒了。”
    “不是事兒。”
    許箴看他二五八萬的樣子樂：“快洗澡去！”
    “大冬天的兩天洗一次不就行啦。”顧謙儀嘟嘟囔囔，還是接過許箴甩給他的浴巾。
    “我們家龍頭裝反了，你往這邊兒擰是熱水，懂？”許箴把洗漱用品遞給他。
    “懂懂懂。”顧謙儀瞅著站在門口不動如山的許箴，“還站著？”
    “當時也沒想到家裏會留人洗澡，所以衛生間就沒裝鎖。”許箴又露出白牙。
    顧謙儀有點兒回過味兒來了：“非禮勿視。”
    許箴“嘿嘿嘿”，然後把門關上。顧謙儀仔細一看，門鎖乖巧地在門上呆著，擰兩下還能上鎖，別提多好使了。
    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