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墮世 零一六·數罪並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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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肅穆威嚴,華麗的宮殿,百級台階上黃金王座熠熠生輝,可是倚在上麵的卻是個千古第一的昏庸君王。
承泰王內心慶幸,自己的獨子還是老老實實來到朝臣麵前為自己替罪。
當朝皇太子看上去高冷薄情,卻最是不會拒絕,這一點他親爹承泰王比誰都清楚。
承泰王高高在上,看著身形挺直站立在自己麵前的皇子。朝堂之下,百名臣子也目光厭棄的看著這敗國辱父之子。
嗬,好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長清隻感覺身後眾臣的目光就要把自己撕碎了,他們嫌棄的注視仿佛鋒利的箭矢破空而來,射進自己血肉脊背。
“長清,你身為太子不思進學,整日行事奢靡,又插足後宮,你可知罪。”承泰王聲音從沒有嚴厲過,還拖著尾音,可是字字設計,將國家霍亂推了個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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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華以太子陪讀的身份站在大殿的最角落裏,此時眼看著長清受此折辱,眉宇緊鎖。
而殿上之人卻若冰霜。長清無言,薄唇緊抿,垂下的睫毛間,目光冰冷。
“本王念你是我獨子,一慣受寵,也是本王教導無道,此次就罰你禁足寢宮一月,若他日再犯,定廢你太子之位!”
長清抬起頭,注視承泰王,承泰王也因此瞬間滿頭冷汗,可表麵上依然鎮定,“你可領罰?”聲音尾音依舊,卻微微發顫。
長清沉默半晌,才堪堪唇吐四字,“兒臣……領罰!”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
可是朝堂之下突然譯聲四起,承泰王心下了然定是還有其他難事,立刻起身,決定及時退朝。
可,還是晚了一步。
兩排臣子,一排文臣,一排武將。武將一排突然站出人來,“臣有事起奏!”
承泰王不由得頓住腳步,“愛卿何事?”
“陛下!”大將軍聲音高昂洪亮,“您曾親臨前線,您也知道邊關最近並不太平,鄰國屢次犯境,戰火一觸即發,我軍曾在抵抗侵襲抓住敵軍一名士兵,便問他們為何突然加劇侵略,之前也隻是搶奪一些財物,最近幾次險些傷害人民性命。”
大將軍說著,承泰王額頭冷汗更甚,他想回宮,現在就想回去。
可是耿直的大將軍並不知道君王苦惱,徑直說下去,“那敵國俘虜卻說,他們隻是來掠奪一些生活物資,並未得到軍令真正進攻城池,可前幾日,我朝一位貴族調戲了她國公主,並拐走公主貼身侍女,因此,敵國舉國大怒,不出三日就要派人親自來下戰書!”
大臣們原本隻是低聲的議論,音量陡然增高。
“國之罪人啊!”
“該殺!該殺!”
“陛下,您一定要把這個喪國敗犬抓出來啊!”
“殺!殺!”
大臣們無不義憤填膺,高聲呐喊。幾代先王征戰沙場才打下的江山,竟然因為調戲鄰國女人而遭受威脅,正義的大臣們怎能平心靜氣。
承泰王臉色慘白,看著殿下近百人振臂高呼,心裏隻想著趕緊讓他們停下,讓他們回複平時溫順的樣子。
“眾愛卿息怒!”承抬王感覺自己喉嚨發幹,用了好大力氣才發出音量足夠的喊聲“朕一定會抓住這棄國家大義於不顧的人!”
長清心下一沉,感覺有一場災禍等著自己。
發言啟奏的大將軍,聲音更加洪亮,顫抖的嗓音裏也夾雜悲愴,“百姓血汗不是用來供養此等色令智昏的貴族!他也不配邊關戰士為他流幹流血!請陛下今日就捉拿此人,清正宮廷!”
“清正宮廷!清正宮廷!”
一片呼喊聲中,承泰王臉上依然威嚴端正,額角卻滑下一滴豆大汗珠。
“事已至此,長清,本王也護不住你了……”承泰王喉嚨幹得越大厲害,短短一刻鍾,嘴唇都裂開,他用無神的目光注視著原地未動的太子,“劣性難改,你可知罪……”
長清眼中滿是冰霜,抬起頭,迎上皇帝的視線,可那薄唇一聲未出。
殿下嘩然。
許久,太子殿下才緩緩回應,“甘、願、受、罰。”
長清字字泣血。
他們是父子,更是君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棄卒保車而已。
父王啊父王,那半月說是去邊塞慰問百姓,你其實都做了些什麼?這副道貌岸然的皮囊之下到底是多麼醜陋的嘴臉?
“太子不仁不義,置國家大義於不顧,今日當群臣麵杖八十,以正國威!”
承泰王高聲厲喝,這一刻,真真是一位明察秋毫的清明君主。
立刻有侍衛持持荊條法杖上殿,長清除了眼眸越發冰冷沒有更多表情,群臣噤聲,八十杖,活活能把這單薄的太子雙腿抽斷。陛下當真是動怒了。
侍衛冷麵黑臉,抬起手就高高揮起法杖,帶著刺的荊條正要落下,隻聽大殿外響起隆隆雷聲。
芳華從角落裏走出來,在眾臣驚訝的注視下,白衣盛雪,周身金色微光環繞,麵若雕刻,神情不怒自威,一步一步走向大殿最高處,擋在了長清單薄的身影之前,就像把他護在身後一般,麵無表情看著承泰王,聲音低沉,“你敢!”
“你是你是……”承泰王看了看眼前這氣息淩塵不凡的男子,語句又被大殿外響徹長空的驚雷打斷。從敞開的殿門望去,天空晦暗,狂風四起,與之前的晴天和日判若兩世。
“你是何人!”承泰王咬緊牙關才保持君主的威嚴,可是莫名感覺自己貴為一國之君,在這個男人麵前卻是渺小無力。
長清突然抬起頭,看著自己前麵高大的身影,心中抑製不住的翻滾。
“你不配知道。”芳華秀美鳳目間精光閃爍,殿外長空又是一道怒雷!
“這是何許人也!”
“妖人!”
“早就聽說,太子結交妖男,那日就有宮女看到他們舉止親密,後宮江太醫就能證明!”
“沒錯,巨月耀夜那一天,星相官也看到他二人深夜相約,一同賞月!定是非同一般的關係!”
“哎呀,哎呀,真的,他們關係不一般,不然這個男人怎敢頂撞陛下!”
殿下議論紛紛,此刻,長清卻充耳不聞。周遭的一切聽覺嗅覺觸覺都在淡化,他隻聽到心中不斷激蕩一個想法……活了二十五年,第一次有人保護自己。
“混賬!你敢無視國君!”承泰王簡直用盡全身力氣克服顫抖和芳華硬剛,“來人!給我打給我一起打!”
可是,就在他對著芳華喊一聲“混賬”時,刹那間七竅流血,跌坐到金色王座上。
群臣震驚!
左右兩侍衛卻不敢不聽,趕緊揮杖,狠命打下去,不想落在芳華身上的荊條瞬間寸寸粉碎,另一邊長清雖然挨了法杖,卻隻見腕間金黃暴閃,皮肉根本不覺疼痛。
長清看著眼前之人,又抬手看到自己手腕的金色印記,這才確認了前幾日不是錯覺,自己肌膚之上真的出現了一朵合歡花,如是清晰。耳畔是破空回響的隆隆雷聲,就在這時,芳華回過頭來,看著他,輕輕說了一句,“安心”。
長清昨日還對這個人傾訴自己每日內心難安,
今天,在自己險些萬劫不複之時,他站出來對自己說,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