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淵又變成了從前那一副樣子。
    孤僻、敏感、多疑，將一切都潛藏在由沉默編製而成的麵具之下。
    他整整兩個多星期沒有和別人說話，甚至是星期六天一個人呆在那個空蕩蕩、冷冰冰的家裏的時候，都像是一個啞巴似的閉口不言。
    李戴不知道，他總以為賀淵對於他的離開仿佛並沒有太大的觸動，總是保持著一張無動於衷的臉孔，他不知道，夜裏睡覺的時候，連做夢的時候賀淵都會夢見自己在說對不起。
    對不起李戴，因為他抓傷了他的手臂。
    對不起李戴，因為他是個異類。
    夢裏的他卻是不清楚他卻抱歉的理由的，隻是像機械似的一邊一邊麻木地抱歉。
    無數次。
    可賀淵藏著掖著自己的一切，就像往常一樣。
    賀淵臉上的傷疤逐漸痊愈，兩個星期後便隻留下一些淡淡的痕跡與細微的疤痕。賀淵的長相繼承自母親，又遺傳賀英山的高個子，初一剛入學的時候就因為被人偷拍火爆了整個學校壇論，甚至名聲還傳出了校外。
    縱使賀淵的性格很孤僻，但在美麗的皮囊之下孤僻冷漠仿佛也隻是甜蜜的調味料，學校裏多是那樣想法的人，傷還沒有好全的時候就有層出不窮的女生朝他告白，甚至是偷偷往他櫃子書包裏麵塞禮物，有時候晚上回寢室也能見到床上堆著一些不知道誰送來的禮物。
    隻是李戴再沒管過賀淵的那一堆破事，整整兩個星期，他沒有跟賀淵說一句話，後來班上某某男生提出想跟李戴一塊坐，班主任問了問李戴的意見，他沒反對，當天就換位置了。他本來和賀淵一塊坐第一組，一下子被老師換到了第四組。
    賀淵就又開始和初一一樣，一個人孤零零地坐。
    初一的時候他被尖子班的老師安排到了最後一排，沒有同桌，一個人坐，整整兩個學期和加起來沒有說過超過三句話。
    小學時他也是一個人坐，太久沒說話，等到父母發現他的聲音不對勁送去醫院的時候，賀淵的嗓子已經徹底毀了。
    賀淵以為，李戴是主動跟老師提出來換位置。
    他知道，他徹徹底底地失去了這個朋友。
    周六放學的時候，他還是在學校裏麵呆了很久才出校門。
    家裏太冷了，一個人睡覺的時候他總是會陷入夢魘，他常常鬼壓床，夢到那雙黑沉沉仿佛深淵一般的眼睛。
    那種感覺太可怖，即便睡醒了，也總是手腳冰冷，會感到一種無止境的疲憊。
    出校門的時候，他在校門口見到一張熟悉的臉孔，校門口隻有三兩個學生，多是外校的，那個男生就蹲在花叢的邊上抽煙，銀色的唇釘在陽光下一刺一刺的。
    賀淵想起了兩個星期前的那頓毆打，看見趙白的那一瞬就像是控製不住了似的顫抖一下。
    他以為趙白又是來堵他的，隔著一道伸縮欄杆遠遠地望向校門口，卻不敢和趙白對視，表情上出現一些驚慌。
    “小傻逼。”蹲著抽煙的趙白看見了陽光下的賀淵，看清了他眼裏的那點畏畏縮縮，吐了口煙，低低地罵了句髒話，然後沉沉地笑了一聲。
    賀淵被打怕了，隻能硬著頭皮走了出去，卻走向和趙白相反的那個路口，卻察覺趙白好像沒看見似的。
    他家不在那個方向，走那個路口要多繞兩個小時的路，但他害怕被趙白看見，隻能繞遠路。
    他一路惶恐，唇都咬出血了，察覺趙白沒有跟上來，才像是解脫似的，一邊顫抖一邊深呼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