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背著一個運動品牌的斜挎包，嚼著口香糖。他戴著一頂黑色鴨舌帽，一件運動棉夾克，一手抄兜，一手玩著手機。
    今天是陽曆新年上班的第一天，地鐵站比往常更加忙碌了些。
    嗒嗒的腳步聲，機器滾軸的轉動聲，安檢門的滴滴聲，別人耳機裏聒噪的音樂聲。每種聲音綜合起來灌進他的耳朵裏，像是無數蟲子在爬，煩的要命。
    他滑動屏幕的指尖泛著白，指甲似乎要把屏幕刮出劃痕。可是他的臉卻看不出任何反常，依舊平淡的嚼著口香糖。
    煩死了煩死了，每天每天的，都給老子消失吧！
    雖然他腦袋裏這樣想著，可人依舊排在安檢機前的隊伍裏，像每個守法的公民一樣。
    忽然，有人撞了一下他的胳膊。那個中年男人緊緊抱著自己的包要衝卡，結果被安檢員攔了下來，雙方爭吵起來。
    男人翻了翻眼。煩死了。
    他把斜挎包抓在手裏，能摸到那個鑲著圓球的方形裝置，心裏突然就被安撫了不少。
    之前有個人通過私信找到他，說自己手裏有個稀罕玩意兒，問他想不想試試。
    拜托，都什麼年代了，賣違禁影片也不是他這種打開方式啊。男人沒有搭理他，直接拉黑了。可就在聖誕節那天，他突然收到一個快遞。寄件方寫了一個賬號名，他覺得眼熟又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快遞盒方方正正，裏麵有個寶藍色的首飾盒。他打開盒子，一個透明的玻璃球裝在其中。
    他一頭的問號。哪個傻逼跟自己惡作劇……人類真特麼無聊。
    那個玻璃球裏似乎是盛有液體，隻有在搖擺的時候會很明顯。液體感覺很渾厚，不像是水一樣的物質。
    “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他正納悶，電話響了。一個普普通通的本市手機號碼，他沒想什麼就接了起來。
    “喂？”
    “楊茂。”
    那是一個用變聲器處理過的聲音。
    楊茂瞬間繃直了後背。他看了一眼手機，確定自己對這個號碼沒有什麼印象，又將電話重新放到耳邊，低沉的問：“你是誰？”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送你的禮物應該收到了吧，美嗎？”
    楊茂舉起手裏的盒子，重新審視這顆玻璃珠。“這是什麼？”
    “你之前不是發過帖子問，得多少的炸藥量才可以毀掉整列地鐵嗎？”
    楊茂心裏咯噔一下，可他表情依舊波瀾不驚，回道：“嗬，你該不會警察吧？我網上發著玩的帖子你還當真了？我早就刪掉了，玩笑而已。”
    “我不是警察。”那個人說。對方處理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滑稽，卻格外的有些可怖。“你ip曾經瀏覽過的網頁我這裏都有記錄。你研究過硝酸甘油提純，研究過黑色炸藥，還通過暗網聯係過炸藥賣家……”
    “你到底是誰！”楊茂突然大吼一聲，啪的合上了首飾盒的蓋子，將那個盒子緊緊地握在手裏。
    “我啊，我是專門照顧壞孩子心願的聖誕老人。”
    “聖誕老人？”
    “你手裏拿著的那個盒子，裏麵裝的是最新研製的液體炸彈。別看它體積小，威力是純化硝酸甘油的十幾倍。最最關鍵的是，它很安全很穩定。你拿起來看，它下邊有個金屬片，隻要有電擊便會引爆，操作無比簡單。我想憑你理科狀元的腦袋，做出一個引爆裝置是分分鍾的事吧。”
    電話裏傳出來的聲音就像是帶著電擊效果般震著楊茂的腦袋。他忽然垂下眼看著自己手裏的盒子，拇指推開了盒蓋，裏麵的玻璃球因為震動液體搖曳，竟有些動人的弧度。楊茂嘴角不自覺得上翹，卻用冷靜無比的聲音再度問了一遍：“你是誰……”
    “孩子，想做就去做，我是你的聖誕老人。”說完，電話就掛斷了。
    “先生，您再這樣我們就報警了！”
    安檢員的一聲大吼把楊茂拉回了現實。他看見那個男人緊張的抱緊了布包，踉蹌的後退了幾步。
    安檢員用手勢示意他排隊安檢。男人想插隊，前麵幾個排隊的都用胳膊肘把他推了出去。到了楊茂這，他惡狠狠的瞪了這個年輕人一眼，想伸手插隊卻又有些猶豫。
    後麵排隊的人罵罵咧咧的。楊茂看著他，不管身後的人如何叫嚷，微笑的讓他把布包放在了安檢儀上。自己也隨之把背包放在後邊，跟著過了安檢門。
    他笑著跟在那個男人後邊，聽著安檢人員小聲議論著男人背包裏的東西，帶著譏笑與假意的憐憫。“嗐，我以為有什麼違禁品呢。就特麼2萬塊現金，嚇的那個樣。”“小聲點，不少了，可能是救命的錢呢。”
    楊茂抓起包背在身上，隨著人流下了樓梯。
    這個點的地鐵擁擠不堪，連空氣都顯得渾厚。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像蟲子一樣穿梭擁擠在通道裏，或瓦解或堆填這個鋼鐵森林。而自己，一個堂堂的理科狀元，本該有一個光明的未來。卻每天被迫住在逼仄的公寓，早晨擠著高峰期的地鐵。
    他特別厭惡這條地鐵線，每天每天都有很多人，上班的旅遊的，形形色色。而這又是他上班必須要乘坐的，一想到上司肥頭大耳的油膩模樣，就抑製不住的反胃。
    他從包裏摸出那個黑色的裝置，玻璃球裏的液體隨著地鐵輕微的震動而搖晃著。他上網搜了所有的關鍵詞，最終找到一篇關於津河大學某團隊開發的新型液體炸彈。三言兩語也沒詳細描述，是不是同款很難定論。
    不過試試還是可以的。成，他今天可以晚到一會兒，因為地鐵事故。不成……不成就不成吧，反正試試看。
    周圍的人都冷漠的幹著自己的事，他仰頭掃視了一圈，沒人會注意自己。他長按開關鍵，啟動了藍牙裝置。接著把口香糖吐出來黏在黑色盒子上，然後俯下身，將裝置貼在了座椅下邊。
    一氣嗬成，沒人會注意到自己。他抓著包，在讓人窒息的幽閉地鐵車廂裏舒心的吐出一口氣。
    【歡迎乘坐京平地鐵5號線。本趟列車由張莊開往曹陽大道。下一站，魁玉樓站。換成地鐵7號線的乘客，可在本站下車。魁玉樓站是換乘車站，換乘站人流量較多，請乘客提前做好下車準備。】
    嘀嘀嘀。
    安全門打開，人們紛紛有秩序的走出地鐵。
    楊茂玩著手機，app的頁麵正是可以操控藍牙的界麵。他手有些涼，心髒因為興奮砰砰的跳著。排隊等著上電梯的時候，地鐵提示關門的指示燈亮了。他站在電梯上，看著地鐵緩緩啟動，嘴角微微翹起。
    是不是見證奇跡的那一刻呢？
    手裏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顯示的是那個眼熟的號碼。楊茂一愣，什麼也沒想先劃走，來到操作的界麵上。“再見。”他說。
    他滿心期待的按下了按鈕。幾秒種後……無事發生。藍牙距離顯示還在操作範圍內，難不成是因為信號不好？他快速的調到撥號鍵，撥打了一個號碼，提示的忙音。“艸，什麼情況？什麼垃圾禮物。呸！”
    他焦躁的想要找出是不是自己設置的原因，卻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楊茂猛地扭過頭，看到亮在他眼前的銀色警徽。
    “警察，你被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