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我，是因為不想跟時管處扯上關係嗎？”
    什麼叫離開你……“就、就恰巧兩個寂寞單身漢互相撫慰而已。離開即結束，你該不會當真了吧。”路遊悶在衣領裏，也把當初想逃避的自己同樣悶在心裏。
    鄭聞一怔，悄無聲息的把自己的情緒化解在托著紙杯的手指上。他垂下眼，濃密的睫毛擋住了眼睛裏暗淡的光。
    “當真了。”
    “什麼？”
    鄭聞垂著頭，嘴角是苦澀的弧度。他轉著手裏的紙杯，似乎在組織語言。他隻是想從他嘴裏肯定一下答案，離開的原因是知道了他的身份，而不是因為“鄭聞”這個人。
    可是……
    鄭聞抬眼，倏地撞向路遊試探性投來的目光。隻是一刹那人便躲開了，慌亂的像是被發現蹤跡的食草動物。
    所以……
    路遊真的受不了他看著自己的眼神，恨不得找個什麼東西把自己藏起來，要及時將心裏沒有熄滅的小火苗按住。
    孟醫生說他對那個人的感情是矛盾的。有了這個點撥之後，路遊現在愈發的感受到了。隻要自己能跟他保持足夠的距離，隻要能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就將他當成一個難題去克服，應該是可以的。
    他在拉好的衣領裏暗暗的深呼吸，起身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打開蓋子喝了一口。他習慣不加奶不加糖，品嚐苦澀過後的回甘。可現在，沒這個心情……
    “那個……咳，鄭組長。以後就是同事了，過去的事能翻篇就翻篇吧，如果可以，就當做咱們倆從來沒見過。或許可以跟顧處說說，開個特權什麼的，到那個節點取消你的任務……”
    話沒說完，咖啡廳裏突然很應景的響起一首聽起來很歡樂的歌曲，可是仔細聽，歌詞卻是這樣的。
    【如果我們不曾相遇】
    【我會是在哪裏】
    【如果我們從不曾相識】
    【不存在這首歌曲】
    【……】
    【那一天那一刻那個場景】
    【你出現在我生命】
    【從此後從人生重新定義】
    【從我故事裏蘇醒】
    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
    咖啡香氣縈繞；金燦燦的陽光灑進大廳裏，被複古的窗棱切割；窗邊綠色的植物盎然的舒展著葉子，旁邊垂下的綠蘿糾纏在一起；光亮下的灰塵靜謐的漂浮，似乎被音樂禁錮著。
    這首歌聽著越發覺得應景，如果我們不曾相遇，我會是在哪裏？
    “路遊。”
    鄭聞的聲音響起，路遊差點把嘴裏的咖啡噴出去。他咳嗽了兩聲，抬手看看手表，他們在這個時空呆了15分鍾了。“都、咳咳，都這個時間了，我們該走了。”
    “你聽我把話說完。”鄭聞雙臂支在桌麵上，前傾著身子。
    路遊向後倒在沙發裏，悶著聲說：“哦。”
    “我之前給顧處打的報告是，你不適合時管處。”
    “嗯？”
    鄭聞眼睛亮晶晶的，透著陽光的暖。“剛才見廖處跟你打招呼的熱絡模樣，與老領導的感情應該無比深厚吧。如果廖處見過你拿著相機拍照的樣子，他不會同意顧處的要求讓你回來的。”他的聲音好聽又溫柔，“你經曆過初代的艱辛，也被條條框框束縛過，放你走了，也是希望你能為自己活一次……”
    “你別說了！”
    確實，322事件過後到時管處解散，這兩位領導都是對他最無微不至的人。接到解散通知後，廖處為路遊找到一個事業單位的閑職，讓他可以無憂的做自己。可路遊卻毅然決然的請辭了廖處的好意，拿著相機走上了他一直想嚐試的路。
    他還記得淩子跟他說的，【哇，遊隊這麼會拍，該去當個攝影師！】
    “你別說了……”路遊抬手製止著鄭聞，臉撇向別處。那些都是他自己的事，也沒義務告訴別人他回來的原因。“回去了，超時也是違規。”說著，他站起身就要走。
    “路遊！”鄭聞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拉住他。
    他們倆這裏的響動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有幾個人好奇的望向他們的方向。
    “放開，你這樣是違規！”
    “我是監察組組長，規定我比你熟。”
    路遊瞪著他，放棄了抵抗。他鬆下勁兒，往後隱藏在柱子的死角裏，小聲的說：“先放開。”
    鄭聞鬆開手，站直了身子。他抿了抿嘴，說道：“我知道你回來肯定有你自己的原因，也不是覺得你不適合時管處。既然回來了，作為同事，往後你要遇到困難，盡管找我，我一直都在。”
    路遊抬頭看著他，耳朵裏忽然隻剩下【我一直都在】不停的循環著。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溫柔的泛著漣漪，一波波撞擊著他的防線，如擂鼓一般在胸腔裏鼓噪著。
    趁著腦袋裏那根弦還沒斷的時候，路遊拿起咖啡如喝水一般喝了幾口，直接見底。他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趕忙轉過身背對著鄭聞，說：“我知道了，現在可以回去了？”
    “還有。”
    “說。”
    “現在戀愛自由了，請不要幹涉我喜歡你。”
    “……”
    ***
    AM，9：47：25
    小李剛翻出抹布準備擦一下操控台，機器就再次轟鳴起來。他抬起頭，看著拱門內白光一閃，一對人影出現在內。他急忙按下麥克風按鈕，問道：“鄭組長，是否一切順利？”
    監視器內依舊一片黑影，裏麵的人沒開記錄儀。
    小李雙手搭在嘴邊，朝拱門裏喊道：“鄭組長，我說話你們能聽見嗎？為什麼不開記錄儀啊？”
    拱門的轟鳴聲巨大，裏麵的兩個人根本聽不到外麵的人喊什麼。路遊蹲在地上抱著膝蓋，剛才回來的太突然了，他還是有些不穩。現在的返回不需要所有人都設置同一個時間，隻要主隊設置好，按下返回鍵，不管其他人在哪裏都會迅速回來。
    剛才路遊出了咖啡廳急匆匆的往他們來的那個角落裏走，隻覺得腳下一沉，人就回來了。
    他臉還有些紅，蹲在地上一部分是在調整呼吸，還有不想麵對此刻站在他麵前的人。
    小李見裏麵兩個人不回應他，以為出了什麼事情，急忙準備操作關閉機器。這時，監視器裏傳來了畫麵，鄭聞的聲音隨即響起：“小李，我們已經回歸。我會帶新人反複跳躍幾次，你守好。”
    小李連忙答應：“好的。”
    鄭聞看著蹲在地上的路遊，呼出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服，問道：“還可以嗎？我會帶你反複跳躍，熟悉一下。”
    “哦。”路遊抹著臉，覺得不那麼燙了。
    鄭聞看了他一眼，輸入著時間坐標，語氣帶著些許歡愉說：“你要是還覺得害怕，抱著我沒關係的。很樂意為你服務。”
    “閉嘴！要來趕緊的！”路遊扶著膝蓋起身，彎著腰垂著頭，就是不抬頭看鄭聞。
    鄭聞剛才注意到他發紅的耳朵，嘴角翹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說道：“那，我們走了。”
    “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