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愁雲蒼慘寒氣多 第90章 師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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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我不由驚歎出聲,那為何!?為何?!我本想問她:“那關蛟龍臥啥事啊?”但見她無比憂傷的眼神,還是吞下了那句話,她似歇了一氣,才說道:“當年我武功決絕,已是江湖上佼佼者,我年紀輕輕便創出幽冥宮,威震江湖,隻是當年年少輕狂,看不慣那些正派所謂的假仁假義,自身對立了不少門派,便有了魔教妖女之稱。”我使勁的點點頭,接著聽道:“那時江湖中有一正派名叫飛雪堂,其掌門杜秋雪,乃是我的勁敵,當時我和菊朗兩情相悅,他不嫌我乃魔教妖女,與我私定終身,可是我卻不知他正是飛雪堂的首席大弟子。”她頓了下來,媚眼通紅,清淚流出,
我聽著故事亦看她哭泣,突然心中發酸,哽聲道:“後來呢,他可是故意接近與你?”她呆呆的搖著頭,苦笑道:“菊朗怎會騙我呢,是我信他不夠,愛他不夠,當時蛟龍臥‘好心’告訴我真相,我亦然大怒,和菊朗大吵一架後便去找杜秋雪算賬,我當時武功已然登峰造極,數招過後,我本是要一掌劈死那老頭子,可是,菊朗他…他。”
她那聲音顫抖不止,再也說不下去了,那緊握的雙手青筋隱現,猛地在那兒哭成一處,直哭的杜鵑滴血,聲聲斷腸,直聽的我心中疼痛,眼眶發熱,不由跟著她低聲哭起。
為何人要有七情六欲,難斷執著,痛苦掙紮…
為何人間情苦,命運無情,枷鎖緊扣…。
為何總是讓相愛的兩個人癡癡相等,誤會連連,解不開,躲不開,又苦逃不開,最終天各一方,重生輪回…
百看悲情,淚流不止,心為感情困惑,感情亦攪亂吾心,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去巫山不是雲,若非心中那人這世又何言廝守終生…
突然心中好疼,痛的無法呼吸,我抹著眼淚,掩麵痛哭,腦袋混混熱熱,一瞬間口中竟隻想喚出那人名字:“奇錦楠,奇錦楠,奇錦楠……”
我這樣嗚咽出聲,頓時更覺難受無比,雙手捂麵哇哇痛哭,那女子亦哭喊出聲,我二人真真成了這個詞語:抱頭痛哭!
許久後,她抬頭見到我這般光景,突然破涕而笑道:“我哭我夫君,你哭個什麼勁啊?”
我狠抽下鼻涕,眯起朦朧淚眼,哽聲道:“我,我,我…”‘我’了幾下,確覺毫無理由,嘴巴一張:“我就是想哭嘛!”接著流淚道:“哭還需要理由哇,師父,您老繼續,不用管我!”
她瞧著我哈哈大笑,嘿!趕瞧像我死了丈夫啦,我扁扁嘴巴,不再哭了。
剛才說道哪了?哦,我想起來了,正說道關鍵處,可是見她適才那般傷心,我正心中猶豫要不要讓她繼續說下去,隻見她將自己的淚水擦個幹淨,平靜下來,深歎一氣,似是看白了人間悲苦,接著淡淡講到:“誰料菊朗突然衝出接下了我那奪命一掌,而我那十成功力的一掌便頃刻間了斷了他的性命,菊朗什麼話也沒有說,隻在我的懷裏盯盯地凝著我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她這話一反適才痛苦,輕描淡寫了許多,但是那雙眼眸裏流露出的後悔悲涼卻是如何掩蓋也掩蓋不住的,有些事是可以隨著時間的長久流逝而慢慢淡忘,可是有些事任你苦苦掙紮不敢回想,卻還是深紮心田,烙下陰影。
“我悲痛欲絕,杜秋雪也是愛徒情深,悲憤無比,與我搏命相戰兩日,終是兩敗俱傷,我本可殺了杜秋雪,但忽想菊朗舍命救他,他亦是菊朗恩師,心中不忍,便放他一命,菊朗已死,我心如土灰,隻想遠離紅塵凡事,找個清淨之地了結此生,當時蛟龍臥假情假義,跪哭我莫要尋死,我那時心下感動,念他對我一片忠心,便將幽冥宮交付於他,又苦菊朗一片孝心杜秋雪,忠誠飛雪堂,便告知他我走以後不可再為難飛雪堂,更不可殺害杜秋雪,還將我畢生所學武功道符傳授於他,想我小龍女此生無德,希望他能弘揚我教,積善福德,也不妄我來世一遭,隻是我剛剛離開,蛟龍臥便趁杜秋雪負傷之際,將飛雪堂盡數剿滅,終於得到了飛雪堂的絕密神功以及夢魂道術,我菊朗所死價值付之東流。”
聽到此處,我頓生正義之感,脫口罵道:“欺師滅祖,真乃禽獸!”轉聲又道:“師父,後來呢,您知道真相後為何不去將他大卸八塊,拉去喂狗啊?”
小龍女道:“當時我抱著菊朗的屍身來到青雲山,想在此清淨之地結束此生,隻是被清虛方丈及時救下,他說我前世罪業太深,顧今生遭此報應,而若自殺,惡業更大,顧我命不可終,當時我一心求死,管那老和尚胡說什麼,隻是他又說道,業不還,無善緣,我和菊朗的緣分也就此完結了,我不忍那般,見他不同凡人,便信他所說,在青竹林隱居,修身養性,我將菊朗埋於此處,對天發誓此生絕不離開此地,與他墳墓孤老一生,隻是幾年過後,我偶知飛雪堂被滅一事,原來從始至終都是蛟龍臥一手安排,我和飛雪堂的恩怨也一直是他暗中挑撥,他漁翁得利最終達成了他的狼子野心。”
“那師父可曾去報仇?”
小龍女歎道:“我知道此事後,便留著菊朗一人獨自去尋仇人,隻是我苦苦找尋他數年之久卻是尋他不得,後來我回到青雲山,請清虛方丈幫助,那老和尚隻對我說我和那人緣分已盡,自是一生也尋不到的,隻是他讓我在青竹林等待一人,這人自會聽我之令,完成心願。”
“恩!”我點點頭,聽的入了神,恩?!不對,我指著自己,脫口道:“那,那這人不會指的就是我吧!”
小龍女麵紗一動,隻道:“不錯!”
不是吧,趕瞧那清心大師所言的命緣是想讓我替小龍女報仇啊,雖然如此,但殺人,這……
小龍女美目深凝著我:“徒兒可答應此事,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我嘴角抽動幾下,敢瞧我是梁山好漢了!
她點點頭,忽黯然道:“如今的幽冥宮由他掌控,怕是已然成了真正的魔教了。”
不知為何,我腦中突然冒出那次在葉敏山莊外遇到的妖男妖女,背脊一涼,打了個寒顫,想那幽冥宮人再狠毒也不過如此吧。
我拍著胸脯,腦袋一熱,脫口道:“若真如此,我自當為百姓除害!師父放心便是。”
小龍女滿意地點著頭,瞧著我似多了幾分感激之情,直瞅的我心中溫暖,嘿嘿傻笑。
她亦笑了,輕撫一下我的頭發,我感覺她那手很是冰涼,正想若有機會再來這青竹林定要帶些被褥給她的時候,卻見她突然轉過身子,背對了我,我一楞,隻聽她說道:“別忘了你的誓言,就此別過,你出墓吧。”
“師父!”我不知如何是好,瞅了眼楚梓菊的墓碑,輕道:“師父,你和我一起走吧,在此一人何其孤獨啊!”
她低頭望著滿片金菊,輕輕搖了搖頭:“何言孤獨,我和菊朗在此甚好。”
我輕歎一聲,真不知應說她情癡好還是癡情好,也罷,若是換做是我,怕也是身陷情泥,慢慢沉淪吧。
“年兒會帶你離開此地,你快些走吧。”她也不看我,聲音微有哽咽。
“汪!”大黃在那遠處叫著,我站在這處,竟有些不忍放她一人在此孤老。
她背對著我的肩膀微抖:“還不快走!還讓為師送你不成?”
“師父…。”我輕聲喚她,卻是沒有一絲力度,我知道,菊朗在此她又能何去何從。
我低聲道:“師父,那徒兒走了。”說著便向大黃走去,直到步出金菊叢時聽到了一聲細小的呼喚:“徒兒…。”
我不由腳下一頓,那聲音如一慈母在呼喚她即將遠行的孩兒,那聲音如同海浪微風撫摸著心靈某地,我心頭發酸,猛然回頭跪下,胡亂磕下一頭,大聲喊道:“師父!你我有緣,緣定不終,我一定還會回來看您老人家的,您好好在此生活,若是餓了,就多吃點,若是冷了就多穿點,別委屈了自己,光顧照顧師丈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瞎喊些什麼,隻是那頓亂七八糟的話說完後,便轉頭一把抹掉淚水,站起身來,衝著大黃說道:“大黃!咱們走吧。”
大黃衝小龍女叫了一聲,便跑在前麵帶起路來了。
我不敢回頭,怕再添傷感,亦跟在大黃後麵急急走著,轉眼間便望不見了那片金燦燦的悲涼之地了……
人生苦短,去日苦多,多年以後當我捧著被褥再次踏上那片金菊園時,卻已尋不到那舊人了,隻有那座冰冷墓碑依然立在舊處,隻是我知道,也許小龍女已經和她的菊朗相會在下一個輪回之中,她此生嚐盡悲苦,還清業債,這世必能有情人終成眷屬,與她的菊朗廝守終生白頭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