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在附近的街口轉了幾圈，無果，想想還是告訴桃算了，說不定會有什麼建議，雖然他其實一直不想讓桃知道弄得好像自己連一個孩子都看不住那樣無能。然而，掌中的銀灰色手機剛剛拿起，卻又放下。他看見了，瑪利亞從街道的對麵走過來。人群在移動，緩慢地，像是電影裏的慢鏡頭。他透過這些討厭的剪影，看到瑪利亞小小的細細的手裏還牽著另外一隻手，白皙的，纖長的，屬於旁邊的桃。桃身穿著一襲紅色及膝的長裙，腳上是尖尖的藏紅色的女鞋。
    “我在街對麵看見桃，所以自己過去了。”瑪利亞解釋。
    桃點點頭，一副“就是如此、僅此而已”的表情。
    “那也應該先跟我打聲招呼，”卡卡說，“害的我好找。”
    “對不起，一時太興奮，忘記啦。”瑪利亞吐吐舌頭，用另一隻空的手去牽卡卡的手。哦。不。是去取他手中的泰迪熊。
    “連玩具熊也忘記？”
    “我隻是放在那裏而已，一會兒會來取的嘛。”
    卡卡說：“那好，現在回去麼？還是再玩會兒？”
    “再玩會兒！桃也答應的，不是麼？”
    桃再次點點頭，露出惑人的微笑。
    卡卡自然而然地後退了一步：“你是誰？你不是桃。”
    那人保持著無機質般的純粹的微笑，聲音有些沙啞，聲線很低：“我以為還要一會兒才會發現。”
    瑪利亞抬頭說：“我可是一眼就發現了喔！”
    那人拍拍瑪利亞的頭，說：“你不算。”聲音裏滿滿的是，柔膩的寵溺。瑪利亞靠一邊不說話了。那人朝卡卡點點頭，說道：“這樣，正式介紹吧。我是這孩子的父親，春上螢。跟桃長得很像吧？”
    “父……父親？”卡卡咋舌地快說不出話來。所謂“父親”，那個是男人吧？可這身上穿的，分明是女裝好不好？雖然喉結和胸部用蕾絲和花邊遮掩了一些，但乍一眼看去，絕對是女性的樣子啊！難道有一天會有人來告訴他自己分不清男女？！
    “爹地以前很喜歡跟桃玩‘猜猜我是誰’的遊戲哦，很多人可是從頭到尾沒分清過。”瑪利亞說。
    變態！卡卡想，這絕對是變態！精神不正常！異裝癖！不。連易性癖的嫌疑都有！但為什麼……這個變態似乎沒有弗朗西斯•德•貝雅德麗奇那樣令人感覺討厭？難道是對著跟桃相似——不，幾乎是相同的——臉討厭不起來？
    啊啊啊，這是個多麼變態的世界！連他都好像不正常起來了！
    卡卡醒過來，已經是次日的早上。房間裏彌漫著早晨清新的空氣。卡卡睜開眼，就看見瑪利亞站在床的右邊，春上在床的左邊，靜靜坐在沿上。父女兩個占據床頭兩邊的位置，注視著他的醒來。
    “早。”瑪利亞說。
    “早。”春上螢說。
    卡卡感覺頭殼有一陣陣的發涼，跟被眼鏡蛇盯上有的一拚。話說瑪利亞找到了，孩子她爹也找到了，應該手拉手快樂地回家去吧？為什麼兩個人都要留下來，還作出一副誓要跟桃擠一間破公寓的架勢？多嘴說一句，因為主臥和客臥都有人了，他們兩個是睡客廳的，瑪利亞睡沙發，春上則直接睡睡袋。其實卡卡還是很不好意思一個人占據一間房間的，但大家似乎都對如此的安排感覺滿意，也就沒有多說什麼。何況他就是說什麼相信也不會起作用，很多時候，他都不知道桃的腦子是怎樣運轉的。
    卡卡小心地坐起來，說：“能不能……請你們出去一下？”
    “為什麼？”瑪利亞問。
    “因為我要起來了。”
    “我知道呀。”
    卡卡感覺臉上有黑線在掉下來。
    春上螢笑著擺擺手，道：“不用不好意思，你又不是沒穿襯衣。”現在的他，穿著一襲中性的風衣，那個尺寸，卡卡相當懷疑，他是直接從桃的衣櫃裏拿的。
    而且……，卡卡無力地想：不是這個問題罷，你們以為我是大猴子呀？我可不喜歡給人參觀的！等等……這麼“衰”的我，在艾爾菲和拉斐爾的眼中，是桃的寵物，還是貓狗之類的，難道這兩位真的覺得我其實是桃養的“猴子”，用來娛樂的？呃，我一定要離開桃離開這個女人！但已經答應了荒的要求或者說是請求，該怎麼辦啊？
    正頭疼著，桃過來敲門，聲音斯文，簡直堪稱賢淑。她就說了一句話：早餐準備好了。
    春上父女兩個馬上呼啦著出門去，享受他們和和美美的早餐。
    卡卡整理妥當，來到餐廳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情景。
    “早餐也吃飽了，該回去了吧？”桃說。“瑪利亞不用說，螢你不是還有很多事情嗎？”
    “那些事又不要緊，桃你難得來一次日本麼。有時候也不是沒見我就走了？”
    “和子怎麼樣了？你們把她一個人丟在家裏，她會寂寞。”
    春上眼神閃爍：“寂寞？是呀。但她更希望在身邊的人……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