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張 寧錦·僵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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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離開以後,不知要念次多少無衣為你送行。硝煙彌漫的那個地方,不知你還要在那留多久。如果停下手中的筆,她把自己就會胡亂地想些什麼。什麼都無法知道,什麼都不想知道。書頁之前,已神思不清的我。墨沾了一手,也渾然不覺。風幹的墨凝結成塊,從手上脫落,落如硯裏,又複化成墨。戰事一定很混亂,當年,天汗也沒有拿下的地方。換到如今,他們,能成嗎?她不想去想,不敢去想。這一切,就這樣運轉著就好了,不要突然出什麼岔子。是,隻要不出岔子就好了。
    數萬大軍,幾色混雜的軍隊。為首的人,還是一身金甲,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那個人從當年的先汗換成了皇太極。依然是城門禁閉的城池,嶽讬這一次卻無法向攻克朝鮮國的城池一樣衝上去了。城牆很高,而且,周圍的防備做得很好。除了硬攻之外,別無他法。在城外一裏的地方,支起了一頂頂帳篷。這次的統帥也自然不是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今上的決議,但是這個決議不等也罷,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城,隻有硬攻一條路。敵方在上,且對方的大炮……在現在的情況下,硬打下去也未必有什麼成效。四大貝勒都在這裏,隻怕阿瑪比自己更清楚現在的情況。可是現在的大汗心意已定,還有什麼能阻止他?隻能用我八旗將士的血給他們祭旗嗎?無法出口,不能說的事實。不知為何他有些焦躁,習慣了那種有熱血的戰場,到如今,卻要帶著這樣的心情上陣。
唯一能慶幸的是,這次要出力最多的,並不是他的鑲紅旗。幾乎滿城都走空了,後金最精銳的力量,都在這裏了。什麼時候,我也開始臨陣退縮了呢?那種猶豫揮散不去,這不是身為將領的我該想的事。這一夜難以入眠,軍令或許明日就會下。他環顧四麵,都已是後金的兵力,將錦州城包圍了,各色的軍旗,在夜色中飄揚著。先汗,會看著我們吧?不知他當初,又是如何想的。
    “大汗下令攻城。”暗紅的軍服,手執長劍的嶽讬,接到了軍令。已有廝殺的聲音從別處響起。兩紅旗這裏卻還是一片寂靜,兩方對峙著,城上的人看著嶽讬手中的劍,等著它揮下的那一刻。嶽讬望向代善,父子都明了彼此的想法。“聽著,前兩排駕好盾。後麵的人往後退,要在大炮射不到的地方放箭。前麵的人上得要快。”最後交代的幾句,隻希望他們能真正明白,認真地去做。“各位,我們上。”最後一處點燃的戰場,陽光下他紅色的盔甲,散發著耀眼的光芒。陷入僵持的時間比他預計得要晚很多,盡管這樣,地上已堆起了兩紅旗將士的屍體。硝煙中看不清他的麵容,但所有人都聽到了嶽讬的聲音。一直在身後,為他們指明著行動。死傷就這樣增加,本是平整的一塊地很快多了許多坑。炮聲震天,誰的馬在哀鳴,泥土飛濺,已看不清盔甲的顏色,如果,路是用血肉鋪就的,你相信嗎?
當年的情況,或許比眼前的更慘烈。不能後退,隻能期盼夜幕的降臨。攻城的第一日毫無結果。幸好損失最慘重的不是他們。沒有人說更多的話,軍中的士氣在下降,氣氛陷入詭異的平靜。“阿瑪。”真的隻有隻有這樣了嗎?他真的想問出口。我們,沒有別的辦法嗎?“不要問了,也不要說了。嶽讬,這不是我們戰場,你可明白?”最決定的絕不是該是他們,大汗的性子,難道你不明白,他那多疑的個性。做為大汗,他的謀略,我們應該相信他,當日推舉他的,不也是我們?比玲兒更了解自己的人,或許隻有阿瑪了。想到這裏卻頓住了,為什麼這個時候還會想到玲兒?又或許,這場戰役從一開始自己就沒有盡心。那是因為,要他做主的事少了,有阿瑪在這裏,真正要他自己解決的事幾乎沒有。攻城,還會這樣持續下去,直到大汗放棄為止。嶽讬得出了這個結論。
當然,他已堅定地知道,這個堅固的地方,以這樣的勢頭,是無法拿下的。最後,隻有大汗放棄而已。看著將士就這樣衝上去,然後,帶著滿臉的煙灰,滿身的疲憊隨自己歸來,明日亦是如此。日複一日,人馬已開始疲乏,卻沒有人敢去規勸大汗。所有都在等著他的底線,等著他說撤兵。本以為事態隻能這樣發展,終於在五日後有了轉機。有人截獲了一封明巡撫袁崇煥的信,明廷正打算派援軍過來。如果真是這樣,也說明這幾日的苦戰終於有了一些成果了。敵軍需要增援,當晚後金的兵力就聚集在城西,防備援軍的到來。
    軍中的士氣似乎比前幾日好一些了。這一次真的不會象先汗時期的那樣嗎?當日的情況,應該是比這更讓人憂心。好不容易點燃的希望之火,在日複一日的沒有進展中熄滅了。連續十日了,連嶽讬都已開始厭倦,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再把戰線拉近。而力氣仿佛每日都在遠離自己而去,在戰場上竟然沒有旺盛的鬥誌了,這是可怕的事。十五日,不克。“明日,應該有新的動作了。你準備準備。”夜裏出現在自己帳子裏的阿瑪,隻留下這麼一句話。莫非自己的狀態,連阿瑪都看出來了麼?錦州不成,還能有什麼動作,不用猜測也知道了,圍攻寧遠吧。那個讓天汗氣急攻心的人,就在那裏,袁崇煥。這次的是天聰汗,固然不可能象當日一樣,就這樣出什麼意外。但,隻要他們能出城迎戰,他就有辦法對付他們。最怕的就是,又是隻能硬攻一條路。我們,究竟能不能在寧遠撕開一個口子,就這樣入到關內呢?從先汗那裏傳承下來的夙願。能成嗎?他望著天,寥落的星星點點,沒有回答。
    二十日,一部分軍力留下,繼續包圍錦州。一部分兵力離開,前往寧遠。在前進的隊伍中,嶽讬望見了濟爾哈朗,隻是此時都已沒有再笑著打招呼的心情,略點一點頭,算做問候。阿敏哥哥依然伴在大汗身邊,這場麵看得他心下不知是什麼滋味。明明,他們之間,就沒有那種信任了。靠得這麼近,兩兄弟,給人的感覺卻那麼遙遠。前方出現的一隊人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是明廷派往錦州的兵力嗎?身體已先於自己行動了,當他終於找回自己的神智的時候,已在明軍的人群中,不斷揮舞的劍,訴說著這幾日積壓的抑鬱,嶽讬依然是鋒利的嶽讬,所向披靡。兩路人馬交彙,各有一部分人向相反的方向行去。飛濺的血,血,沾濕了盔甲,還是溫熱的,清冷的麵頰,也是血汙斑斑,久違了的感覺。完全不同於朝鮮軍的感覺。眼前的敵軍,也是有熱血,有勇氣的。不知是什麼時候結束的,一場混戰,當他們終於到達寧遠。重兵已列好陣勢,等候他們多時了。隻要他們迎戰,嶽讬就有辦法。隻是,不是眼下的這種狀況,一旦靠近城門,城上和麵前就都是明軍,那樣絕對是冒險的嚐試,仔細估量,根本沒有勝算。惡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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