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其實你不需要羨慕的。”
    “……我有什麼可羨慕的？”我抬起頭看著韓翼羽步進大廳，饒有興趣的問道，“更何況就算我是在羨慕，你可又知道我想要什麼？”我挑挑眉。
    “王上，臣願為你效忠一生。”仿佛看見我的心思，韓翼羽沉聲說道。
    “……”直視入那雙黑眸，我輕輕掛上一絲笑意，“翼羽，你就是太聰明了。”
    “臣不是聰明。”韓翼羽搖頭否認，“隻是觀察細致了一些而已。”
    “……”又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半晌，我卸下所有的表情，“錢的問題解決的怎麼樣了。”
    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我轉移了話題，問起了開通運河的籌款問題。我以前就曾考慮過將白炙境內的白河與均靈國內的均江相連，開通水路，但這不得不在兩河之間挖一條運河，但現在的均靈國在戰爭的洗禮之下，國庫可能已經出不起這份錢了。
    “稟王上，臣清查了一下國庫，在保證日後支出的情況下，隻能保證工程一半的花費。”
    “隻有一半嗎？太少了。”我撩衣坐到正位上，並示意韓翼羽也坐下，“商界那邊呢？”
    “現在可以出的起這麼多錢的，並願意出錢的隻有南宮一家。”
    “南宮？那個首富？”我出言問道。
    “是。”
    “條件是什麼？”
    “他們要運河開通後十年的管理權。”韓翼羽從懷裏掏出一張紙，看了一下說道。
    “十年？他們打劫嗎？十年，光收過路費就夠再修兩條運河的錢了。”我皺眉。
    根據已往的數據，白炙和均靈的貿易交往很是繁多，其中的利益龐大。但由於交通不便，所以便成了一些貨物交易的瓶頸，所以運河的開通定會帶來數不盡的好處。再加上白炙亡國後，均靈將會與古進接壤，那麼加上與古進國的貿易，這條唯一的“出口”便會是黃金水道。
    “南宮那狐狸，好像是知道國家正是缺錢之時，獅子大開口，條件怎麼都不講不下來。”韓翼羽雖氣憤但也無奈的說道。
    “嗯~~~~南宮？這個南宮首富莫非是南宮柳的親戚？”我突然想到尉遲連的第七個皇子的母親不就是姓南宮嗎？
    “是，正是南宮娘娘的幹爹，南宮尋。”韓翼羽點了點頭。
    “幹爹？南宮柳不是南宮家的親子？”
    “嗯？王上不知道嗎？南宮尋今年剛滿三十，尚未娶妻，當然不會有親生的孩子。”韓翼羽雖然奇怪王上竟然不知道自己老婆的身世，但還是很清楚的解釋了一下。
    “才三十？”真有意思，這個南宮尋怎麼會認一個比自己隻小七歲的人做女兒。
    “是，除南宮娘娘外，南宮尋還收了兩個義子，南宮俊仙和南宮俊矢，現在這兩人也已經是南宮尋的左膀右臂了。”韓翼羽接著說道。
    “嗯~~~”我沉聲片刻，“翼羽，你準備一下吧，我想親自會會這個南宮尋。”
    “王上，要接見他？”
    “嗬~~~”我輕笑出聲。
    “讓韓大人久等了。”隨著一聲沒有什麼誠意的道歉，一抹淡紫晃入視線。
    “南宮老板宮氣了。”韓翼羽暗中皺了一下眉，瞄了一下身旁扮成下人的我，便說言讓南宮尋落座。“請。”
    今天的舞台安排在醉仙樓二樓的一間包房內，我裝扮成韓翼羽的下人，一起來會會這個南宮老狐狸。至於為什麼選醉仙樓，雖然有避嫌之慮，但依北堂傲雪的意思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謝謝韓大人了。”南宮尋隨意的坐到對麵的位子，自顧自的抓過茶杯，但卻沒有喝什麼，隻是輕輕轉動杯蓋，把玩著。
    “不知韓大人此次有何指教？”抬眼看了看對麵的人，南宮尋貌似恭敬的問道。
    “關於運河的事。”韓翼羽雖然討厭南宮尋的態度，但事關重大便也放低了身態說著。
    “韓大人意思是接受在下的條件了？”南宮尋一副不相信的樣子望向韓翼羽。
    “不。”
    “嗬~~~”似乎正如所想，南宮尋輕笑一聲，“那韓大人不會是因為寂寞，而專門找在下喝茶吧。”
    看著眼前放肆的男人，我的興趣愈被挑起，沒想到一個商人竟然如此不給官家麵子。真不知這個南宮尋是太自信，還是太自傲。
    “南宮老板……”韓翼羽實在是討厭南宮尋這樣的人，尤其是那對自己說話的語氣更是讓韓翼羽厭惡至極。悄悄的望了身後的王上，韓翼羽暗歎一口氣：“關於條件，可不可以把管理權的時間由十年改為三年？……”
    “韓大人，你喜歡聽小曲嗎？”還沒等韓翼羽說完，南宮尋便馬上接道。
    “什麼？”韓翼羽實在有點跟不上眼前人的邏輯速度，這跟“小曲”有什麼關係。
    “在下在城外新建了一棟南越樓，雖然還沒有正式開業，但已經請了一個樂班，唱功還不錯，不知韓大人有沒有意思去聽一聽。”南宮尋根本不管韓翼羽的詫異，一邊接著介紹著，一邊便站起身來向門走去。
    “關於運河的事~~”韓翼羽雖然不知南宮又演上哪一出，但看著他離開的動作，馬上便攔了上去。
    “翼羽，我們去聽聽吧。”伏耳對韓翼羽說了這句話，我看著南宮尋的背影，笑笑向韓翼羽點頭示意了一下。
    “是。”利索的應下來，韓翼羽也悄聲說道：“王上，不是開始對這個南宮尋有興趣了吧。”
    “什麼叫有興趣，幹嘛說得這麼曖昧。”我白了韓翼羽一眼。
    “沒辦法，誰叫王上就是喜歡不討人‘喜歡’的人呢，無論是獄龍教裏的人，還是公冶語影。唉~~”輕歎一聲，韓翼羽又接道：“聽說王上提上來的小太監叫什麼小元子的，那個人也是個嘴欠的家夥。對了，還有那個姓笑的，外加他那個不知所謂的摳門大舅子。”
    搖搖頭，我真是無語了，提到獄龍教、笑問天、北堂傲雪他們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加上公冶語影呢？雖然我並不反感那個人。看著韓翼羽扳著手指算著他“討厭”的人，我點著他的腦袋說：“要算‘不討人喜歡’的人，就不要忘了你自己。”
    “我哪點不討人喜歡。”韓翼羽不滿的問道。
    “你不是說本王就是喜歡不討人‘喜歡’的人嗎？本王喜歡你，所以推論可得嘛。”我壞笑著。
    “王……”
    “韓大人。”早已經走出門的南宮尋見人沒有跟上來，便回頭提醒著。“韓大人，不想去嗎？”
    “當然不是，韓大人他這就過去。”我應著，拱身做出“請”的動作，完全沒有注意到韓翼羽最後說的那句未完的話。
    一直拱著身等著韓大人的“指示”，但半天過去韓翼羽卻毫無反應，這不禁讓我詫異。
    “韓大人？”我呼了一聲。
    “嗯？”
    “南宮老板等著韓大人呢~”
    “哦，好，我這就過去。”韓翼羽說完便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雖然感到似乎突然有什麼不對勁了，但我還是快步跟上，“你大早天說睡覺就睡覺啊，發什麼呆。”我暗暗嘮叨韓翼羽，本以為韓翼羽最起碼會回頭瞪我一眼，但沒想到韓翼羽就好像什麼都沒聽道一般，並一直沉默著上了南宮尋備的車，甚至在一路上也隻是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南宮尋聊著天。
    【這姓韓的怎麼了？腦子讓我點壞了？】想著，我不禁伸手看看自己的手指，【難不成我還會傳說中的“一陽指”？】
    出了城，又行了一段路，“爺，到了。”隨著車夫的喊聲，車終是停了下來。
    南宮尋堆起笑容，待下人掀起車簾，便和氣的請韓翼羽下車。“韓大人，請。”
    “嗯。”
    爬下車，我打量著眼前這棟比醉仙樓還要“豪華”的樓。雖隻有三層，但真可謂雕梁畫棟。這個樓幾乎把繁複的雕花藝術發揮到了極致，全樓無處不雕，這樣集中的雕刻，在整座建築來看，已經超出了審美的範疇，幾乎等同劣俗。但在細節的雕刻技藝上，則是無比精美，可稱得上是雕刻藝術博物館。
    在這種視覺衝擊下，震撼的很明顯不光隻有我一人。
    “韓大人，可喜歡南越樓？”南宮尋笑問道。
    “嗬~~~久未出皇城，沒想城外竟然建出這麼一個‘費神’的樓。”韓翼羽特意咬著“費神”二字。
    “韓大人誇獎。”南宮尋仍是笑嗬嗬的。
    步入樓內，雕工藝術便更顯出來，整個樓的雕刻種類主要為木。要說從樓外來看雕術是疏朗靈活、潤厚清逸、運刀含蓄，那內部真可謂更是精益求精。我不禁感歎，要知道用木料雖易雕，但木料的優缺點由紋理決定，要循著紋理單獨刻出局部，然後拚裝起來，而且木料不易保存，沒想這南宮尋竟會花這麼大的心神。
    看看身邊的門窗、欄杆、隔扇、圍屏上的雕刻，仔細觀察便會發現上麵所繪的竟然是均靈的國史。內凹的畫麵構圖飽滿，淺浮雕水紋作為畫麵的背景鋪墊，人物、船隻於水紋背景上作深浮雕，立體感極強。雕者還注意到畫麵的內容側重以及畫麵遠近虛實的透視關係，對近處的中心人物雕刻細膩，而對遠處的陪襯人物隻作簡潔刻畫。
    “南宮老板真是好興致啊，竟然在城外建了這麼個‘精工細作’。”摸著眼前的木雕，我提聲說道。
    “均靈王也是好興致啊，竟然想了這麼個‘微服出巡’。”
    “你早就注意道我的真實身份了？”我挑眉。
    “王上，你也早就知道我注意道您的真實身份了吧。”南宮笑笑，抬手為我遞上一杯茶。
    坐到韓翼羽讓出的座位上，我伸手接過茶水，“南宮老板果然是聰明人，那麼開門見山……”我輕抿一口茶水，換上王者的神色，直視入南宮尋的眼睛，“你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