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為什麼招社員這麼難啊……”
    秋璃撐著下巴，表情寫滿苦惱。她麵前是一張社團成員信息登記表——社長：許蘭依；副社長：莫秋璃；社團輔導老師：慕奕漣；社員：慕奕忱、慕奕浩。剩下一堆空檔。
    根據新社團正式成立的具體要求，最少、最少在下禮拜五之前，包括社長、副社長在內，成員裏要有5名學生。現在她們還差一個。
    照理說吧，就差一個人，而且社團裏那麼多“門麵擔當”，同學們怎麼沒有蜂擁而至呢？
    這就要說到社團審批的事兒了。
    當初社團申請雖然是過了答辯初審，但由於涉及到“靈異”之類的話題，有點宣揚迷信的感覺，上級就沒給批。以至於後來秋璃又一層層去跟上麵的老師解釋她們社團的宗旨是“從科學的角度解釋超自然現象”等等，並著重提了社長的家業。最終，批是批了下來，但整個流程跑完，花了不少時間，成立得就比其它社團晚。
    結果，原有的五大社團早已報滿，新成立的另外兩個社團——舞台劇社和腐文化社（後者現已被強製更名為”亞文化研究社”），在成立的第一天，成員均已達百人。
    周老師為了管理方便，要求每個學生隻能選擇一個社團、且原則上不允許更改。也就是說，人一旦報了某個社團、社團那頭簽了字敲了章，基本就不能變了。轉社手續非常之複雜。
    各大社團還有人數上限與審核機製，同學們為了加入心儀的社團，都早早地報了名。種種原因，導致現在剩下還沒有報社團的同學寥寥無幾——秋璃把整個班級問了個遍，得到的答複基本差不多，“啊？你們也開了社團嗎？靈異事件？？哦哦原來如此，好棒啊！”“這麼有趣的嗎！嗚嗚嗚我想轉社！”諸如此類。然後就沒了下文。
    說起來，她身邊倒是還有個“不確定”的。天洛因為身高問題，被體育社的籃球部待定了。
    在他報籃球部之前，秋璃已經善意地提醒了他“身高”二字。看，果然，被待定了吧。
    “害，別難過嘛。”她安慰他，“你就算進去了，人家也隻會拿你當吉祥物來招攬拉拉隊，還不如不去呢。”
    天洛被她“安慰”得更加憋屈，“打籃球又不是光靠身高！什麼叫隻會拿我當吉祥物啊！”
    “嗯？”秋璃接著逗他，“那不然當球童你會更開心嗎？”
    “……”太生氣了！
    天洛伸手就揉她頭發，揉得她炸了毛。
    “喂——！幼稚！”秋璃抱住腦袋。忽然，她想起什麼似的，超激動地搭住他的肩，“哎，要不你轉到我們靈異事件研究社來好了！我們正好還缺人。”
    她看過他那張申請表，知道他選的“不接受調劑到體育社其他部門”，因此如果籃球部確定不要他，他完全可以拿回申請表，轉投到她們靈異社來。
    被搭肩的天洛臉紅了一下下，迅速移開視線，“但是籃球部說還會再看看情況，我也許能進呢。”
    “他們可能就是不好意思跟你明說，”你不到一米七，我們要不起”……”
    “你還說！”天洛終於氣得忍不住懟回去了，“你比我矮多了好嗎！”末了覺得這句殺傷力不夠大，又補了一刀，“而、而且你身材就像豎過來的常值函數……”越說聲音越輕。雷區蹦迪，瑟瑟發抖。
    秋璃“啪”地一拍桌子站起來，“第一，沒有豎過來的常值函數這種說法！在平麵直角坐標係中，如果對於x的每一個確定的值，y都有唯一確定的值與它對應，才說y是x的函數！如果一個自變量x的某個值對應的因變量y有倆值，就不叫函數了！你隻能說x等於多少多少的這根直線！不能叫它函數！第二，你的身高y隨年齡x變化形成的身高曲線，永遠無法和y=1。70這條直線相交！！”
    “……說了好多遍我已經172了啊！！！”為什麼我吵架永遠吵不過她！！
    嘴上贏不了她，天洛做出一個很幼稚的舉動：戳她腰。因為她超怕癢。
    “嘶…韓天洛你——！”秋璃一手捂著腰，另一隻手抄起桌上的書作勢要砸他，卻不知是自己沒站穩還是被誰不小心推了一下，驀地向前倒去，“哎？！哎哎哎……”
    眼看她要磕到牆，天洛趕緊起身擋住，把她護在懷裏。“砰”，她額頭撞在他胸口。
    “沒事吧？”這撞得動靜可不小。他擔心她撞疼了，幫她揉了揉額頭。
    疼倒是還好，就是撞得有點懵。這樣近乎擁抱的姿勢維持了將近半分鍾，秋璃才回過神、察覺不對。
    ——啊啊啊啊啊！
    她紅著臉推他，“你幹嘛啦！！”
    “我是怕你撞牆上撞傻了。”天洛無辜地舉起手。
    “滾蛋！還不是你先戳我！”
    天洛想說，明明是你先開始小學雞鬥嘴的。但看她氣咻咻、臉紅紅的樣子，他服軟，“……好吧，我錯了。”
    秋璃“哼”了一聲，拖好椅子坐下，“這還差不多。”
    後排，奕浩正在給蘭依講題目。
    期中考試成績下來了，大小姐的分數慘淡到不忍直視，比平時作業成績還令人發指，以至於拿到成績單的慕老師端著她的卷子、懷疑人生，覺得自己遇到了教學生涯最大的障礙。
    那些題目，起碼有1/4是秋璃考前剛剛輔導過她的，但無奈這孩子學完就忘，也不太會舉一反三，腦子裏僅能裝得下她感興趣的東西，因此考得一塌糊塗。
    許大小姐家底殷實，即使是個學渣，後半輩子似乎也不用怎麼發愁；但畢竟在學校，還是該以學習為主——好歹不能太拉班級平均分不是？
    蘭依聽話地點點頭，“唔，我會盡力的。”
    奕漣歎氣，勒令奕浩一題題把她給教會了。
    奕浩樂嗬嗬地領取任務，回頭整理了一份筆記，把每道題目都重設了場景，盡可能往靈異事件上邊靠，舉得例子生動有趣，還和蘭依約定說，下次考試前進多少名，就帶她去哪裏哪裏（某知名靈異事件發生地）玩。如此一來，倒真起了些許成效。
    有些題目，奕浩自己也講不清楚，就叫秋璃先來講一遍，他聽會了再轉述。
    此時，他又要請秋璃“出山”，對方正好轉過頭來，問他們，社團成員空缺的位置該怎麼辦。
    是的，這事比蘭依的成績更棘手、更緊急。
    奕浩隨口道，“不如咱去把老師催眠了，不審核放我們直接過？”
    秋璃眼睛一亮，“哎！還可以這樣嗎！”這就省事了呀！
    奕忱伸手把奕浩摁下去，“不可以。”
    “哎呀，我就開個玩笑嘛。”奕浩扒拉開他哥的手。“半妖的人魚族倒是有這催眠的本事。咱沒有。”
    ……
    慕老師看班級裏亂成一鍋粥，歎了口氣，抬頭看看鍾——這不，還要十分鍾才結束自習課呢，你們這幫熊孩子等下課後再鬧騰不行嗎？被路過的教導主任看到了又要被訓。
    還是找點事給他們做吧。
    奕漣輕咳一聲，敲敲桌子，“利用自習課最後十分鍾時間，我們來討論討論校運動會的事吧。”
    早櫻今年又玩了個新花樣，針對最閑的高一，要求每個班出個節目，在運動會開幕儀式上表演。時間控製在5分鍾之內。
    “同學們有什麼好的提議嗎？”
    下邊七嘴八舌討論起來——“大合唱？”“一大波人站在那兒不動很傻哎，室外也不適合大合唱吧。”“樂器演奏？”“樂器搬來搬去太麻煩了，插電也不方便。”“小品？”“5分鍾控製不了吧。而且神特麼運動會上演小品！”“跳舞？”“可！”“讓我們班的萌妹子們上宅舞吧！”“戀愛循環怎麼樣？”“支持！”“好誒！”“一人血書求女仆裝！”“啊啊啊+1！！”“+2！！”……
    三分鍾後，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節目。
    這種運動會開幕式表演，純屬娛樂性質，因此，自願報名的女生並不少；人數一多，剩下的被一起哄，也半推半就地上了。最終結果就是15個女生全員參加，秋璃和蘭依被安排在領舞的位置。
    天洛看了一眼旁邊正拿著手機查附近有什麼地方租女仆裝的秋璃，猶豫地伸手拽拽她的袖子。
    “咋？”秋璃抬頭，迷茫地看著他，大眼睛眨巴眨巴。
    “咳。你不介意嗎？這種風格……”
    秋璃其實是有點點介意的。選曲和服裝都太軟了。她不喜歡在陌生人麵前表現得太軟妹，因為可能會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目前她在學校裏立的人設是優雅學神來著，女仆裝不符合她現在的人設。
    秋璃眨眨眼，“不然咋辦，你女裝替我跳嘛？”
    天洛：“……”
    天洛：“？？？？？？”
    “開玩笑啦。主要，眾望所歸嘛這不是。我也沒那麼不能接受，總有辦法折中一下。”
    而且……
    秋璃把視線投向左後方一臉呆呆的蘭依。
    她特想看蘭依賣萌！肯定超級超級可愛！軟妹本妹！
    但如果她不跳的話，蘭依估計也不樂意上場了。所以，犧牲小我，成全大家咯。
    奕漣填完表演的表格，看了看時間，“同學們再安靜一會兒，還有項目報名的事。趁沒下課，幹脆現在表決一下吧，省得班長課後再一個個統計了。嗯……有誰想參加實心球嗎？”
    一片寂靜，目光躲閃。
    “長跑？”
    無人應答。
    “障礙跑？”
    鴉雀無聲。
    “……那這樣，你們有什麼想報的項目自己提議。”
    “籃球！”好幾隻手舉了起來，奕漣掃視了一圈，把名字都填了上去。他帶的這個理科提高班本來就人少。籃球賽算是大項目，在班級總分裏占比重還挺多的。每個班需要出5個人，還要幾個候補，把剛才舉手的全填上去正正好好。
    還有其他項目怎麼辦呢？跳遠、短跑、射擊、實心球之類的，都還空在那兒。奕漣想了想，“要不，公平點，抽簽決定吧？”
    ……
    早知道就開掛抽一張空的了TvT！
    看著手裏的障礙跑表格，秋璃欲哭無淚。
    障礙跑是什麼？按照早櫻曆年的比賽方式來看，鑽漁網是有的，紅外線是有的，繞樁、獨木橋也是有的。這些對秋璃來說倒是方便。但讓她頭痛的是，要跨欄啊！欄的高度都有她身高的三分之二了吧！她怎麼跨！
    “那那那要不我跟你換吧？”蘭依很好心地把自己的表格遞過去。
    看到上邊“實心球”三個大字，秋璃毫不猶豫：“我拒絕。”比起扔實心球她倒寧願跑障礙跑了。
    “你抽到了什麼？”她轉過頭去問天洛。
    後者晃了晃手裏的紙條，“我申請的籃球啊。”
    “對哦。哎，你是不是想借運動會施展球技，讓籃球部的人認可你呀？”
    “不行嘛！”
    “但如果咱們班隻讓你當替補，沒機會讓你上場，你怎麼辦呀～”
    “……我籃球打得挺好的啊為什麼你老覺得我隻能替補！”這個幼稚鬼，又故意找他茬。“比起我，你擔心擔心你自己的項目吧。”天洛指指她那張障礙跑的單子，“你跨得過欄嘛？”
    “我跳不過去不會鑽嗎！”要是鑽欄犯規，她就飛過去，哼～
    奕浩：你們兩個矮子為什麼要互相傷害。
    “奕浩你抽到什麼呀？”蘭依湊過去。
    奕浩遞給她看那張報表——射擊。“可以自帶武器，咳，弓箭麼？”他舉手問。
    奕漣默了默，“……這是射擊，不是射箭。”
    “？！！”
    “以及，學校會提供氣槍。請不要自帶任何有危險性的東西。”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奕忱。
    奕忱：……噢。（遺憾。jpg）
    奕漣歎氣。就沒一個讓他省心的。
    等運動會的項目表格全部收齊時，已經下課許久。後麵的那節課原本是拓展課，但老師們都要去開會。其他班都留下來自習等老師回來，奕漣算算時間，覺得沒必要，大手一揮，“放學。”
    秋璃迅速地理好書包、拉上拉鏈。拉到一半，卡住。“咦？”
    “這麼急著走啊？”天洛伸手拿過她的包，幫她把書包拉鏈往回扯了扯，而後一拉到底。
    “要去租女仆裝嘛。”
    秋璃查到一家風評很好的日係二次元服裝租賃店，和服、女仆裝、lolita、cos相關，應有盡有，款式繁多。就是位置稍微遠了點。早去早回咯。
    “秋璃秋璃～”蘭依撲上來，“我拉奕浩陪我們一起去吧？”
    “可以呀。”秋璃沒什麼意見。不就是當電燈泡嗎，誰是電燈泡還不一定呢。畢竟蘭依好像更喜歡她一點。
    她正準備拿回書包，天洛卻不給。
    她疑惑，“幹嘛？”
    “我和你們一起吧。”
    “行啊。但你把包還我嘛。”她伸手，對方卻自顧自地把包背了起來。
    秋璃：“……？”他最近搞什麼啊？
    算了算了，不用自己背包也挺好，那麼沉，他愛背就背著吧。
    至於怎麼去那家店——
    蘭依舉手，“讓管家爺爺送我們去！”
    秋璃：“唔……”有人接送的確方便，但上次參加市藝術節，管家爺爺幾乎寸步不離從早上跟到晚上，她實在不好意思再麻煩那位老人家。
    瞬移？不行。天洛也去，瞬移不了。
    坐地鐵？好遠哦，沒有直達，一來一回要2個多小時了。
    打車？這個點，用車高峰期。要打到車可能有些困難。
    10分鍾後——
    “管家爺爺好！”結果還是選了這個。
    蘭依坐在副駕駛，另外三個小朋友坐到後座。
    上車之後，奕浩不知怎麼了，時不時就四處張望，表情看上去十分不自在。
    秋璃發現了他的異常，戳戳他，“你咋了？”
    奕浩遲疑一下，搖搖頭，示意待會兒說。車上還有天洛和管家爺爺這兩個不知情的人類在，不太方便。
    他察覺到有一股不善的視線，從剛才上車時持續到現在。起初他以為是spirit，但氣息不對，而且車開那麼快，spirit一路都跟著？不太可能。
    那會是什麼？又是安朵斯？
    一路上，奕浩精神高度緊張，準備隨時迎接敵人的襲擊，可直到車子停在了商場門口都無事發生。甚至，下車之後，那種被盯著的感覺就消失了。
    ……奇怪。
    奕浩迷茫地撓撓頭。
    他不知道，管家爺爺把車子開出一條街便停在了路邊，拿出手機，忿忿地把剛才偷拍的照片發給蘭依的爸媽。附言：“就是這個臭小子！！”
    痞裏痞氣的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人！大小姐怎麼偏偏就喜歡他呢嗚嗚嗚。
    “阿嚏——”
    奕浩打了個響亮的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