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命要緊！
    秋璃也不管慫了還是什麼的——不就是打個賭嗎？讓天洛來救她？雖然現在吵得不可開交但是這麼危急的情況他一定不會把我放著不管。
    在她點頭之後，X君按下重播鍵與擴音鍵，把手機遞還給了她。
    可是，把他叫來，難保這隻X會開啟技能雙殺……天洛那貨蠻強的應該死不了？
    好吧我隻能祈禱麵前這個像是在cos某網遊生物的家夥能夠遵守賭約，別大開殺戒。
    “嘟…嘟…嘟……”
    沉悶的響聲通過擴音，回蕩在冰冷的夜風裏。
    秋璃握著手機的手不由越捏越緊，當她大腦空白了半分鍾之後——“莫秋璃你到底想怎樣！”一陣怒吼。
    呃……
    對哦，這時間，那家夥應該已經睡覺了。
    她想起來天洛說過，他最討厭就是睡覺睡到一半被吵醒……喂喂起床氣什麼的別這麼嚴重好麼！
    X君忍不住發出輕笑。
    “我……”被他這麼一吼，她大腦裏又是一片空白——印象中不論他們怎麼吵架，他都不會朝著她吼。聽到諷刺的輕笑聲後，她才回過神來，“天洛快來救我啊啊啊！！！”
    “……哈啊？”
    “在你家樓下啊不對反正就是我們家樓下那個院子裏！！X級的spirit啊喂！！”她已經語無倫次了。
    “所以呢？”Spirit？嗬。如果就在樓下，他怎麼會感覺不到？
    僅僅三個字，就讓秋璃受到了不小的打擊。“所以？魂淡！我根本打不過她啊！我使用跨界傳送已經把魔法耗光了……”話音未落，她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可是這個聲音絕對不該也不可能出現於此時此刻——“主人？他還是不肯下來麼？別管他了，我們回去刷副本吧……”
    ……白虎！？
    天呐！
    可、可是……！？
    她瞪大了眼睛，看著麵前一臉輕蔑笑意的X君，它動了動嘴唇——“主人你怎麼了？”
    它、它……它居然會模仿白虎的聲音！？
    等等，這有什麼用意麼……？
    ……
    糟了！！
    秋璃反應過來後果之後，麵色慘白。
    電話那頭傳來天洛不屑的嘲諷，“你家的守護者智商果真硬傷……你演夠了沒？”剛才抽屜裏拿出來的符咒又放了回去。他果然很蠢啊，差點又信了。
    ——“別搞得你好像真的和我有什麼關係一樣！”
    全是演戲。——明知如此，卻依舊非常想相信，那是真的。
    “天洛！！相信我……如果你不下來救我，我會死在這裏的……”她無力地縮在牆角，看著麵前那隻X級spirit彎下腰，尖銳的指甲朝著她的脖子襲來。
    求求你……救我……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輕鬆的語氣仿佛聽到了什麼很可笑的事。
    “你不會難過嗎！？上次在幻之湖的時候，我差點死掉，你都哭了啊……！”她拔高了音調，像是在做最後的掙紮。
    他會保護她，不會讓她死——這不是事實嗎？
    不應該是這樣的嗎！！
    電話那頭的天洛捏緊了話筒，耳旁傳來什麼零件被碾碎的“哢嚓”聲。
    她居然還敢提那件事？嗬，她想證明什麼？證明我喜歡她，所以會無條件地隨她鬧、隨她欺負？真是夠了！她以為她算什麼！
    “好吧。莫秋璃，你聽著，那是因為我曾經喜歡過你，現在……就我個人來說，我還是不希望你死在我麵前。不過，如果你肯找個無人的小角落自己死掉的話，那就無所謂了。”
    冷漠的聲音，嘲諷的語氣，讓秋璃的意識在一瞬間卡殼了。
    “無所謂？韓天洛你他媽敢再說一遍……！”最後幾個字幾乎帶上了哭腔。
    “就、算、你、死、掉、我、也、不、會、管。”
    一字一頓。
    秋璃的意識恍惚了，左肩忽然清晰的劇痛，提醒著她這一切不是幻覺。
    受傷的左肩明明離心髒還有一段距離，但是為什麼……痛覺仿佛是在心髒蔓延了開來。
    ——那是因為我曾經喜歡過你。
    所以，現在呢？
    是因為我說的那些話，讓你徹底討厭我了嗎？
    你真的以為，我隻是單純地在演戲？
    “呐……”
    趁他掛上電話之前，她說道。
    現在再不說，大概以後也沒有機會了吧。
    “我一直很喜歡天洛哦。”
    她彎了彎嘴角，淚水無意識地滑下，卻無法讓襯衫上紅得發黑的血跡褪去。
    “一直……很喜歡……”
    她喃喃著重複了一遍，但電話似乎掛斷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
    手機掉落在了地上，被輕易地踩成碎片。
    即使應該願賭服輸，求生的本能還是讓她在尖銳的利爪襲來時，貼著牆試圖逃走。可是當她用手撐著濕冷的草地，想要站起來時，卻無奈發覺自己連這點力氣都不剩了。
    “嗯？還想逃？嘖嘖，這副表情，真是……”X君一副玩味的表情，原本準備捏住她脖子的手忽然轉移了方向。
    初春的夜風撫過，寒氣躥進左肩的傷口裏。
    好痛……
    一滴晶瑩的水珠沿著她的眼角滑落，接著，第二滴，第三滴……
    要怪就怪你自己。說出那麼過分的話，逼得他們一個個都討厭你、離開你，現在你滿意了嗎？
    對不起……
    刺在左肩的箭被握住，在散發了一陣黑色的光芒後，原本插入她骨頭裏的箭頭突然發生了變化——變長變寬。被X君握在手中的那頭，已經轉化成了匕首的手柄。
    耳邊傳來骨頭被割裂的聲音，一寸一寸。
    “呀啊——！”
    她發出的聲音尖銳又無力，就像被踩中尾巴的幼貓。
    終於，傷口波及到了心髒。
    待刺入她骨頭裏的箭被轉化成了匕首，拔出來之後，她已經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了，麵色蒼白地倒在被潤濕冰冷的草地上，閉上了眼睛。
    “放心，我不會這麼快殺了你。安朵斯閣下可是讓我把你帶回去給她好好玩玩呢。”
    視線一片黑暗。
    她隻能感受到左半邊身體傳來的劇痛，聽見X君充滿笑意的聲音。
    X君扔下一顆鮮紅色的玻璃珠，滾到她身旁。
    全身的血液被抽離。
    終於連痛覺也消失不見。
    如果我就這麼死了，連道歉都做不到了嗎……？
    桐宵，我應該相信你的。其實就算喻炎告訴我那些，我也猜得到。你們如果想害我，早就可以動手了。就像我隱瞞了他們關於女王的身份一樣，你也隻是在糾結沒有一個好的時機能把一切告訴我。我這麼做，給你們帶來了很多麻煩吧？其實我隻是生氣你不肯解釋……抱歉，我不該發那麼大火的。雨飛萱也很難過吧？她明明已經用近乎祈求般的眼神看著我，我卻推開了她。如果隻是我死掉就算了，還要搭上韻。真的，對不起。
    奕漣，我從來沒有不信任你。我知道你一直把我當妹妹看待，甚至一直叫我“小秋璃”。說實話我不是很喜歡這個稱呼。明明每次危急時刻你都會來救我的，你讓我成為血族，讓我學會了魔法，脾氣還那麼好……但我卻那麼對你。對不起……
    還有，天洛。
    從小到大一直在給你添麻煩，小時候我那對不靠譜的父母出遠門，都是把我丟在你家的。明明一見麵就吵架，你卻還是處處幫著我，我也習慣性地依賴你了。幾乎每天早上載我上學，在我生病的時候照顧我，在我難過的時候安慰我，在我有危險的時候保護我……我真的以為，不論發生什麼，你都不會離開我……沒想到居然變成現在這樣。你一定很生氣吧？你居然說“喜歡過我”。雖然是過去時，有些遺憾。但是能聽到這句話，我也算滿足了。
    我大概是一直喜歡你的吧？隻不過時間長了變成一種習慣，從來沒有提起過，也試圖讓自己不把這種感情當作喜歡。
    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祈求他們能聽見。
    意識終於被抽離。
    X君一把提起她的衣領，帶著她消失在夜空中。
    在她原先倒著的地方，抽走她血液的玻璃珠逐漸脹大，浮到空中，之後又爆裂了開來。
    紅得發黑的液體濺得到處都是。
    草地、石塊、樹枝、牆麵、屋簷……甚至是包裹著這裏的結界，盡染血色。
    天洛並不知道這些。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似乎接完那個電話之後，他就睡意全無了。
    是不是我說得也太過了？她死掉我也不會管什麼的……而且她還說什麼……一直都喜歡我？
    開什麼玩笑？她……
    嘖。
    算了，如果明天她再來找我的話，我就原諒她吧。
    ……
    ……
    呃啊知道了啦我明天早上自己去找她總行了吧！
    就這樣，他說服了自己，終於安穩地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洛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
    迷茫地揉了揉眼睛，他起身準備去接，眼角的餘光卻瞥到了桌上的便當盒。秋璃昨天拿來的“道歉禮物”。電話鈴響了一會兒就停了。
    他也沒急著過去撥回，而是扯掉了盒子的包裝帶，看見裏邊盛滿了曲奇。——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些曲奇上都用巧克力醬抹著愛心的形狀。
    那家夥……認真的？
    正猶豫著，電話鈴又響了。憑著那首《FirstLove》的鈴聲他便知道是秋璃家撥過來的。
    走過去，接起。
    “喂……？”看在她昨天道歉，以及這些曲奇的份上，我原諒她算了。
    “喂？天洛啊，讓我主人回家一下，我們公會在YY搞活動，讓她來當活動歌手。”電話那頭，竟是白虎慵懶的聲音。
    天洛疑惑地皺起了眉，下意識地往四周望了一圈，沒有捕捉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她昨天蠻早就回去了啊，你們昨天晚上不是在一起嗎？就在樓下院子裏。”
    這隻智商硬傷的白虎不是還把它家主人給賣了嗎？
    白虎無語地望著天花板：我難道是沉迷網遊太久導致時間錯亂記憶受損？昨天它主人出去之後他就一直在刷副本，到早上會長閑的蛋疼說要YY活動，它想把秋璃叫來參加，卻發現主人還沒有回來。喂喂居然到了男生家去夜不歸宿什麼的要不要這樣啊！
    雖然打擾這小倆口不太好，但會長在催了，它也沒辦法。
    “拜托，我家主人根本不在家，我一直在電腦前，什麼時候跑到樓下去的？”白虎一爪子拿著電話，另一爪子控製著電腦——這招完全是和秋璃學的。“她不會又玩失蹤吧？跑到半妖界去了？或者是血域？……她昨天有沒有對你說一些什麼？”
    天洛沉思了一會兒。“她說什麼她家樓下有什麼X級……”突然怔住，他摔下電話就往外麵跑。
    白虎聽見對麵沒聲兒了，便聳聳肩掛斷電話，跑到窗口去看看主人是不是因為沒帶鑰匙就睡在院子裏了。它慢悠悠地走到窗邊，猛然發現，窗口被設下了結界。
    天呐……這麼強的結界！？
    白虎縱身一躍飛出窗口，試圖用尖銳的爪子劃開了結界，卻隻聽見爪子摩擦在結界上發出“嗞嗞——”刺耳的聲音。
    它幹脆瞬移到了天洛旁邊，顯然他也對麵前這個詭異的紅色結界沒轍了。
    “再試試？”如果他們同時對結界的一個地方發出攻擊的話，說不定能破開一點。
    天洛麵色蒼白地點了點頭。
    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
    ——“如果你不下來救我，我會死在這裏的……”
    耳邊回蕩著她的聲音。
    他此時才恍然意識到她的聲音似乎顫抖得帶著哭腔。
    不。不會的。
    “轟”的一聲，結界被撞出了一個小孔。失去了平衡後，整個結界轟然倒塌，鮮紅的碎片飛得到處都是。
    白虎收回爪子，猛得後退了好幾步，把天洛撞倒在地。
    冰冷的風中夾雜著濃濃的血腥味，到處，都是斑駁的血跡，像呈現證據一般堂而皇之地展現在他們麵前。
    這分明是……
    修羅場。
    或許因為血腥氣太重，其中參雜著屬於秋璃的獨特魔法氣息，本身就在附近處理spirit的奕漣迅速趕了過來，桐宵緊隨其後。
    “用窺見術！立刻！！”白虎的神情難得變得嚴肅起來，看見身後天洛空洞洞的眼神，隨即放軟了語氣，“主人應該沒事。若她死了，我便會立刻被傳送回守護界。但我也不知道什麼狀況，隻有查看這裏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能找到秋璃的所在，才能救她！”
    可惡。如果她還有意識就能向它呼救，不論她在哪裏它都可以立即傳送到她身邊。
    但是它現在什麼都感覺不到！！
    奕漣很少見地陰沉著臉，沒有說話，隻是攥緊了拳。
    他的手鐲在和喻炎對戰時撞壞了，回到城堡之後就丟到了奕浩的實驗室。他以為隻是一個晚上的時間，沒有手鐲也不要緊，他怎麼也沒想到……
    桐宵怔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她昨天有用水晶球呼叫他啊！他為什麼就沒有立刻趕來！？……該死的！
    不，她不會有事的。
    這丫頭那麼神通廣大，上次中了幻之湖的毒都沒有事，她不會就這麼……
    白虎走到牆邊，用爪子輕輕沾起地上星星點點的血跡在牆上畫出一個圓形的圖騰：“都過來，窺見術對準圖騰的中心。”它不知道會呈現出什麼，隻希望是有用的線索——因為窺見術隻能呈現出她最想讓他們看見的東西。
    四種顏色的光芒同時攀上了法陣，落在四個角上，合成一個巨大的正方形。
    清晰的圖像立刻出現在圖中。白色的風衣，額頭上X的標誌。滴血的月色，低垂的枯枝。
    鮮血順著她的肩膀留下。她閉著眼睛，意識朦朧，但嘴唇卻在蠕動。
    “對不起……”
    她最想讓他們聽到的，是她的道歉。
    或許都他們找不找得到她毫無幫助，但她確實想讓他們聽到這些。
    她或許說了些讓他們很討厭的話，或許做了些讓他們很討厭的事，她隻希望自己不要在連道歉都來不及說的情況下逝去。
    清晨的陽光混著濃鬱的血腥氣，照射在鮮紅的已經幹涸了的血泊上。
    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