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修眉頭微皺，自是不理會聖香胡鬧，出語平靜：“這些年江湖上掀起重重波濤，雖說官府與江湖本不往來，但據我和眉娘觀之，皇上並非全不曉江湖之事，朝廷已有密探進入江湖，畢竟笑姬之事牽涉到皇家聲譽，而且最近江湖上的風風浪浪也近乎要擾亂國家秩序。皇上肯放過聖香，定是知道他為隱瞞真相涉險之事。至於你，”他麵向容隱，“他知道你還活著，也不招你回去，他對你畢竟是有情的。”
    “嘿嘿，”上玄冷笑，“他隻不過知道他殺不了你，也不能把你招回去罷了，那個昏君！”上玄本就與容隱不睦，若不是與聿修聯手救下聖香，他是斷然不會在此的。
    容隱一怔，正欲開口，上玄拂袖而起：“今日我不與你動手，但殺父之仇，我趙上玄一定會報！”
    “容容他……”聖香剛開口，上玄已緩緩出門，頭也不回扔下一句“告辭！”
    雖說“緩緩”，卻很快就出了房門，下了樓梯。
    “喂——上玄，你去哪裏啊？下江湖不好玩的。喂！”聖香追出去大叫，上玄似若未聞，一閃便出了百桃堂。
    聖香摸摸鼻子，再追大概會被“袞雪”劈回來，那就真不好玩了。心裏卻想著下次出去玩的時候應該纏著容容、聿木頭，還是那個從來不帶銀子隻喜歡叮叮咚咚的硬幣的岐陽？剛才上玄的事，他倒是忘得一幹二淨了。
    屋內。
    容隱望著門口，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又似乎，隻是那麼看著。
    剛才上玄的話不曾把容隱怎樣，卻是讓姑射心頭一緊，一身白衣，一閃飄到容隱麵前，看著那雙永遠瀚遠如海的眼睛，那一頭苦受相思而白的頭發，容隱啊，你為大宋而死，你那般卓絕，那般讓人放心，可是，為什麼我就放心不下你呢？你不是答應過你不會再死麼？如果，如果……
    姑射不敢再想下去，她直視容隱的眼睛：“如果他來找你報仇，你會怎麼辦？”
    容隱轉過頭去看著姑射，終是輕輕歎了口氣：“我欠他的。我說過，他若不造反，我可以抵命。”
    他的聲音那麼輕，除了姑射，別人大概很難聽見。
    “你答應過我，不會再死。”姑射的眼裏隱隱有淚光。
    容隱輕輕握住姑射的雙肩，卸去他平日裏的冷峻，現在他眼裏隻有深情：“上玄他不會如此無情，他會傷我，但不會殺我，相信我。”他拍拍姑射的肩，然後輕輕一笑，有一股他當年與她初逢時自信飛揚的神采，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會在這樣的展眉一笑中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