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當年華再次看見自己的二哥時心態完全變了，自從看了他與年綺行雲雨之事，她幼小的心靈就已對這個二哥產生了莫名的恐懼陰影。仿佛不知道哪一天他就會化身為猛獸將自己撕裂吞噬。
    年羹堯眼光犀利，在官場上戰場上練得的察言觀色他早已運用得如魚得水，異常敏銳地察覺到自己的小妹妹今日對自己的態度不同尋常，少了幾份往日的崇敬多了幾許畏懼害怕。雖然年華平時都是怯懦不善言語的樣子，此時那雙純淨透亮的眼睛多出的恐懼卻怎麼也藏不住。
    他心下有些奇怪，若說嚴厲，他和大哥年希堯一樣，對人冷淡疏遠卻也彬彬有禮，至於年華這個與自己年紀相差十五歲的小妹妹他基本上不怎麼會注意，更談不上作為兄長的嚴詞嗬訴，又怎麼會讓年華對自己莫名產生畏懼。
    表麵上他依舊不動聲色，掃了眼低眉順眼的年華，又看向年夫人，恭敬有禮地行禮沉聲道：不知母親叫我們兄妹來有何吩咐？
    年夫人已是近五十歲的中年婦人，兩鬢早已染白，頭發仍輸理得一絲不亂，表情嚴肅高貴，不露喜怒。她是年羹堯的生母，對其自然期望很高，見其此刻動作利索，言語得體，自是喜歡的。
    目光不由柔軟了些，注視著麵前長大成人的兒子，略帶欣慰道：你們兄妹我是看著長大的，如今你們成人了，作母親的我也知道老了。你哥哥和你早有了家室，我自然安心不少，隻是你的兩個妹妹的未來一直讓我難以安寢。年華尚小且不說，隻是年綺如今也有十七了，若再不嫁人以後可如何是好，我怎麼能忍心看著自己的孩子枉費了大好前程。
    說到這，她停了停，掃了眼年羹堯等人，繼續說。
    所以，我和你們老爺想了許久才作了最後的決定，給年綺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嫁去，揚州的鹽商吳老板的大公子我看就不錯，為人正直，儀表堂堂，前途無量，若將綺兒稼過去也不會讓我們的綺兒受苦……
    說者年夫人竟徑自流下了淚水，作出一副不舍的模樣。
    年華看在眼裏，暗自猜想著其真正意圖，卻沒注意到年綺向自己投來怨恨的一眼。
    年希堯最先開口：母親不必傷心，女大當嫁也是人之常情，作為兄長我也十分不舍，我們兄妹年齡雖相差很大但兄妹情深，尤其是亮工和綺妹妹的感情猶為深厚，綺妹妹若是嫁了人，亮工恐怕要更傷心……
    年羹堯立即有些動容，恭敬地看向大哥年希堯。
    大哥果真了解小弟，年綺和年華都是我的妹妹，自小我也算是看著她倆長大，妹妹要嫁人作哥哥的我確實很舍不得。
    說時他快速掃了眼一旁臉色微變的年綺，又道：隻是我也知道妹妹的前程實在重要，綺妹妹，以後進了吳家的門要多保重身子，別讓母親在家為你擔心。
    年綺心中不免動了怒氣，麵上卻是傷心不舍的樣子，一雙美目已盈滿淚水，楚楚可憐，讓年華都不由憐惜，年羹堯心中暗自冷笑，眼睛深處閃過一絲報複的快感。
    年綺傷心欲絕地上前，帶著撒嬌的口吻拉著年夫人的手輕聲懇求：母親若不是不要兒了？年綺不要離開母親，不想離開哥哥和年華妹妹，求母親允許孩兒在您身邊照顧您一輩子吧……
    年夫人眉稍微挑，卻不露聲色地抽出自己的手，語重心長地教育了一番。說罷，又露出母性的光輝，含笑著輕輕拍了拍年綺的手：母親也舍不得你呀，你雖不是我親生的卻比親骨肉還親，你要體諒為人父母的難處。
    說到這份上，年綺也不好說什麼了，忍著心裏的不甘惱怒，恭敬行禮道別。
    與年希堯和年羹堯告別，年華剛要寬慰年綺幾句，不想年綺已一臉怒氣衝衝地拽器年華的衣衫，眉目瞪著一臉無辜的年華。
    你這個倒黴的災星，自己倒黴不算，非得把黴運帶給我不成？要不是你，我怎麼會變成這樣！如今我要嫁人了，你便輕鬆了，等著入宮，若是嫁到哪個皇子王爺府上你就可以變鳳凰了——榮華富貴不說，皇阿哥的福晉的地位很誘人吧！
    年華被一連串的斥罵弄得有些頭昏，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就有一個嚴厲的聲音打斷了年綺發了瘋般的罵聲。
    年華和年綺同時回身望去，皆是一愣，不知何時年羹堯已站在數十步外，一雙深邃的眼睛緊緊盯著兩人，散發出逼人的戾氣和霸氣，連年綺都不由有些畏懼地身子一顫，眼神冷靜了許多，又恢複了原先的理智，隻是仍執著地回望著佇立在樹邊的年羹堯，帶著不服輸的倔強。
    你怕是太淚了，這般瘋人瘋語讓母親看了成何體統！
    年羹堯看了眼一旁因膽怯而往後縮的年華，無聲地歎息：你看，你這樣子把年華妹妹嚇壞了。年華你先回屋，方才你姐姐隻是一時得了失心症，不必害怕，這件事切不可說出去，若讓父親母親知道，免不了無故擔心……年綺我安慰幾句也就會想開的。
    年華怯怯地點了點頭，表麵上很懂事地告別離開，心裏卻對這個二哥產生了越來越重的警備。
    年羹堯對自己一副兄長的樣子，對年綺又是一會兒溫柔愛撫又一會兒暗加報複，對年大人夫妻又是一副恭敬謙遜的孝子模樣，翻臉比翻書還快，不知道對其他人他又有多少種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