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水宴前一晚，嶽鳴珂讓府中廚子把肉類切成塊用浸濕的竹簽穿好，再用冰塊冷藏，各種裝備弄齊全嶽鳴珂叫來侯青。
    “明早天不亮我悄悄離開，沈浩醒了可能會找我，你就說我日落之前趕回來。”
    不想做幫凶的侯青問道，“你不是答應小少爺要帶他一起去嗎，反悔不太好。”
    嶽鳴珂糾結，他太想獨自去瀟灑一天，整天帶孩子帶得他雌激素分泌旺盛，總感覺男性雄風與他漸行漸遠。
    這裏就不得不誇讚一句偉大的母親，日日麵對小孩兒，沒被吵得神經衰弱簡直是女強人。
    即使乖巧安靜如沈浩，嶽鳴珂整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與沈浩呆在一起有時也會厭煩，他迫切想換個方式生活一天。
    “路途遙遠，天氣又熱，沈浩前幾天才中過暑，還是不去的好。”
    “那嶽先生休息吧，明日早些回來，我怕小少爺擔心。”侯青沒權阻止嶽鳴珂的行動。
    晨星還未淡去光芒，值夜的小廝叫醒嶽鳴珂，“嶽先生，該出發了。”
    做賊似的溜出府，門口，一個挺拔公子扶手而立。
    這人誰啊，單看背影嶽鳴珂以為是餘遠找來接自己的人，誰知轉過來正是餘遠本人。
    “嶽先生。”激動得一夜未睡的餘遠跑過去幫嶽鳴珂拎東西。
    “酒呢？”嶽鳴珂對其他事物漠不關心，他隻想那口酒。
    特意打扮一番的餘遠略微失望，他以為嶽先生能發現自己的不同呢。
    “酒我讓子茂他們帶過去，沒酒壇子坐馬車舒服些。”
    “那還說什麼，趕緊走吧。”
    出城後視野逐漸開闊，嶽鳴珂趴著車窗上看黎明微光從山巒間露出鋒芒。
    車輪壓飛石子驚起路邊貪睡青蛙，它們“噗通噗通”接連不斷跳入池塘中。田間早起的人正在辛勤勞作，過往繁複華麗的馬車對他們影響全無。
    馬車行進大段距離嶽鳴珂的注意力全被田中人吸引，他收回目光問餘遠，“為何全是老叟在勞作。”
    不是一個兩個，嶽鳴珂路過的田裏勞作的幾乎全是頭發花白的老人。術予國“老齡化”這麼嚴重嗎，他記得幾年前並不是這種景象。
    餘遠正色，他眼裏有感傷，“強敵環肆，皇上下令年滿十六的男子皆要應征服兵役。”
    “那你呢？”餘遠怎麼看都不隻十四吧。
    尷尬神色僵在餘遠臉上，“朝廷規定隻要能交出足量抵額費做軍需就能免去兵役。”
    為什麼自己沒聽說過，難道沈冉之幫自己交了？頓時，嶽鳴珂覺得自己像不食肉糜的糊塗蛋。
    再看那些身形佝僂的老人，嶽鳴珂對曲水宴的期盼淡去幾分。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嶽鳴珂有感而發，不論什麼時代，戰爭帶給平民百姓唯有無盡悲痛。失了平安，沒了家庭，風風雨雨消散年華，再回首，隻剩滿頭白發。
    聽見嶽鳴珂的低吟餘遠隻覺振聾發聵，他臉皮下血液在沸騰。
    平民百姓奔赴戰場，自己作為武將後代卻醉於安寧，就連不能擔重物的嶽先生都有哀婉戰士的胸襟，他慨歎。
    “若不是嶽先生身染重疾，我相信以您的胸懷在疆場上亦會有大作為，好男兒誌在天下，以文救民眾未曾不可。”
    “身染重疾？”嶽鳴珂反問，“你身染重疾嗎。”
    嶽先生是在諷刺我身強力壯卻不投身疆場保衛家國嗎，餘遠憂傷，他無顏麵對嶽鳴珂。
    “我沒有病，隻是聽聞嶽先生幼年受傷導致筋脈斷裂，無法拿起重物。”
    “害，你說這個，我沒事，行動便利與常人無異。”
    直腸子嶽鳴珂不知他傷了迷弟的心，經餘遠一說他大概明白自己為什麼沒被征召了，殘疾。
    媽的，曾經老子一個打十個，如今倒成了傷殘人士，嶽鳴珂第一次對自己的身體問題產生懊惱之情。
    也不知道身體原主人做了什麼蠢事把筋都繃斷了，搞得自己這個接盤俠隻能做文弱書生。

    作者閑話：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出自詩經《采薇》
    引用會注明，沒注明就是蠢作者編的打油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