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九這天一直盯著牆上的時鍾，特別是時針往晚上八點之後。
    溥玉盯著一直盯著牆上時鍾的王小九，在時針滑向九點的時候，溥玉站起來，給王小九掖被角。
    “醫生說明兒檢查情況好就可以出院了，今天早點休息吧”
    這天的病房是熱鬧的，白天杜立寒和張錦芳都來過了，從前紀委的幾個同事也來了，王奶奶更是親自送三餐看著王小九吃下，王小九爺爺王雁峰雖然去了外地也打視頻關問了許久，張家劉奶奶也提了補湯來坐了大半天，隻有王世濤一個電話都沒打，仿佛王小九隻是得了小感冒。
    當然，最絕的是王小九媽媽張旒英，這天是下班了才過來的，過來，張旒英看著自己才好轉些的兒子，語重心長的開口，“小九，抓緊的，最遲明兒回去上班，扶貧攻堅期，你這偷什麼懶”
    王小九便確信他是撿來的，雖然他早就決定明天回去。
    王小九在等跟他約好的齊崢，溥玉知道，所以希望王小九早睡，更想給病房上鎖。
    “睡不著”，王小九拿出手機，抿唇，想著要不要給齊崢發個微信問他到哪兒了，想了一會兒，王小九放下手機。
    溥玉翹著二郎腿坐在病床上瞅著王小九，“你就那麼喜歡他？”
    王小九從小直性子，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一眼就能瞧出來，王小九喜歡齊崢這個朋友，溥玉看的出來，拋開嫉妒的心理，溥玉承認，齊崢這人確實值得欣賞。
    “還行吧”
    喜歡兩個字嘀嗒濺開心海，王小九輕聲開口，腦袋又開始漿糊。
    溥玉抬手握住王小九的手，“他畢竟隻是一個寒門子弟，你喜歡他，跟他喜歡你，未必是一樣的”
    這句話裏喜歡的意思王小九很明白，溥玉擔心齊崢對他好是想利用他，他們這樣的人，在哪兒都受人追捧，但人家未必是真的把你當朋友。
    “那萬一我們的喜歡是一樣的呢？”
    這句話出口，王小九自己嚇了一跳，連忙把手從溥玉手裏抽回來。
    喜歡兩個字突然變了味道。
    溥玉皺眉，看著單純爛漫的王小九，京城四少裏王小九最為受寵有許許多多的原因，最多的不是因為小九的家世，而是王小九的性子，王小九從小就被隔離在京圈之外，任何官家的應酬王家都不讓王小九參加，王小九的朋友也被王家嚴格篩選，不讓他和過多的顯貴子弟或者心機的平家孩子接觸，這樣的王小九，一帆風順，沒出過遠門，圈子穩定而幹淨，性子自然就直率單純。
    九點半，王小九的眼裏開始有了失望。
    王小九心裏有了異樣，就想知道齊崢的心裏是不是也有了異樣，齊崢對他太好了，好到王小九陷入了說不出口的幻覺。
    “你回去吧”，王小九失望，心情不太好，看著已經陪了他一整天的溥玉，“你朋友不是昨兒還來找你了，我反正明兒就出院了，你又給我整的VIP病房，護士妹妹很貼心，回去休息吧”
    溥玉搖頭，兜裏的手機卻響了起來，是宋耀，溥玉掛斷，看著王小九，“我陪你”
    “不要你陪”，王小九作出嫌棄的表情，“老子又不是你對象，不必這麼深情”
    這次心驚肉跳的是溥玉，他看著王小九，“你哪次生病我沒陪著你”
    王小九回憶了一下，還真是，便歎了口氣，“你昨兒睡沙發就沒睡好，今兒回去睡，明天我要回去上班，你送我”
    溥玉挑眉，“你明兒去上什麼班，醫生···”
    王小九打斷溥玉，“我要去，我已經決定了”
    溥玉走的一步三回頭，王小九嘖了聲，“去去去去去····”
    十點鍾，病房裏剩下王小九一個人，王小九看著牆上的時鍾冷哼一聲，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看來他們齊所···
    還沒想完，病房又被打開了，王小九以為溥玉又折了回來，無語的開口，“我他媽身上是有炸彈啊你這麼不放心···”
    齊崢一身寒氣的站在門口，與王小九四目相對，愣住。
    “齊崢”
    王小九叫了聲，心裏的喜悅像變化無常的天氣，太陽突然衝破烏雲灑向大地。
    牆上的時鍾滑向十點半，齊崢一身疲憊的坐在王小九病床邊。
    王小九不開口，他在等齊崢開口，齊崢坐下喝水，問王小九，“餓不餓？”
    王小九點頭，他以為齊崢會在八點左右到，為了吃齊崢的小雞燉蘑菇，他晚飯沒吃幾口。
    齊崢便拿出保溫壺拉出病床桌，“別吃太多”
    小雞燉蘑菇，保溫壺打開就是一陣鮮香味，王小九食欲大開，拿起勺子，一邊喝雞湯一邊找雞腿，王小九喜歡吃雞，但隻喜歡吃雞腿和雞翅，其他地方不吃，雞肉似乎燉了很久，一咬就化，啃著雞腿，王小九斜眼看著齊崢。
    “有點晚啊”
    齊崢點頭，“今兒六點才從村裏回來，在高速路上遇到一起意外事故，耽擱了一下”
    意外事故？王小九咬著雞腿上下打量齊崢，齊崢搖頭，“車劃了一點，我沒事”
    高速路上劃一點，王小九心驚肉跳的瞪圓眼，“哪個孫子開車這麼菜”
    齊崢又喝了杯水，才慢悠悠的開口，“他也是下班回城，疲勞駕駛，好在反應夠快，和我的車隻是劃了一下，但他自己撞了防護欄，受了點傷”
    “你確定你沒事？”，王小九放下雞腿，“反正在醫院，要不要檢查一下”
    齊崢搖頭，“沒事”
    王小九真餓了，一副要幹翻保溫壺的氣勢，沒想啃完兩個雞腿，齊崢就蓋上保溫壺的蓋子不讓王小九吃了。
    “晚上消化不好，而且你胃炎還沒好，不能吃這麼多”
    說著齊崢站起來，把餐桌收好，提包。
    “你幹啥？”，王小九問。
    齊崢又喝了杯水，“回去”
    “你他媽有毒啊”，王小九驚訝的開口，“十點半了，你回去做什麼？”
    “明天上班”，齊崢的口氣平淡，拍了拍王小九的肩，“你好好休息”
    說著，真要走。
    王小九在病床上坐直，“站住！”
    “怎麼了？”，齊崢回頭。
    怎麼了？王小九胸膛起伏，齊崢怎麼能波瀾不驚的問出這三個字。
    “你不顧一天的疲憊開兩個多小時的車帶著小雞燉蘑菇來，就這麼走了？”
    齊崢眉頭微微皺在一起，“你比昨天的臉色好了很多”
    點點頭，齊崢繼續道，“我也放心了很多”
    咚咚咚的聲音又在王小九的心裏敲響，對，就是這樣，齊崢就是這樣，漫不經心的，說這些話，做這些事，讓他心裏像敲鼓似的。
    “你放心什麼！”，王小九問完又搖頭，“你擔心什麼？”
    還沒等齊崢回答，王小九話如珠鏈，“你為什麼要擔心我，為什麼要這麼遠的來看我，為什麼我說想吃什麼你就做什麼···”
    齊崢被一連串的問話愣住了，愣了一會兒，齊崢突然了然的開口，“你不要想太多，我沒有巴結你的意思”
    說著，齊崢臉色微沉，“我隻是覺得你和我住在一起，卻病成這樣，我沒有照顧好你”
    “如果你覺得這樣打擾到你，那我明天就不來了”
    說完，齊崢走向門口，邁出腳步。
    砰地一聲，王小九從床上跳了下來，齊崢隻覺得身後一熱，低頭，發現自己被王小九抱住了。
    “別走！”
    說完這兩個字，王小九腦袋就空了，抱著齊崢的手都在抖。
    “你···”，王小九咬著下唇，組織語言，“你··你別走··”
    “需要我做什麼？”，齊崢的聲音聽不出波動，這讓王小九覺得自己像個神經病。
    放開齊崢，王小九低頭，指著沙發，不敢看齊崢的眼睛，“睡那兒，明天我和你一起去上班”
    齊崢從上到下打量王小九的身體，想問王小九身體是否康複，想了一會兒還是沒問，點頭。
    “好”
    十一點，病房的燈熄滅，王小九一雙眼睛盯著沙發上的身影，心口顫動。
    “齊崢，你睡了麼”
    齊崢很困，眼皮打架了很久，卻還是回答，“沒有”
    王小九抿唇，再次試探的開口，“那你給我唱首歌吧”
    齊崢沉默了很久，久到王小九以為他終於生氣的時候，齊崢開始唱歌。
    “從前隻有百靈鳥···”
    齊崢的歌聲居然意外的溫柔而低沉，王小九埋在被子裏，閉上眼睛，在齊崢唱完後，說了句。
    “你他媽唱的什麼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