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看見你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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樸風,卞雲起視角
卞雲起感覺自己仿佛是擱淺在沙灘的魚,呼吸困難,口幹舌燥。
“他醒了。”
他感覺自己的眼睛被誰扒了一下,一束刺眼的光忽然地照進他的眼睛裏,長時間沒有見到光的他艱難的眯了眯眼。他很想喝水,可是他覺得自己現在連動動嘴巴都是望塵莫及的事情。
“你這家夥,怎麼還有臉活著!”一聲怒吼席卷耳膜,他似乎被誰憤怒的提著衣領拉了起來。
“為什麼不是你?你這種垃圾怎麼配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小風,放手!雲起才剛剛醒過來。”
“難道我說錯了嗎?不是這個敗類的話,恩多怎麼會變成那樣?”
“這件事不是雲起的錯,你不要太衝動了!”
他感到自己被怒吼和雜亂的爭吵刺激得頭疼欲裂,他聽不清他們到底在爭論些什麼,腦子裏隻有巨大的嗡嗡聲。好不容易睜開了眼睛,果不其然,眼前是一張無比憤恨的臉的一個掩麵而泣的婦人。
他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腦海中就自動播放起了自己昏迷前的畫麵。
他瞬時便清明了。
也難怪那個男人會那麼憤怒。
自己果然做了很過分的事情呢。
他緩緩的撐起了自己的身子,這一個小小的動作卻幾乎花光了他現在所用的力氣。“對不起。”
“做了那樣的事情,一句對不起就完了嗎?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高看自己啊。”
我明白,都是我的錯,可是我除了說對不起,還能怎麼做呢,應該殺了自己來換取你施舍給我一點同情嗎
“小風,你出去,這裏不適合讓你呆著。”哭完後臉上還殘留著淚痕的婦人哽咽的說著。男人憤懣的注視著他,眼神似乎都要撕碎他一般。
“樸風,出去!”婦人終於停止了哽咽,但仍有些顫抖的命令著。男人這才憤怒的摔門而去。
“雲起,你不要生氣,小風那孩子隻是因為妹妹的事情,太衝動了。”婦人擦了擦眼角,頓了頓又說:“不要在意他的話,這並非你的錯。”
“我明白的,阿姨。”
“你明白就好,孩子,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婦人說完就匆匆退了出去,看樣子是去追那個離開的男人了。
他明白的,就是他的錯。但這些都不重要了。即使他再怎麼懲罰自己也改變不了現在的局麵。
他卞雲起的存在大概本身就是個錯誤。
卞雲起十二歲時被樸家收養。那時候的他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家大業大的樸家收養,隻記得那時候樸夫人經常來孤兒院看他,收養他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被收養的那天正好是他十二歲生日,樸夫人和一個小男孩一起來到的孤兒院,那個孩子和卞雲起差不多的歲數,但比起從小就營養不良,一直幹幹瘦瘦還臉色蒼白的卞雲起,他顯得十分英俊可愛,健康的小麥膚色,大大的杏仁眼,上翹的眼角卻一點也不會給人高傲的感覺,是個和樸夫人一樣很親切,又很有少年感的孩子。但拋開其他的,他卻和卞雲起莫名的相似,眉眼,輪廓,嘴角,都好像他一樣。
那個男孩見卞雲起一直盯著他看,倒也沒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伸出手,“你好,我叫樸風,聽媽媽說我比你小一歲,從今天開始你就要到我們家住啦!”他上翹的眼角彎了起來,露出了帶有陽光氣息的笑容,“歡迎。”
好耀眼啊,他的雙眸,就好像,就好像光,像黎明時穿過雲層的第一束光。很溫暖,也很溫柔。
“你願意成為我的家人嗎?”少年笑顏如花,保持著伸出手的姿勢,卞雲起就好像被施了魔法一樣,不由自主地牽住了樸風的手。
“嗯,我願意。”
大概,這個少年真的會魔法吧。
就好像是軌道一樣,從十二歲生日那天開始,他人生的列車開始駛入變軌的階段,那個眉眼和他相似的孩子,正式走進了他的人生,並且烙下了深深的印記。
樸家的家宅很大,穿過庭前長長的花園,才到了大門。
“種了很多紫藤花呢。”卞雲起想著,眼睛卻注意到了牆角的幾株狗尾巴草,看來很久沒有打理過花園呢。
自從樸先生去世了之後,整個樸氏集團和偌大的樸府的管理工作全都落在了樸夫人肩上,一個女人,既要管理公司,又要做一個母親,想必一定會很辛苦吧。但從樸夫人看向樸風時的眼神中,他卻隻看見了憐愛,也許在樸夫人心裏,再多的錢財也不及自己的孩子。
樸夫人也會像愛樸風那樣愛他嗎?他很想知道被愛是怎樣一種感覺。他是私奔情侶的孩子,自從出生就是個意外,父母半夜把他拋棄在了孤兒院門口,那時候是冬天,風很大,天氣很冷,當他被發現的時候已經被凍僵了,不久就開始持續發高燒,也許是命不該絕,他很幸運的活了下來,但卻落下來病根兒,隻要天一冷就會通體冰涼,即使穿得再厚也無濟於事。
因為體弱多病,沒少被孤兒院的其他孩子欺負。
“你在想什麼?”樸風的臉出現在他的眼前,很好看啊,這樣的自己配得上和他那樣相似的臉嗎?
“你在看紫藤花嗎?那是我媽媽最喜歡的花,你知道紫藤花的寓意嗎?為情而生,為愛而亡,我父親以前······算了,不說那些事啦。”卞雲起回過了神來,似乎對樸風沒說完的話感到好奇,樸風看著他那疑惑的眼睛,不禁笑出了聲,“你現在這個樣子好像隻委屈的小兔子啊。”卞雲起不知道自己和小兔子哪裏會相像,眼中的疑惑更甚,樸風笑得更大聲了。
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可以天天看到他開懷大笑。卞雲起想。
“好了,別發呆啦,快進去吧。”樸風握住了他的手,明明比自己小一歲,卻長得比自己高,手也比自己大,但是,很溫暖,被握住的手中騰起一股暖流。
像太陽般的少年。卞雲起覺得隻有太陽才配得上形容他。
樸風牽著卞雲起進入了樸家大廳,樸家很大,甚至有半個孤兒院那麼大,這裏的一切對雲起來說都是陌生冰冷的,隻有他身邊的少年依舊溫暖。
“媽媽,哥哥,歡迎回家。”一個少女忽然出現在大廳的樓梯口,看樣子是剛從樓上下來。可是卞雲起清楚的看見了樸夫人臉上閃過的一絲慌亂。管家慌慌張張的解釋道:“抱歉,夫人,我沒能攔住小姐。”
“媽媽,這是帶客人來做客了嗎?”她牽起裙擺欠了欠身子,“那恩多就不打擾了。”女孩轉身上樓前,她盯著卞雲起說到:“還請客人不要過多停留。”,說罷便提著長裙上了樓。不知道為什麼,卞雲起對這個女孩感到毛骨悚然,樸夫人抱歉的對他解釋:“不好意思了,雲起,恩多是小風的妹妹,隻不過因為年前他們父親的去世有些···精神失常了。”
對於樸氏集團總裁樸正山的意外死亡,卞雲起還是略有耳聞的。樸正山白手起家建立了龐大的樸氏集團,且生前一直致力於各類慈善活動,為人正直可靠,因此一直是當地光輝形象的代表。可惜這樣曆經過大風大浪的一個人,卻也逃不過英年早逝的命運。事發那天樸正山正準備參加一個項目的競選活動,原本萬事俱備,樸氏幾乎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競標,但誰都沒料到,樸總會在參加活動的路上發生車禍,一輛失控的大卡車突然撞向樸正山的車,兩輛車上沒有一個人活下來,卡車司機更是撞得麵目全非,最後連個認領屍體的親屬都沒有。但是警方判定樸正山的死亡是一場意外事故,競選活動也被另一個公司拿下,雖然這事後來不了了之,但畢竟是大人物,這件事當時在市裏掀起了巨大的浪潮,有的人惋惜這樣一個風雲人物的離世,有的人卻在背地裏挖空樸氏集團。似乎城市的光怪陸離以樸正山的死為出口蜂擁而出,而能夠封鎖門的就隻有樸正山的妻子李安幼。
卞雲起無法想象這樣一個柔弱的女人是怎麼在短時間內重新整頓樸氏,使樸氏股價瞬時回漲,甚至修複了樸正山還在世時就有的管理漏洞。他更不敢想象這其中樸夫人經曆的艱難。
或許有人天生就適合大風大浪大起大落的人生,而有人隻適合依靠他人施舍的角落存活。
樸夫人是前者,而卞雲起認為自己就是後者。
樸夫人給卞雲起安排了一間很大的房間,房間的設備都很齊全,對比起卞雲起以前住的多人一間的孤兒院宿舍,這裏簡直就像皇宮。可是,這樣的房間一點人情氣味也沒有,讓人感覺很冷。“喜歡嗎,雲起?”卞雲起不敢對樸夫人有半點反對。“嗯,很好,我很喜歡,謝謝······”卞雲起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她,是樸夫人還是阿姨?或者是······
媽媽?
真是個遙遠的名稱啊,卞雲起以為自己的生命裏不會再有這兩個字的介入,上天卻好像在開玩笑,把早已奪走的東西又重新以另一種方式還給了他。但他早已經把那東西戒掉了。
他最需要媽媽的時候,已經被錯過了。
樸夫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為難,溫柔地對他說:“沒關係,雲起,如果你願意的話,就叫我阿姨吧,不必把我們當作外人,因為從今天起,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哦。”樸夫人的笑容和樸風不一樣,樸夫人的笑就像雨,輕輕的,難以握住,卻透露沉澱後的安好感,隻有經曆生活的人才會有這樣的笑。
“雲起,快換一身衣服下來吃飯吧,院長把你喜歡吃的告訴我了,晚飯都是你愛吃的哦。”
孤兒院裏卞雲起沒有吃過一頓像樣的飯,孤兒院的條件不好是一點,受其他孩子的欺負也是一點。所以,院長怎麼會知道他愛吃什麼呢?但卞雲起不打算深究這些,折騰了一天的他確實是餓了。他嗅了嗅空氣中飄來的飯菜的香味,幾乎隻是聞聞味道,他就能想象出那桌與食堂餐截然不同的豐富佳肴。於是雲起打開衣櫃,衣櫃裏已經準備好了他的起居衣物,倒不像是樸夫人準備的,反而有點樸風的氣息,雖然都是素色,但都很簡潔大方。卞雲起隨手拿了一件白色襯衫和牛仔褲穿上,他更加確信這些是樸風準備的了---衣物都稍微大了一號,那個家夥大概也沒想到這個大他一歲的人身材卻比他都嬌小。卞雲起隻好把褲腳和袖子卷起來一點。他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突然笑了出來。
這麼多年,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活得像個人樣。
下到餐廳,樸風和樸夫人已經就座了,但卻沒看到樸風的妹妹,看樣子,平時樸恩多並不會和他們一起吃飯。樸風微笑著對他說:“快坐下來吃飯吧。”溫和的燈光打在少年的側顏上,打上了一層柔軟的金邊,太陽般的少年,上帝將一切美好都裝飾在了他身邊。
即使是一個側顏就已讓他淪陷。
卞雲起不知道那時一瞬的沉迷會對自己的未來造成怎麼的影響,此時他的腦海裏隻有那個少年,他輕笑起來時的眉眼,嘴角,微微顫動的發梢,雖然一切都好像自己,但這些看似平庸的細節組成在一起卻是那麼完美。
“雲起,別愣著了,快吃飯吧,這一天下來一定餓了吧。”樸夫人熱情的招呼著卞雲起,他這才從少年的笑中掙脫出來,有些恍惚的走向餐桌。一家人和和氣氣的坐在一起享受晚飯,這些對於平常人微不足道的小細節對卞雲起來說卻是陌生的,但他本能的感到了溫暖。
這叫作親情嗎?好陌生好親切的感覺,雖然以前樸夫人常常會來看他,但也僅止步於一個好心人對一個可憐孤兒的憐憫的探視,但和樸家相處了一天,卻感覺似乎已經和他們在一起很久了。
是因為那個叫樸風的少年嗎?明明隻見過幾次就已經很熟悉的樣子。
他突然對自己這種類似一見鍾情的感覺給逗笑了,他雖然還很年輕,但卻比其他從小在溫室中平安成長的孩子見識過更多須臾萬象。自己和樸風就好比烏雞和鳳凰,即使他碰巧跳上了枝頭也成為不了他。
作者閑話:
大噶好,這裏是作者,希望名名能讓大噶愉快哦,還請多多關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