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麵楚歌(第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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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錦地處北麵,即使是在陽光明媚的四月天裏,空氣裏仍透露著些微涼意,小珞給的披風確實細心備至。
大將軍府很肅靜,連花窗都透著一種清冷的味道,跟它主人的氣質倒是極其相似。原以為這大將軍的宅邸,應該守衛森嚴的,四處都是守衛巡邏,沒想到卻截然相反。她們一路走來隻遇到寥寥幾個仆人。這些仆人也不是什麼衛兵,看裝束明顯隻是尋常雜役。
這對何林意來講真是好事,今後逃跑起來明顯更方便。
她們倆轉進一個院子,碰上良媽跟一名少女在聊天。
那少女大約十七八歲,皮膚白皙,星目粉唇,身姿窈窕,若不是一身灰色的粗布衣裳,還以為是皇親貴族或是官家小姐。
少女一邊跟良媽說話一邊將手中挽著的小竹籃遞給了良媽。
良媽接過竹籃,滿臉慈祥地摸摸女孩兒的臉,回頭正對上何林意的目光。
何林意有些尷尬。本是因為那女孩子長得漂亮,兩人之間的互動那麼溫暖,讓她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媽媽,忍不住多看了一會兒忘了走開。
良媽連忙迎上前來行禮:“夫人。”
何林意笑了笑,瞟見那少女正垂首站在不遠處,不敢走開也不敢抬頭。
良媽自然注意到何林意的目光,解釋道:“夫人,那是湘兒丫頭。”
“你的女兒長得真漂亮。”
本該是客套的話,柳湘兒那過分柔美的臉龐讓這句話變成了讚歎。
良媽笑了:“湘兒丫頭不是老奴的女兒。”
何林意有些意外。
“湘兒丫頭是個苦命的孩子。她爹娘去世的早,把她留給了她姨娘。她姨娘待她不好,後來……”良媽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頓了頓才接著說:“咱們將軍大慈大悲,從歹人手裏救了她,還讓她給將軍府做些針線活,也算有個活計,不用再受姨娘的欺辱。”
何林意完全想不到那個總是說話表情冷淡到沒有情感波動的趙承晉竟然是這麼有愛心的人。但轉念一想,柳湘兒這樣的美貌,趙承晉會出手相救也太正常了。男人麼……
“湘兒那丫頭乖巧懂事,手工活確實做得好。聽說將軍與夫人大婚,特意為將軍和夫人做了一身衣裳,早早地給夫人送過來了。”
良媽說著遞上了竹籃,掀開蓋著的紅綢布,露出那疊得整整齊齊的嫩粉色衣衫。
這嫩粉嫩粉的顏色,還真不是何林意喜歡的顏色。但是她發現那衣服的針腳均勻平整,不偏不斜,乍一看就跟縫紉機做出來的一樣。她仔細多看了兩眼,還是像縫紉機做出來的一樣整齊,由衷地讚歎:“做得確實很好。”
良媽原本擔心何林意會看不上湘兒做的衣服。雖說湘兒花大錢買了上好的料子,可眼前這人可是一國公主,什麼好布料好衣裳好手工沒見過呢?何林意這一句真誠滿滿的誇獎,倒叫她一時恍了神。
小珞聽到何林意這樣誇獎,急忙上前接過了竹籃。
“老奴這就讓湘兒丫頭過來給夫人請安。”
何林意內心是想拒絕的,以她的身份不見柳湘兒倒也合理,可她剛剛才收了人家的禮物,這樣做實在不合情,隻能點頭同意。
柳湘兒垂著首,踩著急切的步伐跑到何林意麵前,俯身行了禮。
近距離看柳湘兒,才發覺她長得真是過分精致。
柳湘兒絞著雙手,明顯有些緊張。
何林意也是個大俗人,對著這樣的大美人,剛剛抵觸的情緒明顯消散大半:“謝謝你送的衣服,手工真好。”
“夫人不嫌棄,是民女的福分。”
這時,院子另一頭款款走來一名少女,約莫十六七歲,穿著一身滾金邊的粉色華服,裙擺上繡著的桃花隨著步伐小幅度地起伏著,猶如微風拂過;精致到略顯繁複的發髻上也配著桃花樣式的金釵,搭配著臉上的桃花妝,渾身散發著少女特有的甜蜜又青春的氣息。她的身後跟著兩個婢女,都打扮得比普通人還要貴氣漂亮。這所有一切都昭示著少女非富即貴的身份。
何林意注意到那少女仔仔細細打量了自己。據她所知,趙承晉既沒有姐妹也沒有妾室,這位少女會是誰呢?
越走越近之時,少女身後的婢女提高聲音朝著她們的方向喊了句:“良媽——!”
良媽和柳湘兒都循聲回過頭去——
良媽急忙行禮:“老奴見過郡主!”
而柳湘兒則撲通一下就跪下去,行了個大禮,腦袋耷拉得低低的。
不論按照南興國還是西錦國的風俗,公主和郡主的身份都是同等級的。如果按照友國聯姻公主的身份,西錦國郡主該主動向她問安;但如果按照夫家趙承晉的臣子身份,她該主動向西錦國郡主問安。所以誰先誰後,都算得體。
於是何林意略微躬身主動先向少女行了個簡單的問安禮。
少女還未做反應,她身後其中一個婢女倒先語帶不滿地開了口:“這南興國的禮俗原來如此簡單哪?”
“不得無禮。”
少女軟糯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嚴厲,卻沒有太多責備的味道。
何林意臉上帶著禮貌性的微笑,心中卻犯嘀咕。這主仆一唱一和的,該不會是在給她下馬威吧?
少女笑靨如花:“嫂嫂還不認得我吧?我叫恪禎,晉哥哥喜歡叫我禎兒。”
她對趙承晉這個稱呼,透著親昵的味道,再想遠點,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曖昧。
何林意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保持著禮貌性的微笑。
秦恪禎問:“聽說晉哥哥一早就出門了?”
何林意點點頭:“郡主若是有事,等將軍回來了,便派人去通報。”
秦恪禎沒接她的話茬,而是接著問:“晉哥哥去哪了?”
何林意本想說不知道的,話到嘴邊又換了個說法:“將軍未提起。”
“那什麼時候回來呢?”
“將軍也未提。”
“今天是晉哥哥和嫂嫂新婚第一日,晉哥哥怎麼就什麼都不交代,自己出門了呢?”
秦恪禎這話表麵上是在為她鳴不平,實在卻是冷嘲熱諷。
何林意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她心中忽然萌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測:秦恪禎是不是喜歡趙承晉?所以才初次見麵就對她帶著幾分敵意。還是因為她是外族人,而產生自然的排外情緒?不過不論因為什麼,何林意都不太在意,更不想因此引起衝突。以現在的處境來說,她隻想低調行事,早日逃跑。所以對這番冷嘲熱諷,她選擇了無視,回以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秦恪禎隻覺得所有的力氣全打在了棉花上,連個反彈都沒有。她有些生氣,可是卻又不好表現出來,於是越發生氣。她也知道即使再衝何林意說些什麼,也極大可能還是這樣的結果。裴雋寧是皇城裏長大的公主,肯定自小就見慣了嬪妃間那些明爭暗鬥的伎倆,不會因她這三言兩語就失態。
忽然她眼角的月光瞥見了仍舊跪在一旁的柳湘兒:“喲?這是誰啊?在這跪著呢?”
明知故問的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