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再等等……”
    刮肉剜心，仿若處以極刑。
    不對，比極刑還要殘忍。
    受著極刑的人也是因為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受之在理。
    可是晏清呢？
    錯在了哪？
    萇煜的注意力全在晏清身上，他親眼瞧著男孩一遍又一遍顫栗，眼中的那簇火一點一點熄滅下去。
    突地，男孩的雙眸徹底沒了光亮，像一汪死水，死氣沉沉沒有半點活氣，眼淚像斷線的珠子般一滴接著一滴滑下來，砸在地上，濺起塵土。
    男孩卻好像沒什麼知覺，嘴唇微張沒發出聲音。
    “阿清？”萇煜搖了他兩下，男孩沒什麼反應，他順著男孩目光抬起頭。
    屏幕上的鄭祺昀站在地下室門外，明明透過小扇窗看到了那群屠夫砍斷男孩的雙臂，卻隻是挑了挑眉。
    沒有說話。
    無動於衷。
    事不關己。
    轉過身還可以與幕後客人談笑風生。
    “萇煜，”晏清轉過身，和後方屏幕上的躺在地上的那個他神情如此相似，同樣的痛苦不堪，抿著唇，極力忍著不哭出聲來，那雙通黑的眸子蓄滿了淚，迷茫失措，聚不到焦點。
    須臾，薄唇翕動：“我好難過啊……”
    “萇煜，我這裏……好痛啊……”
    他的身子抖得厲害，眼淚大滴大滴砸了下去。
    聲音哽咽，泣不可抑。
    他發抖的手正指著心口的位置。
    “可我明明……明明沒有心了……”
    神情悲慟，手指貼近胸口，狠狠地攥著身上的衣料，聲嘶力竭：“為什麼會這麼疼啊！為什麼比被割了1320道還要疼！為什麼比生取我的心還要疼啊……”
    他倚著石台滑坐在地上，雙手捂住了臉低垂下去：“為什麼啊……”
    “他就是個畜生！阿清，我替你殺了他！”
    男孩背靠著石台，身體蜷縮著，頭埋進臂彎裏，目光悲戚盯著地麵，聲音嘶啞，帶著濃濃的鼻音：“族規說了，不能殺害凡人……所以……”
    “狗屁族規！你等著阿清，我這就……”萇煜的手已經按在了鄭祺昀的脖子上，尚未用力，就聽到男孩低不可聞的呢喃：“放他回去吧……”
    “阿清！”
    男孩深吸一口氣，極慢地吐出，重複道：“放他回去……”
    萇煜手下微微用力，在鄭祺昀脖子間留下一層紅印，又鬆開了手，嫌髒一樣迅速撤了回來，厭惡地瞥了一眼石台上的鄭祺昀。
    蹲在男孩的麵前，語氣放得極其溫柔。
    “好，我聽你的，阿清。”
    鄭祺昀蘇醒前依稀能感受到什麼東西落到自己的臉上。
    不知道是眼淚還是血滴，亦或是其他什麼液體，滾燙的，兩三滴接連著砸下來。
    記憶恍惚中好像還聽到了一句話，
    說話的人嗓音沙啞分不清是誰。
    應該不會是那個愛笑的男孩，那個男孩就算胸口插了刀也不會這般……
    鄭祺昀突然怔楞，他找不到形容詞。
    比絕望還要深切的痛苦叫什麼？
    痛不欲生？
    悲痛欲絕？
    還是……萬念俱焚？
    那句話像一個魔咒深深地刻在腦子裏，揮之不去。
    “鄭祺昀，你要的從來都隻是錢財權勢而已……”
    鄭祺昀想不明白。
    一句大實話，何必說的那般哀痛？
    奇奇怪怪。
    其實還有一句他沒聽清
    又或者聽到了但是被自動過濾了
    那是一句斷斷續續，抽抽噎噎的質問。
    “你真的……愛過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