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昔我往矣 第三十九章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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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夜交替幾番,兩人終於到了都城城外。
遙看著這高牆之內繁華如往昔的都城,陳竽扯住了韁繩,長風揚起前蹄嘶鳴一聲,打著響鼻。
萇楚側首看了一眼身後之人,“將軍,我們回來了。”
陳竽麵上沉靜如水,點點頭。
進了城門,裏麵不知是刀山還是火海,也許進去了就再也沒機會出來了。
守城的守衛自然認得馬上之人,那可是赫赫有名的陳將軍,隻不過,如今卻成了……想到那些傳聞,守衛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那個長相傾城的少年。
黝黑駿馬載著兩人走近城門,守衛並未多言,雖然這人此刻是戴罪之身,可之前的赫赫戰功不是不令人崇敬的,所以守衛默默打開城門,看著那威風凜凜的黑馬悠閑邁了進去。
城門一關,陳竽忽然一夾馬腹,長風揚蹄奔跑起來,萇楚一個不注意重重地栽倒在陳竽胸口上,有些眼冒金星。
耳邊的風呼呼刮過,陳竽的聲音傳來,“我先送你回將軍府。”
當街縱馬,隻有朝廷命官可以,街上的老百姓紛紛讓道,萇楚掙紮著說,“我跟你一起進宮!”
陳竽隻是催馬疾行,不多時便到了將軍府門口,管家早已接到書信,提前候著了。
“將…少爺,萇公子,你們回來了。”管家立馬改口。
有人上前牽走長風,幾人一起進了門。
“宮裏是否有人來過?”陳竽問。
“來過了,讓您立馬進宮麵聖。”
“帶他下去好好休息,誰來要人也不許放。”陳竽吩咐道。
管家立馬會意,“是。”
萇楚都插不上話,聞言急忙說,“我可以去看看師父他們嗎?”
“待在府裏,待我回來再說。”
萇楚隻得點點頭,剛要轉身跟著管家走,陳竽又叫住了他。
萇楚看著人,對方卻沒再說話,隻是抬手幫他把散落下來的一縷長發別到耳後,“去吧,好好睡一覺。”聲音不自覺帶了幾分溫柔。
萇楚一顆心在胸腔裏鼓動不停,戲文裏所言的繞指柔怕也就是這樣了。
管家躬身攏手等在一旁,內心驚歎:原來……是真的。不過,有個知冷暖的人陪在少爺身邊便好,管他是男是女。管家前後不過一轉念便釋然了。
陳竽趕到書房,提筆匆匆留下兩封書信,未曾來得及沐浴更衣便又有聖令傳到府上,即刻進宮,不得耽誤。
陳竽麵色陰沉寒冷,跪拜在地,餘光看得見前方那明黃綢緞。
永昌帝也不說話,就讓陳竽跪在身前,過了許久,他才開了尊口,“你可知罪?”
陳竽仍然不看他,聲音擲地清冷,“臣還望皇上明察。”
“那好,朕便細數給你聽。”永昌回想了一番,然後悠悠說道,“抗旨不遵無視皇令其一,無故丟失城池其二,毆打督軍和朝廷侍衛其三。”永昌帝停頓了一下,聲音憤然炸起,“通敵叛國死罪!”
陳竽直起身,直視著君王那渾濁不堪的雙眼,“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是其一,丟了古雲城並非無緣無故而是因為斷了糧草是其二,曹督軍是非不分不辨急緩是其三,臣無罪便不用坐囚車是其四。通敵叛國更是有心之人誣蔑於陳家是其五。臣,何罪之有!”
陳竽逼視著眼前這顛倒黑白的君王,聲音落地有聲不卑不亢亦不懼。
永昌帝坐在龍椅裏,不由得往後縮了縮身子,爾後身為君王的尊嚴作祟,又讓他惱恨起來,猛地一拍龍椅,“大膽!”
陳竽跪在地上,又繼續說,“臣率軍殺敵,忠勇之心日月可鑒,隻想著多取一顆敵人的頭顱便心安一分,可朝廷是如何?!要斷我糧,要削我軍,要誣我忠,陳家祖輩為胄國守衛邊疆,可曾覬覦過其他半分?!先帝曾賜字與陳家”忠良將門”,陳家祖訓”仕於國者為忠為良”,何來通敵叛國一說!臣,懇請聖上明鑒。”言罷,陳竽俯身叩首。
不是怕死,而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一身冤屈。
永昌帝聽見“先帝”二字,眼角一抽,渾身一激靈,實在是被陳竽身上的凜然正氣唬到了,原本按照文相進諫說的,陳竽一進宮便是被問罪,然後立馬下入大牢的,可此時此刻,永昌帝著實被這一番話唬得不輕,先帝的確賜過字的,想起父皇在世時的麵容,永昌不由得還有些許懼怕。
可是這要如何收場?永昌一時慌了神,偏偏身邊又沒個能出主意的,要是說他無罪吧,這龍顏何存,說死罪吧,他忽然又沒這個膽,思慮片刻,他便隻得做了個決定,將陳竽囚禁在將軍府,不得出府半步,也不可接觸其餘大臣和閑雜人等。
這對於陳竽來說,跟死罪也差不多了。
心中想著前方戰事,自己卻隻能待在府中這方寸之地,如何能好受?
可永昌帝吃了秤砣鐵了心,沒膽兒殺他,卻想了個這種法子困著他。
被皇宮護衛押送回府的時候,陳竽心都是冷的,眼裏的肅殺之氣怎麼也克製不住,某種莫名其妙想要廝殺的念頭冒了出來,又被他狠狠壓製回去。
回到府裏,已是夜半時刻,將軍府被皇宮護衛團團圍住,陳竽甩袖進了門,一抬頭便看見萇楚和管家一起等著他。
兩人還特意換了身衣服,見陳竽完完整整的回來,兩人相視一笑,懸著的心暫時放回了腹中。
“回來就好。”他們顯然看見了門外的護衛。
幾人一道往裏走,陳竽簡單跟兩人說了情況,管家搖首歎息,“少爺就趁此機會修整修整罷,從小到大也沒能在家中生活過太久,那疆場之事隻能暫且放一放了。”
陳竽滿心疲憊,此刻隻想沐浴更衣去往祠堂,在那裏會安心一點,列祖列宗定然能理解自己的處境。
管家離開之後,萇楚才走上前捏了捏陳竽的手,“這個結果已經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了,畢竟那不是什麼講道理的明君。”
陳竽牽起萇楚有些冰涼的手捂著,慢慢往回走,“不是讓你好好休息?”
“哪裏睡得著,如果今晚等不到你我還打算……”後麵的話萇楚忽地咽了回去。
“嗯?”
“沒什麼……”
“打算硬闖皇宮還是天牢?”
“……皇宮。”
“真當自己身後有一支軍隊?”
“……”
“你就算闖進去了能如何?”
“……”
萇楚一個字也不敢說,乖乖的讓人訓斥。偷偷瞥見陳竽是真的麵色不虞,趕緊上前一步湊過去親了對方麵頰,“一會兒我給你按摩。”
陳竽仍然悶聲往前走。
萇楚跨到前麵把人攔住,“那我一會唱曲兒給你聽。”
陳竽斜了人一眼,麵色稍好了一些,還是不說話。
萇楚深吸一口氣,豁出去了,“我……穿戲服唱。”
陳竽這才出聲,“嗯。”
萇楚知道他心情定是很糟糕,雖然掩飾的很好,可畢竟是心上人,哪能逃得過自己的注意力,所以想方設法哄人,哄好了牽著對方的手往前走。
陳竽嘴角漫出一個笑容,自記事以來,自己所感受到的所有柔軟和疼惜似乎都來自眼前這個人,從前根本不屑一顧的感受,當下全因這個人,品到了不一樣的滋味。
我本滿心國仇家恨,不懂得何為鐵血柔情,卻偏偏還是遇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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