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裏，憑空的就打起了旱雷，雷聲震天的響，驚醒了在搖椅上打盹兒的陸九九，他睜開眼，又微微垂了下去，搖椅邊上點著一個白紙燈籠，將他的身影拉得細長。
    麵朝的窗戶風聲很大，砸的木造框子嘎吱嘎吱的亂搖，沒一會兒就傳來了淅淅瀝瀝的雨聲，由小變大，成了暴風驟雨，水汽都暈了進來。
    第一聲雷響就跑出門看雷光的白無憂優哉遊哉地走了回來，見陸九九身上都暈的有些潮了還賴在搖椅上，便小跑著過來，伸手一揮，一麵牆上三扇大橫窗戶，齊齊地壓了下來，隔絕了屋外風雨。
    “你是泡水泡上癮了麼？”白無憂很無語地拿了塊帕子替他擦拭粘在頭發上細小的水珠。
    “我隻是覺得有些奇怪，極寒怎麼會下雨？”這麼冷要下該是下雪才對。
    白無憂倒是一點一點也不客氣，一屁股就坐在了陸九九腿上，屁股一歪，那搖椅就開始輕輕地搖了起來，他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有人渡劫罷了，今日三道天雷，震碎了雪雲，便化成了雨水降下，依著這雷的強度，怕還要兩日呢。”
    “原來是渡劫啊，九道天雷，這是要飛升了麼？”
    白無憂點了點頭，帕子落在他領口處，眼神一變，微眯著眸子，伸出中指食指從兩個夾層裏夾出一朵黃嫩的小花，有些不悅地挑起了眉頭，問道：“你今兒去見小丫頭了？”
    陸九九倒是很實誠地點了頭：“我問她要不要和我們一起離開。”
    白無憂一聽，小狼狗似地嗷一聲啃了他脖子一口：“叫你亂勾搭。”
    對於白無憂無時無刻不在散發的醋意，陸九九很是無語，隻能按著他的腦袋，道：“她不是沒打算和我走麼？”
    白無憂仰起頭：“她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他記得那個小丫頭盯著陸九九的眼神，亮得跟個小貓似得，散發出的好感，方圓十裏都能看到，想著氣不過又咬了一口。
    “她有要等的人了。”鎖骨被咬得酥酥麻麻，陸九九忍不住就喘息了一聲，手摟著小仙獸的脖子，輕輕地推開他。
    “你為了她推我？”小仙獸亮著牙齒，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陸九九真是想好好地抱抱他，親親他，可是他知道現在不是時候，隻是寵溺地摸了摸他的下巴，柔聲安撫：“我這不是泡水泡懵了麼？你體諒體諒我這個弱質凡人，扶我去床上好好休息一下，待養精蓄銳，必定不讓仙君失望。”一邊承認自己的孱弱，一邊曖昧地咬著他的耳朵，感覺到貼在臉邊，白無憂的臉滾燙。
    “我……我失望什麼？”說著，白無憂起了身，看著陸九九伸來的手便摟在了懷裏，扶著他往床邊走，兩人走到床邊，白無憂一鬆手那陸九九便一下子滾進了被子裏。
    白無憂聽到膝蓋撞到床沿的悶響，正要替他看看，就見到錦緞的絲被裏伸出一隻手，衝著他招了招，長長的手指柔柔地晃悠，竟然有一絲無辜可憐勁兒，白無憂握住那被冷風吹涼的手，一下子鑽進了被窩裏，沒想到隻這麼一會兒，冷被窩就已經熱乎乎的了。
    被子外麵暖燭生輝，被子裏麵黑咕隆咚，白無憂隻覺著心底無語，這人不是說什麼身子不爽利，要休息，現下裏上下其手，又哪裏有什麼不爽利，真正是口是心非。
    “你不是泡水泡懵了麼？”白無憂這麼說著，懲罰似地咬他，手卻緊緊地摟住了他。
    黑暗中他似是閉著眼，卻露著壞笑：“我仔細一想，主子說要，哪有奴才拒絕的道理，便是拚盡全力，也要讓主子舒舒服服，安安逸逸。”
    聽他這麼說，白無憂忍不住就拍了他一巴掌：“你這又是哪裏來的汙言碎語。”身體已經燙的不行，便有些不自在地扭來扭去。
    陸九九被拍了一下，忽然懸在上方不動了。
    “你怎麼了？”有些焦灼的白無憂摟住了他的脖子，猴子似地掛在了他身上。
    黑暗中那分外好聽的聲音好像帶著一絲魅惑一道道地糾纏過來：“那你要不要。”他靜靜地等著，感覺到白無憂的臉輕輕地蹭著他的臉。
    “這……這種時候……你……你居然威脅我？”白無憂氣不過，委委屈屈地開口，隻是說出得話已經斷斷續續，句不成句。
    托著他的手大有鬆開之意，他趕緊就抓住了那隻手。
    陸九九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心裏生出一些要欺負他的惡趣味，感覺他小動物一般可憐兮兮的模樣，心中隱隱有些愉悅，便再一次問：“我的小四爺，若你容不得奴才，奴才便……”話都沒說完就被小四爺吞食進口中，那癡癡迷迷，柔軟低啞的聲音，好容易空了閑吐了個字“要。”便又吻住了嘴唇。
    窗外雪雲又凝成了形狀，雨水變成冰淩一下下地砸著窗扉，嘈雜得像是白日裏熱鬧的集市，冷冽的空氣圍著屋子轉了一圈，終究是不舍打擾一室的春日暖意，擦身而過。
    待身邊的人熟睡，白無憂緩緩睜開了眼，他的手從被窩裏抽了出來，輕輕地落在了陸九九眼瞼上，指尖下，修長濃密的羽睫安安靜靜地閉合著，白無憂幽幽地歎了口氣，他怎麼會看不出來陸九九這幾日不大能看清楚東西，白日裏還好，晚上便基本不能視物了。
    在南鹿皇宮裏也有過這麼一次，大概是見到鮫人淚的時候，按理說鮫人淚和普通的寶石玉器差不多，不可能傷人，可怎麼偏偏傷了他，不過沒幾日，他的眼睛便不藥而愈了，那時候白無憂沒有在意，可那日自己入水，竟隱隱約約看到了他身上閃著一絲鮫人的鱗光，這種光澤，白無憂見過，就在那日歸位的魂魄上，待陸九九被救起，就看不清楚了，可見不是鮫人淚，而是鮫人，那個鮫人很可能附在了陸九九的魂魄裏，需得想辦法將其分離出來才行。
    白無憂暗暗下了決心，等這邊事情結束，便要回去一趟東望鄉，看看老娘那裏有沒有可以解決的法子。
    一隻手掌按住了白無憂的腦袋，將他貼在胸前，他聽見陸九九沉睡中蘇醒來的慵懶聲線，“睡不著？”
    白無憂索性整個人趴在了他身上，悶悶地搖了搖頭。
    陸九九眼睛都睜不開了，卻還是安撫小貓一般撫摸著他，輕輕地哄著，嘴裏有些不清不楚地唱著莫名其妙的安睡曲，這是小時候跟春之學的，每當白無憂睡不著的時候，他就會唱，隻是此刻他已不清醒，隻能混混沌沌地想起什麼便唱什麼。
    白無憂也沒大聽懂，卻覺得胸口滿滿當當的暖意，緊緊地摟著他，聽著安穩的心跳和已經不成曲調的歌聲，就這麼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