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十四】玉梨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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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白無憂收了小黑,自己守在玉梨屋頂,正是百無聊賴,就看到陸九九在牆外朝他招手,他飛身拉著他一起上來,沒好氣地問:“你不去睡著,來作什麼。”他還是很計較陸九九白日的舉動,故意要避著他。
陸九九把剛做好的甜糕遞給他,說道:“我怕你無聊。”
白無憂見他這樣,便有些心軟,趕緊奪了盤子,別過頭去,食不知味地咬了幾口,悶聲問道:“若是回去了,她怎麼辦?”
陸九九本來是想著好好勸說玉梨,讓她明白自身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然後再給她尋個如意郎君,讓她幸福美滿地在南鹿度過一生,可經過試探才發現,這個小公主有自己的處事方式,認定的事情很難更改,幸福和自我之於她不如西嵐皇帝的一句話,這就有點難辦了。
見他有些發愁的表情,白無憂放下空盤,拍了拍手,負氣道:“還是把她解決了吧。”
趕緊拉住他:“莫開玩笑,一定可以想出方法的。”
白無憂眼珠兒滴溜一轉,一下扯開自己領口,大半個肩膀露在外麵,仿佛做了莫大抉擇,毅然決然地說:“我去色誘她。”
陸九九歎了口氣,替他將衣衫又好好的穿了回去,腰帶也細心地係好,看著他的動作,白無憂覺著好像回到了東望鄉,那個時候他也是這麼彎著腰替自己係腰帶,最後那隻手會在扣子處輕輕地拍一下,然後又順著往上將領縫順一遍。
“以後也要這樣。”白無憂沒覺著自己聲音裏帶著撒嬌。
陸九九拍著打好的結扣,點了點頭,四指穿進領縫裏,拇指按壓,往上一順,便服服帖帖,果然還是當時的習慣,白無憂仿佛猜中了燈謎一般,樂了起來。
陸九九不知道他為何傻樂,正要詢問,眼角餘光竟看到牆角下出現一抹黑影,那影子仰頭看見了他們,那雙幽藍的眼睛,正是狼兒要獵捕的幽光。
“青狼。”陸九九沉聲。
白無憂攬著他飛身而下,青狼見狀,轉身就逃,白無憂哪裏肯放過,緊緊跟了上去,陸九九則守在門口,喚來個護衛讓他去通知將軍。
白無憂追著青狼進了樹林深處,沒多會兒就聽得數聲狼叫,一個轉身,周圍便站了數十隻短毛灰狼,這些畜生自然進不了白無憂的眼,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幽深暗處,那森冷的幽幽藍光。
青狼是記得白無憂的,一次是喜樂村,一次是蛇妖洞穴,隻是一直沒看出他的實力,這一次青狼有心要試探一番,便喚來了狼群。
這一邊陸九九和護衛們一起守在外牆,過了一會兒,覺得有些不對勁,屋子裏沒有點燈,原本以為是公主睡熟了,可隱約好像有人在說話,聽不真切,卻絕對不是那個小婢女的聲音,陸九九心道糟了,低喊了一聲:“屋裏有別人。”
離屋子近的護衛趕緊推門衝了進去,不過一瞬,身子便分裂成了幾個肉塊散落在了地上,跟在後麵的人見狀便停了步子,不敢靠近。
陸九九看到門框上被血著了色的細線,血粒還在往下滴,借著月光,那細線竟發出了刀鋒一般的冷光。
“把門上的線砍了。”陸九九道,護衛們聽命,舉刀就斬斷了線,這才走進了屋裏,可屋子裏隻剩下已然昏厥的小婢女,窗戶敞開,窗外另一頭的護衛也全都躺倒了。
陸九九越過的窗戶,見到跑遠的影子,他趕緊追了上去,他本身就會白無塵的流煙步,追起來倒是不費勁兒。
前麵那人見他越跟越緊,怎麼也甩不開,便幹脆停了下來,他穿著黑色的披風,手裏緊緊地抓著玉梨的手。
陸九九覺得很奇怪,玉梨沒有掙紮,見著自己隻是開心地問他怎麼跟來了,便大膽猜測道:“洛瑛?”
那人看了看後方,見沒其他人追來,便放下兜帽,果然是南鹿前皇後洛瑛。
“你放了她。”陸九九沉聲道。
洛瑛卻笑道:“我見我侄女與你何幹?”
“你放了她。”陸九九知道她的目的,無非就是不希望南鹿和西嵐和親,她現下的眼神是對南鹿的恨,是對老爹的恨。
“姨母隻是有事要和我說,晚些我就回去。”見二人劍拔弩張的模樣,玉梨有些心慌,急忙解釋道。
“別去。”陸九九柔聲對她說。
玉梨聽著心上人軟語勸說,不由心動,轉而看向姨母,洛瑛見狀,知她必然變了主意,又看著隻身一人的陸九九,心念一動,拔出短刀就朝著陸九九襲去,在這裏不管留下誰,於她都有利。
她自恃武功不錯,對付陸九九應不成問題,可不知為何,總是近不了他的身,一來二去,便有些著急,畢竟不知追兵何時會到,不能一直困在此處,見一時殺不了他,便收了攻勢。
陸九九趁此空隙,將玉梨拉了過來,護在身後。
洛瑛見狀氣得銀牙一咬,怒道:“玉梨,我可是你姨母,你卻要與一陌生男子私逃麼?”
玉梨一聽,低頭看到自己被緊緊握住的手,頰上一紅,小聲反駁:“姨母,他是我未來夫君,不是陌生男子。”
洛瑛越發氣結,隱隱好像聽見有人喚公主,知道追兵來了,怒急間計上心頭,飛身而來,想要搶奪玉梨,陸九九一邊退後,下意識舉起手想要推開她,她宛若中掌,腳步踉蹌,竟然倒在地上。
“莫要傷了姨母。”玉梨見狀,趕緊上前,陸九九來不及製止,便見夜色裏寒光一閃,玉梨傻傻地看著從地上一躍而起的女人,想不明白剛才還慈眉善目的喊著她的姨母怎麼此刻臉如寒霜,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她是你親侄女——”陸九九看著玉梨,沉聲道。
洛瑛厭棄地幾下甩掉刀上沾的鮮血,惡聲道:“不過是個傻乎乎的小丫頭,怎麼能破壞我的謀劃。”說罷帶上兜帽,一轉身便隱入了黑暗中。
陸九九看著鮮血從她嬌小的身體裏暈開,蔓延過來,沾上了他的靴子,靴子邊上繡的是銀色的流雲紋,他分不清幻境亦或是真實,那個要為皇家奉獻一生的小小女子,就這麼殞命眼前,還是死在了親人手中,這是怎樣的人心,能如此的殘忍。
玉梨篤信有所得必有所失,享盡榮華富貴,受著父皇母親的寵愛,就該拿幸福去報答,所以至死她沒有不甘,她覺得必定是這幾日難得任性才得到了上天的報應,所以她認命,所以她安安靜靜地躺在血泊裏,麵上一片恬然。
青狼還是低估了白無憂,若不是最後一刻他提高了警覺,用狼群攔在身前抵擋住攻勢,那金鈴襲來,他必然要落個魂飛魄散的下場,縱是如此,他還是受了重傷,這實力和蛇妖洞穴裏那一擊相差未免過大。
趁著白無憂被野狼糾纏,青狼落荒而逃。
遇到洛瑛之時他見隻有她一人,便問道:“玉梨公主呢?”
洛瑛眉都不抬,毫不在意開口答道:“太過麻煩,我把她殺了。”
一開始洛瑛隻打算把玉梨抓來,讓她錯過大婚,期間再散播是南鹿那邊不想和親故意操縱,以此激怒西嵐,可沒想到玉梨那小丫頭居然當真看上了南鹿那小子,那脈脈含情的眼睛太過直白,她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這個時候自己怎麼跟她說九鹿九九於她無意,怕是也無法勸誡她與自己同一陣營,未免後顧之憂不如殺了得好。
“來得人是九鹿九九,我們可以抓了他。”洛瑛提議。
青狼搖了搖頭,身子一晃,扶著樹,一口血就噴了出來,右手拳背擦去嘴角殘血:“他身邊的人很厲害,若不是仙界的仙獸,便是幾千年的大妖,我不是對手。”
洛瑛見他這般,也隻能作罷:“那我抓緊時間去西嵐,在我姐耳邊吹吹風,把玉梨這事嫁禍道九鹿九九頭上,你和我一道……”
“我去東周。”青狼道。
洛瑛點頭:“有何事,傳信給我。”說完便隱沒黑暗中。
青狼揭下腰間一個小皮兜子,倒出三四個小妖怪,那幾個小妖看著就頗為弱小,互相抱作一團,驚恐地看著他,還發出吱吱呀呀的奇怪聲音,他心中隻歎這幾日找不到可以用的妖怪,卻還是伸手一揮,掏盡了小妖的妖丹,一股腦吞進了肚子,這才往東周而去。
白無憂見到陸九九的時候,他站在血泊裏,抱著嬌小的玉梨,綠衣輕紗染著血色,將軍帶著兵士將他圍住,而他身前還站著一個勁裝中年男子,若不是那男人護著陸九九,此刻他怕是已命散將軍刀下。
那個男人就是剛剛趁夜趕來的流炤護衛了,他剛到驛站就聽說公主被擄走,跟著便來到了這裏居然看到太子殿下抱著已經死去的玉梨公主被人圍困,便趕緊上前解救。
西嵐的將軍自然知道前因後果,也知道先有公主被人虜獲,才有南鹿使臣追蹤救援,也有人趕到遠遠見著黑衣人殺死公主的情景,可他知道若照實相報,整個送親隊伍皆要落個護送不力的罪名,輕則人頭落地,重則禍及家人,可若是南鹿使臣有心潛入,密謀殺害公主,那罪責便要小些,權衡輕重,他自然有了選擇。
“南鹿使臣居心叵測,殺害公主,今日不能讓他走了。”將軍令下,兵士無一不從。
流炤不虧是皇帝貼身的護衛,手中一把長劍,銀蛇一般遊走,三兩下就打退了前來的襲擊,一轉頭,嚇了一跳,隻見一把大刀朝著陸九九就砍了下去,這一下他可顧不上了,隻能喊了聲小心,自己則一劍挑開架上來的三把兵刃,正要幫忙,就看到陸九九穩穩地抱著懷中人兒,不知怎麼往前走了兩步,身形都沒變,大刀便幾乎貼著背脊滑下,待刀提起,他又不著痕跡地走了一步,又是貼著胳膊揮下,每次都是隻差一點,卻總是傷不了分毫。
他就這麼走著,看不出什麼詭異步法,猶如閑庭信步,卻躲過了重重危機,來至將軍眼前,將懷中人遞給了他,還摸了摸玉梨有些散亂的碎發,他好像是怕吵醒睡著的人,放低了聲音說:“好好待她。”然後有感應一般仰起頭,對著天空招了招手,道,“我們走吧。”
白無憂落了下來,見他麵上沒了表情,有些木然,便拉著他的手,袖子一揮,兩人就不見了蹤影。
流炤沒看見小團還以為白無憂是樹上跳下來的,見二人走了,不免驚歎此人身法了得,再看那殞命的公主,知道自己還是來晚了,便歎了口氣,隻能回去請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