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周曆375年，大暑，澤帝禦駕親征，出兵南鹿。
    莫淵在龍車內喝著茶，眼睛時不時瞟一下站在皇帝身後的宮女，那女子身形高挑，蒙著麵紗，露出一雙細長狐媚的眼睛，此時她頗為懶散地站著，捧著個孔雀羽扇有一下沒一下地給東方澤送風，往日裏這般憊懶的宮女早被東方澤拖出去亂棍打死了，如今居然還耐得住性子悠閑地喝茶。
    “齊王辛苦了，不知今早會合的兵將點完了麼？”東方澤見他杯中已空，也不喚那宮女續茶，自己取了茶壺便徑自倒上。
    莫淵見皇帝親自斟茶，不禁皺了皺眉，卻還是點頭道：“各營報了人數，一個不少，加上我們帶出來的人，總計二十萬，各州縣還在征兵，後續也沒問題，這一次攻打南鹿，如探囊取物。”
    “人盡皆知齊王驍勇善戰，英勇非常，但南鹿不是我東周流寇，且不可小看對手。”東方澤笑道。
    “他們前皇帝九鹿公宗在位時倒是久經沙場，戰功顯赫，頗負盛名，可到了這一代，將近二十年沒有戰事，朝中將領養尊處優怕早就懈怠了，怎麼和我們常年作戰之兵作戰？”說著話看了一眼那個宮女，她那扇子可是越來越矮了。
    “現下到哪兒了？”東方澤未帶過兵，知自己無謂多言，便隨口問道，感覺羽毛拂了發髻，便轉身一看，見那女子眼神惺忪，卻不生氣，隻是提點似得輕輕抬了抬扇子，那女子恍惚間被人碰觸徒然一驚，眼睛終於睜開，嗔怪地瞅了東方澤一眼，倒是將扇子抬高了一些，隻是站姿依舊鬆垮。
    “乃是兩國邊境——焦土。”莫淵雖然覺得這個宮女有點礙眼，卻在說地名的時候，眼睛微微一顫，被它事分散了些許精力。
    東方澤掀開窗簾，隻見窗外柏樹茂盛，一片的綠地哪裏有焦土模樣：“齊王怕是說錯了，這明明是片柏樹林子，哪裏有什麼焦土。”
    莫淵未作回答，隻是又瞪了一眼那個快要打嗬欠的宮女，本想替東方澤將其懲治一番，轉念一想，以東方澤的性子怕是現下裏覺得這宮女不似尋常侍婢那般恭敬，看著獨特便有些許興趣，待一段時日怕也就膩了，便隨了他去，這才轉身下了車。
    以前的焦土是因為有顒鳥才連年大旱，以至於河水幹涸，土地幹裂，那時的焦土確實見不得半絲綠意，當得起焦土這個名字，而現在顒鳥不在，一切自然又回複本源，隻是名字卻不曾變過了。
    見他走遠，東方澤放下門簾，身後的宮女這才丟下孔雀扇，一屁股坐在龍榻上，懨懨欲睡。
    將一小碗剝好的龍眼放在他身邊，東方澤歉然道：“白先生，委屈你了。”要不著痕跡的放個人在身邊，隻有宮女最為適合，本想著讓他在龍車裏舒舒服服地一道去往南鹿，沒想到他午睡到一半，莫淵剛好點完兵上了車。
    那宮女一把扯下麵紗，露出白無憂的臉，順手抓了兩個龍眼塞進嘴裏，腮幫鼓鼓地吃著龍眼，大大咧咧地擺擺手：“我懂得。”他又不是瞎，看不出來莫淵眼裏的占有欲，當年白家老爹看他老娘也是這個眼神，最後那些和老娘獻殷勤的仙啊獸啊的，基本都收到了白家老爹的戰帖，反正不管打不打得贏，總是要打過再說的。
    看著東方澤的側臉，白無憂搖了搖頭，果然情愛這玩意兒，容易“傷身”。
    東方澤見白無憂一會兒歎氣一會兒搖頭，知他腦中想象必定和莫淵有關，也猜出了幾分他腦中不可描述的畫麵，雖然心裏有些不舒服，但卻也無從解釋，便隻能悶坐著喝茶。
    “天氣這麼熱，你還喝熱茶。”白無憂也不知怎麼的，他們白家隻有他怕熱，所以春夏秋冬四個院子，他堅持把紅梧安置在夏園，因為他是絕對不會去那個院子的，偏偏紅梧那丫頭是個火屬性，還以為是他照拂所致，越發的不讓人省心。
    “這不是有冰壺麼？”指了指桌上一個開著很多孔的銅壺，因為裏麵放滿了冰塊，正有冷氣從孔裏源源不斷地散發出來。
    白無憂彎著腰臉都快貼上冰壺，貪婪地吸著冒出來的涼氣，一時間倒是頗為沁心暢快，東方澤隻見著那張精致的臉就埋在手邊，不過會兒，一層密密的水珠就覆了滿麵，越發的清亮，不由地幹咽了口口水，手指緩慢地向那張臉探了過去。
    那隻手快要碰到白無憂高挺的鼻尖之時，他卻舒服眯著眼往後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東方澤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探向了前方，倉皇地收了手藏在了袖子裏，心裏還在慌亂，卻見白無憂一下子跳了，他摸著被滾燙的車板子燙著的屁股，搖了搖頭：“你那點溫度，也夠不得一車，算了，我還是尋個地方洗個澡去，身子都黏了。”話音還沒落，人就不知哪裏去了。
    東方澤低頭看著自己還有些顫抖的手，他有些懊惱，即使會惹他生氣，蹭一下也是好的，現在卻是連個衣擺都抓不住，東方澤笑容收斂起來，到底如何才能牢牢困縛住這個人，讓他永遠地呆在自己身邊哪裏也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