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一】陸九九的要求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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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梧並沒有因為受到一些挫折就回鳳棲山,反是堂而皇之地入住夏院,夏院是個如名兒一樣炎熱如夏的院子,她本就是火鳳凰一脈,喜熱不喜冷,住進夏院再合適不過。
    看在她老娘是鳥族之皇的麵兒,白無憂也沒明著趕她,隻是終日避著她走,紅梧呢,明知白無憂嫌她煩,見不著人,便每日裏去春院鬧騰一番。
    再後來為了躲她,白無憂幹脆背著包袱搬進了陸九九的秋院。
    陸九九的秋院,門上是白家大哥題的三個字“百花殺”,乃是因為院中種滿了菊花之故,秋院本是四季院裏最冷清的,原本不過就是一簡單的三宅小院,院落很小,也無甚裝飾,是九九搬進去之後,白無憂才決定重新布置一番。
    當時九九不過要求種些菊花,以便他可以隨時祭拜爹娘,哪知道白無憂一時手沒收住,結果院子的邊邊角角全部種了個遍,連中間的鵝卵石小路,也是種完花苗後發現無路進屋,便又費勁鏟除了一路的花苗才打理出來,待得菊花開遍的時候,白無憂才叫老大來題字。
    白無思初見這個院子也是驚奇,裏麵的建築灰磚灰瓦,死氣沉沉,配上一地燦黃,毫無美感,哪裏像是住人的院子,倒像是個靈堂多一些,他也不敢隨意對白無憂的建築風格表示異議,題了字,便匆匆離去。
    幸好沒過幾個月,連白無憂都覺得這院子看著怪怪的,一眼望去真是冷冷清清的,尤其是看到陸九九孤零零地站在門口,不知怎麼的就有些心酸,於是鏟了角落的菊花種了幾株梧桐,在灰蒙蒙的屋簷上種了一大片淩霄花,原本的窗框子,也統一換成了沉香嵌玉材質的雕花窗欄,廢了好一番功夫,這院子才有了些鮮活氣,這麼算下來,秋院可謂是這四季院裏最為精致的院子了。
    正麵北向的主屋是陸九九的地方,左側臥房,右側書房,布置的很是簡約,看上去便格外寬敞,東麵是客房,一年到頭也沒有人住,倚著客房末端的是個小廚房,裏麵倒是一應俱全,西麵是祠堂,供奉著陸九九父母的牌位。
    白無憂有時會借著賞菊的名義來秋院住上幾日,輕車熟路地就進了主臥,大喇喇地躺在了床上,以前陸九九還想著給他住主屋,自己去客房睡,白無憂哪裏會同意,故意把主屋那張床做得天大地大,莫說兩個人躺四個人都不成問題,非得讓陸九九睡在一屋,還言之鑿鑿地說這是怕旁人議論,說他喧賓奪主,這不要皮臉的模樣,可不就是喧賓奪主麼。
    白無憂見著陸九九還站在一邊,便朝他勾了勾手指,拍了拍身邊,示意讓他坐過來。
    陸九九乖乖地就坐在一邊,白無憂一把就把他的傷腿拉了上來,解開一層一層布條,很滿意的看到原先那張牙舞爪的醜陋疤痕已經淡成了一條紅色脈絡,暗探白無瑕的藥管用。
    雖然傷勢好了,疤痕也淡了,白無憂還是拿了藥繼續給陸九九塗傷口,對他來說,藥是老二給的,不用白不用,哪裏有想過白無瑕這藥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也是他一鋤頭一鋤頭種出來的。
    陸九九看著他的手指沾著冰涼的藥膏,在自己腿上輕輕地遊走,那冰冰涼酥酥麻的感覺讓他心跳止不住的加快,身子卻動也不敢動,隻是很輕聲地說:“怕是不用塗了。”天曉得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讓自己聲音不要顫抖,卻又有些無語地看著白無憂又摳了一大坨藥膏抹了上去。
    “能不留疤就別留疤了。”白無憂說著,也發現藥膏抹多了,黏在手上推也推不開,便幹脆一巴掌貼在人小腿上,直接當香膏使,然後還天真地抬起頭道,“小九九,你這腿上的皮膚也太滑了。”說著便又多摸了一把,十足的登徒子模樣。
    傷口好了也就不用包紮了,陸九九看他欠欠兒的模樣,前一番的心動蕩然無存,他縮回了腳,趕緊地下了床,隨手還遞了個手帕給白無憂擦手,人便像風一樣飄了出去,隻是倉促地留下一句話,“我去做飯。”
    白無憂還看著自己的手,兩隻手團成一圈,細想了一下,然後皺了皺眉,自言自語:“做飯?你怕是要多吃點飯,腿細的跟麻杆似得。”又看了看自己,發現這幾年來,反而是自己豐滿了些,這麼說來,飯都給自己吃了。
    從這一天起,白無憂吃飯的時候總要盯著陸九九,生怕他吃得少了,長不高長不壯,完完全全的老父親心態。
    按說陸九九傷好了,白無憂也沒啥好顧慮的了,可那家夥卻好像有些變化,這五年來沉默寡言,逆來順受,不曾提過質疑,不曾提過要求,可這幾日,他麵上不再是那平淡的表情,看著自己好像想說什麼,張張口,卻又慌亂的低下頭。
    就在剛剛,倒茶的時候,陸九九望了望天,又望了望白無憂,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憋了半天,最後低低歎了口氣,拿著茶壺轉身就要走。
    “九九,你到底要說什麼?”雖說見著他有些憋悶的模樣有些新奇,可總覺著他再這麼憋著,怕是真能把要說得話憋回去,以後便不會再提,白無憂深知他的倔強脾性,也好奇到底是什麼困擾著他,便主動開口問道。
    陸九九有些局促地握緊了手裏的紫砂壺,低頭思索良久,最後還是鼓足勇氣道:“明日是重陽節,我想去他們墳前看看。”
    白無憂猛地站了起來,打翻了茶盞,驚得九九差點也跟著摔了手中的茶壺。
    五年了,陸九九沒有一次提出要去拜祭父母,一開始他還以為那家夥是怕觸景生情,後來每年重陽,九九都把自己關在祠堂不出來,他才明白,終是因為當初他的一句話,所以九九不敢在他麵前有所心思,有所要求,可現下裏九九居然主動開口了,是終於相信他是真心對他好了麼?
    白無憂激動地擦拳,陸九九還以為他生氣了,半晌都沒敢動一下,然後很小聲地說:“其實也不一定要去。”
    雙掌按住了他的肩膀:“去,你去,每個重陽都可以去。”
    白無憂再一次看見那雙眸子亮了起來,陽光下,琉璃般七彩,他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一雙黑如深夜的雙瞳,竟能放出這般光華,卻還是沉迷於那喜悅的神采,這麼個簡單的要求,就能換得這雙眸子的神采,那自己這五年到底是幹了什麼。
    一時喜悅,一時挫敗,白無憂都覺得這一刻自己是個傻子。
    “白無憂,你在哪兒,再不出現,我燒了你的曉柳含煙——”紅梧喊聲從遠處傳來。
    “那個瘋婆子。”低咒一聲,原本的好心情就因為這個聲音變得焦躁,他深知紅梧是個說到做到的主兒,便決意先去解決那邊的事,本要立時躍出,卻還是抽空回身掐了一把陸九九的臉頰,道,“明日我送你去重陽道。”音畢,便沒了人影。
    揉了揉臉頰,陸九九破天荒滿臉含笑地回身打掃茶桌,打掃了一半,想起什麼,便又急匆匆地進屋扯了些線,就地捆了一束黃菊,捆好後,敲了下腦袋,暗道:“這花又不會走,這下捆好,明日怕是敗了。”最終這束花被供在了祠堂。
    繼續擦拭桌子剩下的茶漬,擦了一會兒,抹布舉在半空,又自語道:“還需準備祭拜的糕點。”說完,濕抹布一丟,剛巧就蓋住了剛擦好的茶壺茶盞,也不管弄汙的茶具,便又急匆匆地鑽進了廚房。
    並未馬上離開的白無憂立在空中,歪著腦袋看他做事顛三倒四,不由得思忖,“他這是高興傻了麼?”還未細想就看到春院居然飄來一縷黑煙,忙道不好,那瘋婆子居然真的放火,趕緊擼擼袖子嗬道:“不就是打架嗎,誰怕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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