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月初九陸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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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木林白天是個打獵的好地方,這裏樹木繁盛,水源豐富,氣溫適宜,很容易吸引各地的動物,林中動物多了,自然就吸引了不少獵手進林打獵,白日裏,林中光線充足,即使偶爾摻雜樹影,卻也是一副生機勃勃的模樣,可到了夜裏,便沒人敢進林子了,白日裏那些樹木鬱鬱蔥蔥,巨大的樹蔭讓來往路人得以乘涼,可到了晚上那繁茂的葉子便將微弱的月光遮得幹幹淨淨,林子裏是一點光都見不著,唯一能見到的幽幽暗茫,便是那夜裏四處遊蕩尋找獵物的野獸大睜的雙目,這個時候再不知死活的進山,很容易就成了野獸的食糧。
“老爺,你走慢點,我看不見。”婦人低喘著,小聲說道。
拉著她的手,走在前方的中年男人並沒有聽從她的話,腳片刻不停,開口道:“我不也看不見麼……唉喲……”男人終於停下了。
“老爺你怎麼了?”婦人感覺到前麵的人蹲下了,手裏握著對方的手也抽走了,著急地發問。
男人摸了摸前麵,一手揉著額頭,咬牙道:“沒事,前麵有棵樹。”
正說著,一聲狼叫傳來,婦人嚇得打了個顫,趕緊蹲下靠緊了男人,發出的聲音都不停地顫抖:“老爺,我……我怕……”
男人半晌沒有回答,婦人摸索著抓住他的手,才發現他的手心已滿是冷汗,男人好不容易才從堵住的嗓子眼兒裏擠出了幾個字:“我……我也怕呀……”
“現在怎……怎麼辦?”
“趕……趕緊走……”男人握住婦人的手,扶著樹幹站了起來,又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兩人就這樣在黑夜裏摸索了很久,兜兜轉轉,卻怎麼也沒繞出林子。
再一次被樹撞到了腦袋,男人終於力竭地坐在了地上,時不時的狼叫,也沒法讓他太過疲勞的腿站立起來了。
“老……老爺……”婦人摸了摸自己渾圓的大肚子,“我感覺他在動。”
男人擺了擺手:“那是因為你害怕,他也跟著怕吧。”他敷衍地摸了摸媳婦的肚子,然後垂了下去,撐著全身酸痛的上身,卻無意間摸到了一個冰涼的鐵器,他好奇地撿了起來湊到眼前一看,居然是原本戴在自己腰間的一把小金鎖,撞到頭之後就找不到了,那時太過害怕,不敢回頭來找,這時他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們兩口子一直在原地打轉。
婦人一直安撫著肚子裏的小寶寶,好不容易才感覺孩子安穩下來,這才鬆了口氣,抬起了頭,卻看到不遠處有兩個綠色的小點在微微閃耀,她扯了扯男人的袖子,男人此時因發現金鎖正有些鬱悶,沒搭理她,她發現那個綠點正慢慢變大,煞是詭異,於是直接抱住男人的手臂使勁搖晃。
“你幹嘛?”男人被晃的鎖又掉在了地上,便沒好氣地問道。
“那……那是什麼?”
男人終於看到了綠點,接著便聽到了粗重的喘息聲。
兩口子互相攙扶著緩緩站了起來,不約而同地吞了口口水,男人抓著媳婦的手,低低地喊了一聲:“跑,是狼——”
兩人沒頭沒腦地就這麼往前衝,依舊看不清前路,卻莫名地沒有撞到東西,而且這一次沒跑多久,兩人眼前便忽然出現一條被月光照亮的小路。
“剛才見到過這樣的路麼?”男人在月光下又看到了自己掉落的金鎖,這一次他撿起金鎖塞進了懷中,卻有些詫異眼前出現的陌生道路。
“老爺,它……它……”婦人指著身後,終於看清綠色光點,那隻灰色皮毛的狼此時離他們不過十步的距離,嘴裏的口水流了一地。
雖然覺得月光小路出現的蹊蹺,但身後有餓狼跟隨,不得已隻好拉著婦人踏上了小路,說也奇怪,那匹狼見二人走過去後,居然沒有跟隨,而是在林子邊上來回走動,低聲吼叫,卻一步也不敢上前。
兩人互相攙扶著沿著小路往前走去。
走了沒多大一會兒,光線越來越亮,天上那月亮居然消失不見,懸在當空的竟然是晃晃明日,這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天居然大亮。
見此異像,兩人是越走越心慌,畢竟這是個連狼都不敢進入的地方。
“要不……我們就在這兒休息一會兒,等算算時辰,差不多外麵天光了,我們就原路回去?”男人建議道。
婦人本想應聲,卻臉色突變,麵容扭曲地捧住自己的肚子,靠著一塊大石艱難地坐在了地上:“老爺,我怕是要生了。”
男人也跟著白了臉:“這地方如此詭異,更不可能有穩婆和郎中,怎麼辦?”
婦人聽不見他的回答,開始疼痛地喊叫,不知不覺身下已經濕了一大片,男人沒見過婦人生產,覺得再如此這般媳婦怕是活不成了,嚇得呼吸都有些困難,手足無措地原地亂轉。
“老爺,我好疼——”她向男人伸出染了血的手,求救地喊。
男人鼓著眼睛看著那血淋淋的手,終於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婦人見男人倒地,心已是涼了一半,本想就此放棄,奈何腹中疼痛不已,也隻能跟著使勁兒。
正在這時,一串清脆的鈴鐺聲響起,沒多會兒,樹後便走出一個十三四歲的漂亮少年,這少年一身粉色的絹衫,腰間束著一條簡單的白色繩絛,綴著一個金鈴鐺,那鈴聲便是這鈴鐺晃蕩發出的聲音。
少年手裏拿著一串糖葫蘆,那糖色紅彤彤的煞是誘人,但更誘人的是少年嫣紅的小嘴,他小嘴一張一口咬下一個果子,白皙的小臉因塞進了果子瞬間腫了一邊,他很努力地嚼著,卻因為果子實在太大使不了力氣。
因疼痛稍減,婦人得以暫緩一口氣,見到這怪異少年,也不由得好奇打量,見他一直捂著腮幫使勁兒,不由地提醒道:“你這糖霜太厚,得先含化了才能咬開呢?”
少年見剛剛叫得死去活來的人忽然安靜下來和自己說話,不免有些詫異,但仔細一想,又覺得她說得頗有道理,鼓著一邊腮幫,含了好一會兒,感覺果子確實沒那麼大了,一口咬下,一股子酸味兒混著甜味兒瞬間充斥了口腔,對他來說,確實是難得的美味,好不容易吃完這口,正想道謝,沒想到那女人又撕心裂肺地叫了起來。
少年走到了婦人身邊,喃喃自語:“我家大哥告訴我,有恩就要報,你教過我吃糖,雖然不是什麼大恩惠,不過有來有回,我便幫幫你吧。”說完搖了搖腰間的金鈴,就見那鈴鐺發出的聲音居然閃出了幾道暖暖的光芒,平緩地鋪在了婦人高挺的肚子上,沒一會兒那肚子竟然慢慢地扁了下去,婦人腹中疼痛也漸漸消失,隻覺得身下有東西緩緩滑出,沒一會兒就聽見了響亮的哭聲。
婦人剛生產完,居然絲毫不覺得累倦,兀自坐起,脫下外衫裹著還在大哭的孩兒,前番的恐懼,經曆的痛苦,得子的喜悅,番番波折,婦人終於抱著孩子,跟著一起失聲痛哭。
昏厥的男子此時悠悠轉醒,見她們母子平安,也湊了上去,摟著妻兒也跟著淚涕橫流。
白無憂一邊啃著糖葫蘆,一邊看著他們兩口子哭得稀裏嘩啦,正想離開,忽然見到婦人懷中的娃娃側過腦袋,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看,雖然知道這麼大的孩子根本看不到那麼遠,卻還是被他瞪得有些失神,畢竟這個娃娃的眼睛,真是亮的有些過分,正想著,那娃娃居然嗬嗬地笑了起來,還伸出肥嘟嘟的小手朝他招了招,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邪,等白無憂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中的糖葫蘆已經丟在了一邊,懷裏已經躺著那個小娃娃了。
“小神仙,看樣子他很喜歡你。”婦人見自家兒子在白無憂懷裏笑得開心,又想到沒有眼前的少年,她們母子怕是此刻已經沒有了性命,於是誠心道,“孩子是因小神仙才得以降世,就求小神仙給他賜個名字,得個吉利,也能保孩子往後平安,對了,我家老爺姓陸。”
白無憂逗著懷裏的孩子,也是越看越喜歡,想到自己可以給他起名字,更是高興萬分,但不知為何,一時間頭腦空白,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適合的名字,最後看了看天,靈機一動,說道:“今個兒是九月初九重陽節,那便叫陸九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