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他一定會沒事的
    第二天早上，還沒完全清醒的方遲，電話響了，來電顯示是林逸。
    “媽。。。。”
    “您好，請問是機主的兒子嗎？”
    方遲猛地坐起來，“是。”
    “你父母出了車禍，現在正在送往L市人民醫院的路上，請你盡快趕來。”
    在洗手間洗漱出來的衛城，看到方遲捂著胸口，艱難的喘著氣，“怎麼了？”
    他拍著他的背，輕聲說：“冷靜點，方遲，冷靜，深呼吸，來跟我一起深呼吸。”
    “城哥，我爸媽出車禍了，在L市人民醫院。”方遲急的方寸大亂。
    “別急，我讓傅驛現在過去，然後我們定最早一班的機票回去。”衛城緊緊抱著他微微發抖的身子。
    他們趕回到的時候，傅驛告知他們方昊天已經脫離危險了，但是林逸，因為超速的貨車是在右邊撞過來的，所以她傷的很重，現在還在icu。
    方遲趴在方昊天的床邊，忍著沒有哭出聲音。
    衛城站在他身側，手搭在他肩膀。
    傅驛打包了一些吃的回來，衛城拿過一份粥，“方遲，先吃點東西。”
    他頭埋在手臂裏，搖了搖。
    衛城放下手裏的粥，蹲在他身邊，讓他抬起頭，他紅腫的雙眼，看的衛城心頭一頓，當年，他會不會也是這樣哭。
    “先吃點東西，別讓叔叔阿姨擔心。”衛城小心的把粥吹到溫熱的程度，再送到他嘴裏。
    還沒吃幾口，他忽然把剛才吃下去的，就著衛城手裏的碗，全部吐了出來。
    “方遲！”他把粥放桌上，叫他的聲音都夾著顫抖。
    “我沒事，”方遲伸手抱住他的腰，“不吃了，沒胃口。”
    “那等下你有胃口了再買。”衛城摸摸他的頭發，“我在呢。”
    方遲點頭。
    半夜衛城好不容易才把方遲哄睡著，他奔波了一天，看起來，疲憊切虛弱，讓衛城感到不安，就連在睡著的時候都一直蹙著眉頭。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衛城感覺到手裏抓著的手，溫度偏高，他探了一下方遲的額頭。
    發燒。
    衛城掀開他的被子，雙腿微微水腫。
    方遲突然醒了，痛苦的皺著眉頭，叫了一聲“城哥。”一開口，就猛烈咳嗽起來，接著一口鮮紅的血，在純白的被子上炸開。
    衛城一把把人抱起來往心髒科走去。
    方遲很快被插上了各種機器，在護士和醫生的奔走中，被推進了手術室。
    傅驛和林深剛到方昊天的病房，還在走廊的時候就看到了衛城抱著方遲上來了心髒科，他們上來之後，隻看到亮著燈的手術室緊閉著門，還有頹然坐在地上的衛城。
    “衛城。”傅驛和林深蹲在他身邊。
    他手撐在額頭，看不清是什麼表情。
    “他不會有事的，”林深看了一眼緊閉的手術室門，像是在安慰自己也像是在安慰衛城。
    “對，他不會有事的，你先起來。”傅驛伸手拉他。
    衛城順勢抱住了傅驛，喃喃道：
    “我怕，很怕，我可以什麼都不要，隻要他。”
    “他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說完他放開傅驛，抱著雙腿坐在了走廊的凳子上，頭埋在膝蓋，低聲的哭了起來。
    他的命啊，在那扇門後，生死未卜。
    衛城維持同一個動作，直到手術室的門被打開，他瞬間跑過去，抓住了一聲的手，“他沒事對吧。”
    醫生示意他不要急，“情況基本穩定了，具體的家屬跟我到辦公室說。”
    衛城看了一眼手術室，跌跌撞撞的跟著醫生去了辦公室。
    “心衰引發咳嗽出血是由於心衰後肺瘀血導致肺毛細血管壓力升高，會在咳嗽時使胸腔壓力升高，導致少量紅細胞從血管滲出，而造成咳嗽帶血的情況。”
    “他現在情況不樂觀，之後會出現陣發性夜間呼吸困難，端坐呼吸，肺水腫的症狀進一步加重，導致煩躁不安，全身皮膚濕冷，血壓下降或測不到，呼吸衰竭，意識障礙，心髒驟停等症狀。”
    “我們剛剛根據他的情況，植入自動複律除顫器，接下來他一定要注意，盡量不要勞累，配合吃藥，有任何藥物控製不了的不適，一定要及時就醫。”
    “他。。。。”衛城頓了頓之後，艱難的開口：“活。。。。。。”
    “他現在的情況，生存時間通常為3-5年，但根據病人對服藥的依從性的情況來看，依從性越好，他的存活時間會越長。所以一定要嚴格的按照醫生的醫囑服藥，定期門診複查，及時調整藥物的劑量和種類。”
    “謝謝醫生。”從醫生在手術室出來，告知他，方遲情況穩定之後，他才找回了一點知覺。
    傅驛帶著他回到方遲的病房，他還沒有醒。
    林深負責在這裏照顧林逸和方昊天，林逸在下午的時候已經恢複意識，如果沒有什麼大礙的話，過幾天應該就能轉回普通病房了。方昊天已經醒過來了，他隻是有輕微的骨折和腦震蕩。
    他坐在方遲的病床旁邊，沒有說話，看到衛城回來之後，讓林深帶著自己先回病房了。
    方遲一直到第二天的上午才緩緩轉醒，他醒來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枕著手臂，趴在床邊休息的衛城。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以至於平日裏幹爽講究的衛城，現在看起來有點狼狽，頭發亂糟糟的，胡茬都冒出來了，眼底還有清晰可見的黑眼圈，就連衣服，都還是他們在K市回來時穿的那套，白襯衣都皺得不成樣了。
    他喉嚨一哽，被握著的手動了動，衛城立馬就醒了。
    “城哥，”他笑的很蒼白，聲音有氣無力的。
    “我在呢。”衛城懸在半空的心啊，聽到他喊出自己的名字的時候，才落回了原來的位置。“餓麼？我問問醫生看你能不能吃東西。”衛城剛想站起來，方遲扯了扯他的手指。
    “還不餓，”方遲確實不餓，“我睡了很久嗎？”
    “兩天一夜了，”
    “讓你擔心了。”
    衛城搖頭，道“叔叔已經醒了，一會我去告訴他，你醒了，林深昨天說，醫生說阿姨已經脫離危險了，情況穩定的話，這幾天就能轉回普通病房。”
    方遲點了點頭，動作很小。
    “關於這次意外事故的事情，林深和傅驛已經和叔叔一起處理好了。”衛城接著說，他看著方遲一直含著笑看自己，心頭突然一軟，隨後目光落在了他病號服下麵胸口的位置，看了半會，才開口問：“疼嗎？”
    “不疼，能看到你就不疼了。”方遲看著一臉憔悴的衛城，可以想象在自己睡著的時候，他是有多煎熬，“城哥，我想喝雞絲青菜粥，你回家給我做吧，順便收拾一下自己。”
    衛城低頭嗅了嗅，才發現自己身上已經有異味了，“好，那我讓叔叔過來陪你說說話。”
    衛城把方昊天攙扶到方遲的病房之後，才匆匆的離開了。
    方遲看著方昊天，他兩鬢居然都有點花白了，平時兩人都是話不多的，這一下再這種情況下，就這麼靜靜的坐著，誰也沒開口。
    方遲突然覺得鼻子有點酸。
    “小遲，沒事就好。”方昊天聲音沙啞的說了一句。
    方遲點點頭沒敢說話，他怕自己一開口，眼淚就會控製不住。
    衛城提著粥再回到醫院的時候，看到方遲睡著了，傅驛坐在床邊看著電腦，林深趴在旁邊的空床床沿休息。
    “傅驛，辛苦你了，”衛城滿心感謝，“你先回家好好休息，公司也辛苦你了。”
    “我們之間還說這些，”傅驛也不推諉，合上了電腦，又看了一眼旁邊的林深：“那我先回去了，林深這幾天累的夠嗆，先讓他趴會吧。”
    衛城聞言點頭。
    沒一會，睡的並不怎麼安穩的方遲轉醒了，衛城給他多墊了一個枕頭，小心翼翼的給他喂了一些粥。
    “你醒啦？”林深也醒了，看到方遲已經能吃下東西，他也舒了一口氣，“那我也先回去了收拾一下，”他抬眼看了一下手表，又接著說：“衛城你負責看好方遲就行了，叔叔那邊除了護工還有我。”
    “謝謝，林深。”
    “哎，我跟方遲那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這點事沒什麼好謝的，婆媽。”林深說著一揮手，就朝著門外走去。
    衛城坐到床頭，摟著方遲，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
    沒一會，感到肩上一沉，方遲又睡了過去。
    衛城側過目光，剛好能透過寬鬆的病號服，看到他的胸口，小小的刀痕，卻足以讓衛城覺得觸目驚心。
    他把方遲放好，讓他睡的舒服些，然後在他蒼白而有點幹燥的唇上輕點了一下。
    喃喃道：“不知你以後還要承受多少，像現在一樣的痛苦。”
    “也不知我自己還能承受多少次，要破裂般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