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自我剖析結束，這個舉止雍容的老婦人，陷入自己的情緒中，長久的沉默，但神情卻是輕鬆了些許。
    “所以，你問我老劉身邊的女人，我也是知道兩個的，因為他從未對我隱瞞過，但是最近一年來，老劉似乎認識了一個他十分重視的女人，他對這個女人非常維護，幾乎沒有人知道這個女人是誰，也沒有人見過，更是很少向人提及。”
    敲門聲響起，打斷了呂漫翎的講述，一個不再年輕但是從容知性的女人走了進來，
    “老師，您的電話無人應答，座機也接不通，所有人都在問呢，院裏那邊已經來電話催了，讓您去開教研會。”
    這個女人溫和有禮的同風正則和薑淩恒點頭示意，然後就不再關注這兩個到哪裏都惹人注目的人，而是略帶埋怨的對呂漫翎輕笑著。
    “介紹一下，這是我這些年最得意的學生，也是學校化學教研室的講師，白馥遙。”
    呂漫翎明顯已經從剛才的情緒中抽離出來，帶著一些舒心笑意介紹打斷了三人談話的女人，
    “來，小白，認識一下，這是西區分局刑警支隊長，風正則，這位是風隊長的同事。”
    白馥遙轉頭再次向二人點頭致意，但並沒有因為兩人警察的身份而讓步，
    “老師，院裏那邊真的時間來不及了。”
    明白今天的談話是無論如何都進行不下去了，風正則隻能作罷，
    “呂教授，不好意思打擾了您這麼久，您要是不介意，請把您提到的兩個女人的名字告訴我，其他情況，等您有時間，可以隨時聯係我。”
    呂漫翎迅速抽出一張紙寫下兩個女人的姓名職業，交給風正則。
    走出Q大，魏舒已經在車裏補了一覺，感覺自己滿血複活，
    “頭兒，有什麼發現？”
    “聽了一出纏綿悱惻的愛情悲劇，如果這個也算的話。”
    麵對自己的手下，尤其是剛畢業的魏舒，風正則有著一種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縱容，薑淩恒之所以會注意風正則的一個原因，就是風正則在工作中的承擔，他不是那種把跟著自己的人都護在羽翼下的領導，甚至有時會像對待幼獅一樣，把他們推離開獨自麵對難題，但如果出了任何變故，無論原因如何，風正則都會選擇維護自己的每一個兵。
    但生活中風正則跟這些人又都隔絕著一個距離，他們不知道自己的隊長並不滿意警局食堂，不知道自己的隊長有很重的煙癮，不知道比起茶自己的隊長更喜歡清咖，不知道自己的隊長有嚴重的強迫症，更不知道，自己的隊長在冷硬的外表下，其實有些溫柔的甜，像是想到什麼，薑淩恒略微抿了一下唇。
    “頭兒。”
    魏舒沒有注意到薑淩恒的又一次跑神，當然薑淩恒即使跑神，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從他冷漠的臉上看出來的。魏舒隻是不滿風正則口中如同玩笑小孩般的語氣，自己不過就比對方小了七八歲，怎麼就被像小朋友一樣對待了。
    “好了，”
    把手中的紙張扔給魏舒，
    “你回去先對這兩個人做一些外圍的了解，我和薑顧問去看看劉濟澤那套公寓。”
    車子緩慢的在學校外的路段一點點的挪移，正趕上小學放學，風正則隻能好脾氣的聽從路邊交警的指揮，走走停停。
    “你有沒有覺得白馥遙的出現有些太巧合了？”
    風正則對案件中出現的每一個人都持有懷疑的態度，這是他一直以來的行事方式，風正則能感覺到，今天呂漫翎感慨完自己的婚姻生活後，就會說出她對劉濟澤死因的懷疑，但就在這個時候，偏偏被白馥遙打斷，而對方出現後，立刻用呂漫翎對學術的專業態度，讓呂漫翎選擇結束了這場對話。
    “無論她的目的是什麼，都不可能影響呂漫翎，呂漫翎今天並不是被她幹擾，而是被那個所謂的教研會。”
    薑淩恒的想法和自己不謀而合，風正則覺得堵一會兒車，除了多燒點油，也不是什麼壞事兒，
    “你現在應該聯係楊揚，讓她安排你和呂教授的下次會麵，越快越好。”
    這是薑淩恒第一次開口涉及不相關的人，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風正則覺得薑淩恒的語調，有些不自然的僵硬，但卻多了幾分人氣，不由自主地笑出聲，
    “哎，我說，薑顧問，你別告訴我，你沒談過戀愛。”
    “沒有。”
    也許覺得自己的回答太快，反而像是掩飾，薑淩恒接著說，
    “我沒有時間談感情。”
    風正則有些驚訝，也有些了然，薑淩恒確實有讓人趨之若鶩的資本，但性格冷硬不是時下的流行款，而且薑淩恒對所有的人和事都太淡薄，更準確地說，隻是冷眼旁觀。想要調笑兩句，轉頭卻看到薑淩恒對望過來的眼神，藍灰色冷漠的瞳仁中，印出的是自己那張同樣冷淡的臉，兩張臉是何其相似，隻不過自己多了一層偽裝的謙和。
    噤聲不語，風正則有些不明白，似乎自己和薑淩恒熟悉起來的過程有些太快，短短幾日，從一開始的猜忌防備，到後來的默契合作，再到現在兩個人就像多年的老友，毫無顧忌的相處。這種改變是何時發生的，又是如何發生的，風正則隱隱明白，但又拒絕回顧。
    “薑淩恒，你來西區分局是什麼目的，我不知道，我也不想追究，你不用急於否認。但是，隻要你不妨礙我，不幹擾辦案，你就可以待到你想離開的時候，你明白了嗎。”
    風正則把車停在小區門口，認真的看著薑淩恒，這是第一次風正則不帶懷疑，用最平和的語氣敘述自己真實的想法。對方眼神裏需要自己最真誠的保證，薑淩恒突然有種衝動，和盤托出的想法一瞬劃過腦中，但馬上就消失不見，薑淩恒再一次退回到內心最深處的晦暗中，
    “你放心。”
    撂下三個字，薑淩恒打開車門下車，沒有人知道，這是他人生第一次的落荒而逃，即便麵對曾經最黑暗的境遇，他也隻選擇麵對，而不是像前一秒那樣，隻想低頭而走。
    而風正則也永遠不會知道，這是他第一如此接近薑淩恒，如果再進一步，此後發生的一切是不是就會完全不同，但人生就是在不停的錯過中，把不同人的命運緊緊交織在一起，不斷不離。

    作者閑話：

    五一假期過的太累，就沒有更文，感謝“我是羽蒙”的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