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中除了醫院，還有一處生人忌諱的地方，無論何時都是燈光如晝，但陰冷的感覺不是來自冷氣，而是人內心的恐懼。
    楊揚聯係的師傅早已經等候了，打開冰櫃，拉開裝屍袋，對方囑咐幾句就離開。
    戴上薄薄的橡膠手套，風正則仔細檢查著眼前的屍體。六十往上的年紀，但是保養的很好，臉上的皺紋不多，還算細膩的皮膚有著常年不接觸陽光的白，頭發應該是經常染黑，雖然有些略略發福的肚腩，但是肌肉還算是緊實，應該是經常鍛煉，這樣一個人，服藥不當身亡，確實有些可疑。
    注意到手有些不同，風正則翻開死者的雙拳，然後看向一直在一旁觀察的薑淩恒，兩個人無言的交換了眼神。察覺到又是那種默契互動，楊揚立刻沉不住氣了，
    “正則，劉濟澤的死因有問題？”
    沒有回應楊揚，風正則繼續向下檢查屍體，出人意料的，劉濟澤過分膨脹的器官暴露在兩人的眼前，
    “楊揚，你繼父服用的是什麼藥？”
    這是風正則第一次提問，在他調查以前，不需要任何先決信息，因為這有可能會影響人的判斷力，也就是所謂的先入為主。
    “你也看到了，就是枸櫞酸西地那非。”
    楊揚的語氣有些尷尬，懊惱的轉頭向外，不願意在這種情況下麵對風正則，而風正則隻是平靜的點頭，如果是壯陽藥，也就說得過去了，
    “你繼父有什麼慢性病史嗎？”
    “據我所知，沒有，他一向身體很好。”
    風正則沒有再多言，而是繼續向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身前身後，發根指尖，眼耳鼻喉，包括隱私部位，風正則都無一遺漏的仔細檢查一遍。
    脫下手套扔進一邊的垃圾桶，風正則看向薑淩恒，後者明了的點頭，
    “讓秦明川和仲譽過來。”
    “你什麼意思？”
    楊揚尖利的語調近乎指責，但薑淩恒毫不在意的拿出手機朝外走去，反而是風正則沉下了臉，
    “楊揚，是你希望知道劉濟澤的死因。”
    “對不起，正則，我隻是有些著急，我就是不明白你們是發現了什麼嗎，有什麼事我不能知道。”
    楊揚對上風正則總是會不自覺的氣短，尤其現在自己還是求人辦事的那個。
    薑淩恒已經叫了剛才的師傅進來，告知馬上會有警察過來帶走屍體，讓對方在這之前寸步不離的守著。
    “去外麵。”
    遞給風正則幾張濕巾，這是薑淩恒出去時順便要的，風正則有些強迫症，別人不知道，但這瞞不過薑淩恒。薑淩恒不喜表達，但總是恰到好處，不過就是靠仔細觀察人的行為習慣，而現在風正則是他特別關注的人物。
    “謝謝。”
    有些驚訝，但風正則很快反應過來，沒有多說，不過略微鬆弛的嘴角，顯出和緩了的情緒。
    夏夜，空氣中的熱有股壓抑的沉悶，但沒人想要再返回殯儀館的空調間，自從風正則表示西區支隊準備著手調查劉濟澤的死亡事件，楊揚就已經站在一邊打了好一會兒電話，來來往往好幾通，風正則沒有關心也不感興趣。
    認真的洗幹淨雙手，走出來就看到薑淩恒站在一側的台階邊，靠著欄杆抽煙，環抱著手臂的男人，冷硬的讓人難以靠近。上前雙手撐著扶手，微微躬下身放鬆的感受空氣中的幹燥，風正則看著旁邊依舊站的挺拔的薑淩恒，
    “來一支。”
    接過遞來的香煙，咬在唇邊，風正則歪頭讓對方點著，深吸了一口，尼古丁的芬芳替代了整個呼吸道裏屍體腐敗的氣味。
    “你怎麼看？”
    “等秦明川檢查完再說。”
    薑淩恒一向是有的放矢，僅憑肉眼的觀察，很難確定任何事情，還想再說寫什麼，電話聲突然響起，是風正則的工作電話，薑淩恒看到“技高”兩個字。
    高嶸在電話裏不停的說著，風正則隻是安靜的聽，偶爾“嗯”兩聲，最後，
    “好的，你馬上把地址發到我手機上，還有通知所在轄區的派出所配合，你和老袁馬上帶一個小組去趙毅的住處，不管禁毒司提前去看過或者帶走了什麼，留給我們的線索都不會太多。”
    掛斷電話，風正則又撥出去給仲譽，邊說邊示意薑淩恒跟上，
    “你們到了以後，跟殯儀館做好交接，報案人就在這裏，楊揚，你把她帶回隊裏詢問，我，我跟薑顧問去查別的線索。”
    發動車子，風正則拉下車窗，對上快步走過來的楊揚，
    “你在這裏等我的人，然後跟他們回分局做筆錄。”
    “那你們，”
    楊揚的話被隔斷在玻璃之後，車子掛檔送油，黑色的SUV駛向遠處城市燈光下的夜色中。

    作者閑話：

    周末太忙一般不會更新，今天補上昨兒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