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角落裏，雖然刻意的避開了人多，但兩個男人的搭配，尤其是都分外出色的外表，還是引來了不少暗中的打量。看著侍者向酒杯裏倒入搭配牛排的紅酒，尤之逸微笑著頷首，而後想到下午的治療，又略微歎氣，端起酒杯，卻沒有喝，
    “淩子，你不能再繃得這麼緊了，而且你必須按時來我這裏。”
    薑淩恒吞下一塊牛排，放下刀叉，拿起餐布，擦拭完嘴角，然後捏起酒杯，整個過程就像一副濃烈的油畫，每一塊骨頭和肌肉，都掌控的恰到好處，讓薑淩恒的動作優雅的透著傲慢。
    “隻要有時間，我會去。”
    薑淩恒不是真的不通人情，隻是不需要，他的晦暗人生能讓他作出反饋的人少之又少，而作為兒時夥伴的尤之逸就是其中之一。
    想到夥伴，薑淩恒腦中突然閃過另一個人，氣勢與自己相同冷厲，眼神同樣克製淡泊，但比自己多了些世故和謙遜，雖然說謙遜多少有些是偽裝，但那雙眼的銳利像是能破開人心。
    雖然隻有短短兩日，但薑淩恒享受這種無需多言的搭檔，薑淩恒不喜解釋，卻不是任何人都能達到這種默契，而風正則是特殊的，不需要去磨合的默契，仿佛與生俱來，自己的人生目前為止唯一的一個。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薑淩恒放任自己思想的跑空，心頭一直籠罩的陰霾，似乎散去了一些，人畢竟不能時刻處在防備和算計中，雖然薑淩恒已經很習慣了，但偶爾的放縱也不是壞事兒。
    有些人，有些事，總是突如其來，你在想什麼，然後就會出現什麼，很多人稱之為緣分。
    本來低語輕笑不斷的餐廳內，突然一瞬噤聲，接下來繼續的細語，頻速快了許多。習慣了周遭談笑的震動，靜默的刹那讓薑淩恒猛的拉回了思緒，視線循著身邊侍者的目光方向而去。
    兩個同樣出眾的人，一個似火濃烈，一個如冰冷淩，男人們不由被豐姿冶麗的女郎抓住眼球，而女人們嬌笑著睇視漠然俊傲的男人，同性豔羨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流轉，一對亮眼的璧人，尤之逸腦中不由浮起這句。
    “一份紅酒燴雞，一份黑椒菲力，半熟。”
    按照交往時候的習慣，風正則簡潔的點了餐，然後不再說話，麵前的楊揚在來的路上就一直恍然不寧。
    “正則，你還記得我繼父嗎，他死了。”
    長久的靜默，楊揚的聲音有些飄忽的傳來，風正則沒有回應，收回一直落在窗外虛無一處的視線，楊揚發現對麵的男人並沒有看著自己，而把注意力放在餐廳的一個角落。那裏坐著兩個氣質迥然的男人，不能肯定風正則在看誰，但憑著女人的直覺，應該是氣勢駭人，需要膽量才敢靠近的那個。
    薑淩恒似有所覺般側頭，正碰上風正則投過來意味不明的目光，忽略對方女伴好奇的打量，薑淩恒對著風正則微微頷首。
    幾乎對所有人都漠然置之的人，竟然對遠處的關注予以回應，尤之逸覺得天要下紅雨，雖然離得遠，但總比走動中的側顏看得更清楚，尤之逸不怕死的調笑，
    “看上人家了？”
    “我不喜歡男人。”
    一問一答，幹脆利落，兩個人隨即都愣住了，一個是為自己的急於辯解愕然，另一個則是為對方的答案驚呀。
    “我說的是那個女的。”
    “他就是風正則。”
    兩個人同時開口，然後再次沉默，薑淩恒周遭的溫度似乎更低了一些，而尤之逸更是對這個薑淩恒下午至少提起三次的刑警支隊長，充滿了興趣，眼光在兩個人身上不停的遊移。
    “抱歉，你繼續。”
    對上尤之逸略帶興味的目光，風正則隻是一眼，就收回了眼神，嘴角略有些緊繃。也許是因為腦中無法捋清的問題太多，楊揚對風正則有些敷衍的歉意，並沒有表現出不滿，
    “一周前，我繼父去世，警方調查認為是服藥導致的意外身亡，但我母親不認同，所以一直把遺體停在殯儀館。其實你知道的，我跟劉濟澤的關係不好，但我拗不過老太太，思來想去，隻能來拜托你。”
    楊揚是律師，主訴刑事案件，可以說跟公檢法係統上下都很熟悉，卻是對立麵，所以風正則是目前唯一並最好的選擇。
    “如果沒有確鑿證據表明死因有異，誰也沒有權限要求基層派出所重新調查。”
    涉及工作，風正則永遠是一副公事公辦，不參雜任何私人感情，而且至今沒有人能撼動，楊揚原來有多欣賞這樣的風正則，現在就有多無奈。
    “劉濟澤是化工研究院的副院長，雖然專業方向不是製藥，但是基本常識不會沒有，服藥不當致死，這個死因太牽強了。”
    前菜擺上，兩個人不再交談，風正則胃口不錯，畢竟警局食堂裏的飯菜的確一般，風正則有潔癖，還對美食偏愛，但沒有人知道。出現在人前永遠保持嚴謹幹練，並且毫無喜惡是一個刑警隊長必須具備的素質。
    由於常年的緊張工作，風正則吃飯很快，但良好的教養又使得他舉止從容，反而很能帶動同桌人的食欲，但今天麵對風正則，楊揚卻顯得有些食不知味，略略喝了點湯，吃了幾口沙拉，就兀自看著窗外出神。
    看著風正則吞下最後一塊牛排，馬上有侍者撤掉餐盤，身邊的幾桌客人已經離開，四周安靜下來，楊揚組織好語言開口，
    “正則，我知道規矩，所以我希望你跟我去殯儀館看一下，如果你也看不出什麼問題，我就能向家裏老太太有個交代。”
    這個要求不過分，而且記憶中，麵前的女人從未把姿態放的如此低，以退為進，雖然看出對方懇求眼神下依然強硬的態度，但風正則選擇無視，這個越來越會隱藏自己心計的女人，對於風正則來說，隻是比普通人多了一些熟悉。
    點頭表示同意，風正則示意買單，楊揚卻搶先遞出了一張卡，
    “你幫我忙，我請你吃飯，公平合理。”
    “兩位不好意思，那邊那位先生已經為二位付過賬了，希望女士和先生用餐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