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十、分離細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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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底下躺著三個死人,這三人穀青都見過,是錦民團隊員選拔賽時,那個壯漢民工,憨厚能打,當時被仇文陰的不清。另外兩個,一個是名叫花子的瘦高流。氓,還有在工地發生衝突的胖流。氓。
胖流。氓在工地被仇文和穀青傷的不輕,沒想到這麼快就裹著紗布出來報仇。不過他們現在已經沒了呼吸,死死掐著彼此的脖子,有的用匕首插。。進對方身上。
“你沒發現,整個院子都安靜的出奇?”千湖用幹澀嘶啞的聲音問道。
穀青看著床底下,“呃”的一聲,把肚子裏的膽汁胃液一口氣全吐了出來。
千湖把穀青攙扶起來,輕輕拍著他的後背。隻是千湖猶如幹枯的老太太,自己稍微用力都會不停發抖。
“發生什麼事了?”穀青邊擦嘴邊問。
千湖扶穀青坐在床上:“今日。你出門不久,便有惡漢跑來抓人。圓圓姑娘,小蟲姑娘、還有房主全部被抓走了。這裏的住戶全都跑了,我本可以解救她們,可狀態無法恢複,隻將這三人迷惑相殘。”
這個消息就像晴天霹靂一樣,在穀青腦子裏“嗡”的一聲炸開,緊緊抓著千湖的手。今天審訊肖恒時,肖恒說有件大事彙報,再晚就來不及了,相信指的就是這件事。當時穀青沒有在意,以為王雷他們找不到自己,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的這麼快。
“小青,你沒有能力去救她們,我可以。如果還有機會救人,前提是我會對你不忠,你能否接受?”千湖沒有瞳孔的眼睛,直直盯著穀青的臉。
穀青呼吸急促,無法做出選擇,隻是緊緊握著千湖的手。
千湖閉上眼睛,眼淚順著臉頰流了出來,輕輕點了點頭,把腦袋靠在穀青胸前,壓低聲音說道:“你可否還記得……我在夢中為你剃頭?”
說完,千湖從領口拿出了一個小錦囊,裏麵全是頭發。
“那些頭發我都藏了起來……”說這些話的時候,千湖握著錦囊,像是最寶貴的寶藏:“以後就伴我左右,留作紀念。”即使現在的模樣如同巫婆,但那嬌羞的樣子,在穀青眼裏也是令人憐惜心疼。
穀青終於擠出了幾個字:“你不要離開我……”
千湖愛撫著穀青的臉:“從我三年前跟你回到住處,你就運勢低迷,被人毆打遭人歧視。同居後你更是麵黃肌瘦,冤鬼纏身、印堂發暗。前些日子,你說被大霧迷到了陰間,恐怕再與我一起,你就回不來了。再說……昌生會還會來找我,我不能在你身邊……我把你們賺的錢,都放在了龐箏姑娘那裏。另外,我畫了三幅刺青圖案,一同給了她,等風波過後,你與你兩位手足好友,將畫紋刺在身上,可保你們鬼怪不侵……小青,你那兩位手足離你太近,而你離我太近,所以他們也跟著倒黴。”
回想被學校逐出,也正是千湖走進穀青生活之時。再後來,穀青、潘顯和陸雲,好像進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身在其中,無力自拔。三人沒有一個成功參加高考,一個進了精神病醫院,一個被人險些刺死。
千湖接著說:“你得趕緊離開了,他們死了三個同夥,很快就會回來報複。”說完,千湖站起身。
穀青知道她要離開,使勁拉著千湖的手不肯鬆開。千湖歎了口氣,回頭望著穀青,穀青也看著千湖。
千湖的臉越來越近,嘴裏含糊不清地念叨了一句話,沒有瞳孔的眼球變成了紅色,穀青的視線周圍也慢慢泛起了紅光。
曾經千湖這樣催眠過穀青,怕是自己馬上就要失去意識了。可反應過來,已經為時已晚,紅色已經遍布他的視線和腦海,千湖嘴裏含糊不清的聲音,也漸漸清晰起來。
“年少善良,忠義無畏者是穀青。數次舍身救命,庇護施恩者為我郎。我願孤身十劫,換我郎長命百歲。我願再伶仃十劫,換我郎平安富貴。”
千湖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在穀青腦子裏響著,直到他眼前的紅色慢慢消退,一些熟人的聲音取而代之。
“這不是我們學校學生嗎?你把人給放了!”這是龐箏憤怒的聲音。
隨後陸雲的聲音也傳來:“什麼TM學生,這是毒。販子!”
“你們這樣,和黑。幫有什麼區別?馬上把人鬆開!”龐箏聲音很堅定。
穀青揉了揉眼,發現自己在空別墅的地下室。借著燭光,他看到龐箏,正幫掛在樓梯上的肖恒鬆綁。陸雲勸說無效,幾次舉起拳頭想打暈龐箏,都沒下去手。
肖恒原本是有模有樣、有頭有臉的人物,隻有他取笑別人的份兒。可現在,居然被學校老師看到了自己這樣狼狽不堪。身上一幹二淨,光不溜丟。那一肚子的絕望和羞愧,完全體現在了蜷縮的身體上。
龐箏可不管肖恒是不是光。著。身。子,像為孩子鳴不平的家長一樣。邊吵鬧,邊給肖恒解開手腕的布條。
繩子被解開,肖恒一下子癱倒在地,龐箏又把他嘴裏塞的布全取了出來。
陸雲實在忍無可忍,又不能打龐箏,幹脆一腳踢在肖恒臉上。
龐箏像炸毛的貓一樣,推開陸雲,護在肖恒麵前,大喊:“你幹什麼?!你沒有發現他發燒了嗎?而且很嚴重!早知道你是濫用暴力的人,那天我就不應該救你!”
陸雲氣的手直抖,指著龐箏:“收起你那無知的善良吧!你知道他什麼人?他比黑。幫還狠!”,邊說,陸雲邊推開龐箏,上腳去踹肖恒的臉。
“綁上!綁上!別TM打了!”肖恒甩著口水,不願意被陸雲和龐箏的爭執連累到,大哭起來:“把我綁上吧!綁上吧!”。
“我在這兒,誰也不能綁!”龐箏像保護小雞的母雞一樣,反抗著陸雲。
穀青坐了起來,發現自己壓在兩個裝滿錢的大袋子上,身邊還放著一個皮箱。
這些應該就是和圓圓一起做買賣賺的,千湖說寄存在龐箏那裏,看樣子是一並拿到了這裏。那個皮箱不用說,自然是馮總留下的那筆錢。
看到穀青醒了,陸雲總算鬆了口氣:“你終於醒了,你來跟她說,不讓她進地下室,非進,進來就找麻煩。”
“我找麻煩?你們得罪了黑。幫,讓我有家不能回!說我找麻煩?”龐箏立刻反駁道。
肖恒就像是個孩子一樣,蜷縮在龐箏身後,瑟瑟發抖。
穀青剛想說話,一股十分強大的絕望感突然湧向心間。灰暗與無奈、悲痛和無望,突湧心間,所有的負麵情緒,像是脫逃出的無數惡鬼,一下灌滿了穀青的腦海。
“C!你到是說話啊!你怎麼了?”陸雲焦急的來到穀青麵前。與此同時,龐箏也發現穀青眼神呆滯,神情沮喪,投來了關切的目光。
穀青不知所措的看著麵前的兩個人,身上微微顫抖。
這時,被鬆綁的肖恒突然撲向陸雲,嘴裏喊著“四妹!把四妹還給我!”像一隻見到血的鯊魚一樣,甩著兩條胳膊就撲了過去。
為什麼說甩著兩條胳膊呢?因為肖恒被綁著胳膊,被吊了一天一夜。正常情況下,一定已經脫臼了,更何況血液不流通,恐怕兩條胳膊已經算是廢了。
陸雲擔心穀青,一時沒反應過來,被肖恒撲倒在地。旁邊的龐箏,被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到,後退兩步。
這時的穀青,沒有起來幫忙,而是靜靜坐在黑暗的角落。
肖恒陰險毒辣,但動起手來卻很一般,更何況麵對的是陸雲。就如同瘋狗去偷襲黑豹一般,被陸雲拽著頭發反壓在地。
龐箏反應過來,居然還要去攔陸雲,嘴裏叫嚷著:“你們把他四妹關在哪裏了?你放開我的學生!你這個流。氓!”
陸雲氣急了,一把推倒龐箏,從口袋中拿出那包白。粉,晃了晃:“四妹是TM四號海。洛。因!是TM純度最高的du品!”
看到白。粉,肖恒果然喊著“四妹”,再次撲向陸雲。
陸雲借著他撲來的猛勁,順勢把他推向了牆麵。“噗通”一聲,肖恒撞在牆上,昏死過去。
這下龐箏不說話了,蜷縮在牆角哭了起來。
陸雲看看穀青,看看龐箏,歎了口氣,自己動手把肖恒綁了起來,隻是這次沒有把他吊在樓梯上。
確認了肖恒醒後無法逃脫,陸雲走到龐箏麵前,說道:“龐老師,你覺得他是學生還是魔鬼?”陸雲扶龐箏站起來,繼續說:“現在很多人都跟他一樣,全是拜他所賜。你放了他,得有多少人家破人亡你知道嗎?”
不知是被肖恒喪失理智的模樣嚇到,還是為一個美術生感到惋惜。總之,龐箏依然泣不成聲。
為什麼穀青、陸雲和龐箏第一次見到癮君子,都會產生如此之大的負麵心理。因為你沒有站在旁邊,親眼目睹,目睹那和電影完全不一樣的場麵。
如果你在旁邊,就能聞到一個人身上,那因焦躁產生的特殊體味兒。那股味道,就像是一個裝滿老痰的罐頭瓶被打開了蓋子。
如果你在旁邊,就能看到那雙充滿絕望的瞳孔。那雙瞳孔,就像是被呼嘯的火車攔腰壓斷的野貓,瀕死前還在盯著不遠處,自己依然左右搖擺的尾巴。
如果你在旁邊,就能聽到那乞求聲裏無情而細膩的顫抖。那乞求聲,就像一個無能的衙役,為了證明自己能力,把親生父母推上斷頭台,悄悄告訴兩位老人假裝是罪犯就好。
這就是大家把du品稱作魔鬼的原因,它不是一句從電影演員嘴裏說出的台詞,而是地獄和人間的通道。
龐箏看著暈倒的肖恒,小聲說道:“把人重新綁上就好……別再使用暴力了。”
陸雲沒有回應,看向穀青。點了根煙給穀青,可穀青並沒有接,隻是低著頭,把自己蜷縮在黑暗中哭泣。
“哥……你現在千萬不能這樣啊。”陸雲歎了口氣說道:“現在還不是聽之任之的時候。”
陸雲開始講述起昨晚的經曆,讓穀青明白危險已經蔓延到了醫院。
昨晚在馮總家發生了激烈的打鬥,最後穀青送陸雲回了醫院。
因為醫院是全市唯一一直供電的地方,所以陸雲當兵前,被父母安排住在這裏。不過陸雲剛進醫院,就有護士悄悄的告訴他說,有幾個流。氓帶著個女孩,在他的病房附近藏著。
聽護士對女孩的描述,應該是小蟲。知道自己暴露之後,陸雲沒有回病房,立刻跑到天台小屋找穀青。
到了城中村,陸雲看到十幾個凶神惡煞的錦民團成員,正搜鋪穀青和狐狸精。不止是錦民團,陸雲還見到了一個穿中山服的年輕人。不用想,那人肯定是昌生會成員,他們察覺到千湖恢複了人形,前來追殺。
讓人想不到的是,這昌生會的人居然和錦民團的後續“部隊”打了起來。
陸雲本想繼續觀察,卻被一隻幹枯的手拽到了一邊,手的主人自然是千湖。
陸雲也被千湖的模樣嚇了一跳,震驚中被帶到了龐箏房中。當時穀青已經被千湖催眠,隻是站在屋中一個勁的怪笑。
千湖讓陸雲帶穀青和龐箏離開城中村,自己會想辦法救出圓圓等人。所以,他們才會來到空別墅。穀青進了空別墅就一頭栽倒在地了。
事情越發展,牽連到的人就越多。錦民團行事從來都是心狠手辣,全國各地,無論哪裏,隻要有人提到人口失蹤,大家都會想到錦民團。
昨天小蟲出門前還暢想著“鮮脆脆和香彈彈”分店滿天下,自己在廚房裏準備食材時,圓圓還嬉皮笑臉的偷吃了好多。昨天,穀青還憧憬著和千湖的美好未來。
而現在,隻能期待自己愛的女人,用對自己不忠的方式救出自己的朋友,然後像流浪狗一樣,悄悄離開這個城市。那麼……以後還有顏麵麵對千湖嗎?怪不得千湖昨晚的離別如此沉重,不管從哪方麵來考慮,他和千湖的緣分似乎都會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