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並蒂花 16、山杏熟了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533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黃土高原在這裏褶皺了,是千百萬年的水流衝刷,造成溝溝壑壑。在這貧瘠的大地上,山的聳立,談不上靈秀,但也有些許植被,再有一些樹木在山頂隨風飄搖。秋天裏,山杏熟,遠遠能看到嫩黃的果實。
齊梅梅很小的時候,在這黃土丘陵上,跟屁蟲一樣尾隨奶奶采摘山杏。在那並不高大的樹下,個頭不高的她,伸手就能夠到低枝,揪著樹枝往下拽,那滿枝的杏子會低到她的頭頂,一簇一簇誘人果實,撿熟透抓一把,挑一顆放在嘴裏,酸甜可口。這樣摘多了,小兜兜擱不下,便將衣服兜起來,圍腰塞一堆杏子,雙手捧著,在山坡上顫顫巍巍行走。不小心摔倒了,雙手鬆開,那肚皮上的杏子便咕嚕咕嚕全部滾下山坡。自己擦擦手上的黃土,小心翼翼地站定,無奈地望著那些飛被跳躍的杏子,跺跺腳,往往樹上掛滿的杏子,便接著采摘。
奶奶在不遠處,選杏子圓潤,個頭較大的杏樹,在樹下的山坡上,用鐵鍬挖一道小溝,圍城一樣。她再行將那樹杆使勁蹬幾腳,樹上的杏子便如冰雹般,噼噼啪啪地掉下來,滾到壕溝裏。幼小的齊梅梅看到下起杏子雨,便興高采烈的跑過來,撿拾地上的杏子,一把抓三顆,一次一次地用小手放進籃子裏。
在山腳下,有幾戶莊院,看不到房屋,人們背山鑽了深厚而高大的窯洞,裏麵收拾的幹淨整齊。這窯洞冬暖夏涼,安靜清幽,生活在裏麵,有種自然而原始的感覺。
齊梅梅在這裏度過了自己的童年,這裏一樹一木,一花一草都烙印著兒時的記憶。那山羊的咩咩聲,那雄雞的鳴叫聲,還有爺爺奶奶藏在小木櫃裏的餅幹。
童年時,父母在外打工,齊梅梅在山裏生活,這裏有疼愛他的爺爺奶奶,爺爺在鄉鎮工作,不常在家。奶奶整天要下地幹活,還要喂養小山羊、小雞、小狗狗,還有懶惰的小豬,勤勞的牲口。她有一個二叔齊俊秀,比齊梅梅大十歲,是奶奶晚生的,五六歲的齊梅梅,總喜歡跟著十五六歲的他,在村子裏晃悠。貪玩嘴饞的齊俊秀,總在奶奶不在家時,偷了齊梅梅的餅幹,留個空盒子在櫃子裏。奶奶發現了,拿根棍子追打他,他跑的比貓都快,瞬間上了窯頂的高地上,望著奶奶傻笑。
“你多大的人了還跟她搶吃食。”這是齊梅梅聽到奶奶最常訓二叔的話。
快過年時,父母回來了,便帶來好多好吃的,齊梅梅總小心翼翼地將那些能放住的幹果、餅幹之類的,連同畫冊、小人書一並用報紙包好,裝在盒子裏交給奶奶藏起來。她喜歡留著好東西,慢慢地分享。
那時候的父親雖然已經成婚有了孩子,但依然玩性不改。他和二叔相遇,總想去找同村的青年玩鬧去。齊梅梅便要跟著他們,這倆人便在地埂上挖一個雙層小窯洞,上麵放上土豆,下邊生了木柴火,等火燃燒旺了,兩個人幾腳踏陷土窯窩,將那土豆連火埋在土裏。齊俊秀便告訴齊梅梅,“你在這等著吧,一直等到手摸上去土不熱時,拋開了,土豆就能吃。”齊梅梅便老實地守著土豆,這兩個大人便走了,一直到很晚時才回家。
齊俊峰小的時候便是孩子中的小霸王,上學時聰明過人。但心思不在學習上,上高一時,因為惹事和班主任吵了架,索性不去上學了,跟了鄰村的賣油郎做生意。這是一種肩挑油桶,挨村轉的走商活,嘴裏要吆喝。齊俊峰走街串巷,沒幾日,便有了盤算,他向油郎師傅借了些工資,便跑出山裏。來到銀川,又爬上火車,不知跑了多少地方。沒錢時,便義務在飯店裏端盤子混口吃喝。
齊俊峰再度回來,是成家結婚,婚後不久,齊梅梅便出生了。齊俊峰便帶著妻子又走了,這時候多少有了點闖世界的本事,便紮根在銀川承攬工程,搞出一個馬車材料運輸隊,他成了這馬隊的頭。
初秋時刻,齊梅梅坐大巴車,在盤曲的山路上望著窗外熟悉的山巒,近二十幾年過去了,這裏一點也沒有變化,除了光禿禿的山頂,少了不少樹木,便依然是那要狹窄而盤旋的路,靠著山根的窯洞。她受眼前情景的影響,回憶了童年的生活。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才到了村口的鎮上。
下了車,二叔齊俊秀早已等候,他是騎著摩托來接她的。光影似箭,歲月讓先前的這位淘氣陽光又帥氣的男孩變成了麵色黝黑,穿著樸素的農民。
“梅梅這是已經上班了?”看著齊梅梅的拉杆箱,和手中的包,齊俊秀問她。
“是啊,二叔,你們還好吧。嘻嘻今年高考怎麼樣?”齊梅梅想起了二叔的兒子齊雲海。
“哎呀,我就等你回來了給參謀一下,嘻嘻考得不咋地,上個高職呢,還是去學個警察呢。我一個親戚在局裏工作,想讓他去天津的警察學校。”
“為什麼不複讀一年,考個好學校呢?”齊梅梅覺得直接上高職有些可惜,她記得齊雲海初中的時候,她見過幾次,人很聰明,學習也很優秀,上了縣裏的一中,還是重點班。
“唉,沒辦法,嘻嘻高中時在學校玩了,沒學好,我們忙莊稼,管不了,他不複讀。”見二叔搖腦袋,齊梅梅心裏也感到惋惜。
“那就看他自己的意願吧,隻要他喜歡,去了也成,不喜歡,去了也不好好學,耽誤青春呢。”齊梅梅談了自己的看法。
摩托車爬山路,揚起一行土霧,齊梅梅趕緊用一手捂著嘴和鼻子,不能說話。
車行山頂,齊梅梅看到道路比以前拓寬了,有大車壓過的痕跡。那山上還有一個一個的人工開發的平地,用圍欄圍著,裏麵有高大的鐵架,鐵架旁邊有上下點頭的鐵家夥,好像循環不斷喝水的巨牛。
“那是什麼?”齊梅梅問二叔。
“油井的抽油機。哦對了,你看我們村口那塊地,是我們張家的,那地裏也勘測出了地下油藏,正要開發呢,有了油井,補償款還是很多的。”二叔說話時,顯得十分得意。
“哦,油井,這裏開發出了石油,聽說石油可是和貴重的東西,美國打海灣戰爭,還不是為了石油嘛,看來陝北人太窮苦,老天爺開眼了。這隻要家家能粘上石油的光,隻準能富裕起來的。”齊梅梅興奮地高談闊論。
“那是啊,誰家地裏有油田,誰家就發家,生產隊每戶跟著發。這幾年陝北的靖邊,打量開采石油,都富起來了,我們定邊也開始開采的多了,富人也會多起來的。”齊俊海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村頭晃悠的齊俊峰,他止住了摩托。
齊梅梅下了摩托向爸爸招呼了一聲,看著他憔悴的臉顏,黝黑的皮膚,穿著樸素的粗衣服,走路蹣跚了,心裏有股酸澀的感覺。
“還擔心你們趕天黑才能到,我這坐不住,出來看看。”齊俊峰說句話,給齊俊秀發了一支煙。
齊俊秀停下摩托,蹲在田埂上,點了煙,又指著那片放置一些鐵架子的地說道:“你看,梅梅,這塊地就是我們家的,正準備打井呢。”
“嗨,你那油井還早呢,你做你的發財夢,我和梅梅先回去了。”齊俊峰幫齊梅梅卸下拉杆箱,兩個人並排走過鄉間小道,一路上,齊俊峰為齊梅梅指認那些他種植過的莊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