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傾斜照射在公司的辦公樓上，一縷縷投射到了玻璃窗內，會議室四個窗戶，形成四處明亮，棕紅色的會議桌，顯得空曠。李雯璐坐在中間，眼看著人們蜂擁進來，各個臉上掛著一種憤怒，一種焦躁。
    “大家坐下來吧，你們派個代表，我們談談”李雯璐故作鎮定地說。
    “談什麼談，趕緊拿錢，沒什麼好談的，人死了，一家老小要生活，一百萬，對你們一個公司來說沒什麼，你就別繞彎，直接給錢。”一個穿黑色中山裝的中年男子說道。
    “是呀，你們這公司可不能耍賴，態度好點，我們也敬你們一尺，態度差了，你們也別生產，我們鐵了心了。”眾人附和著，七嘴八舌地說起來。
    “大家坐下來，坐下來聽我先說說我們的解決方案。”李雯璐站起來，伸手招呼。
    那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的聽話地坐在座位上，有的坐在椅子扶手上，有的幹脆屁股擔在會議桌上，抱著胸脯，一副誓不罷休的樣子。
    “我們公司的陳總剛開了會，初步定的方案是，先不談錢的事，把事情調查清楚，該給你們賠多少，我們一分不少。”李雯璐按照自己的思路拋出這句。
    “什麼，不給錢還談什麼談，大家把這辦公樓給圍了！”那中年青衣人一拍桌子，吼了起來。
    眾人起身出去了，外邊嘈雜的腳步聲蔓延開來。
    中年青衣人扭頭而坐，也不看李雯璐，也不說話。
    “請問你貴姓啊？”李雯璐問。
    “姓黃，我是死者的舅舅。你說年紀輕輕，就命喪黃泉，我姐姐就這麼一個男娃娃，指望一家人靠他呢，哪成想發生這樣的事。”那中年人似乎說給自己，頭也沒回，傷心地揉揉眼睛。
    李雯璐聽在耳中，心裏有種隱隱的同情心，那是良知吧，她想想了想，不知怎麼繼續說話。
    沉默了一會，外邊的人陸續又回來了。
    “黃叔，這公司的人做鬼，留這麼個黃毛丫頭，其他人全跑了。”
    “什麼，跑了，哼，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大家都坐這，我看他們還不要這公司了。”黃先生一聲吩咐，這些人又坐了下來。
    “給你們老總打電話，讓他來，不來的話，我們砸了你們辦公樓，別說我們野蠻。”黃先生轉頭氣憤地對李雯璐喊道。
    “你們聽我解釋，他們不是跑了，他們是籌錢去了，我們這要賠的不光你們一家，還有公司要運轉，你們都看到了，這麼一點小公司，經不住大風浪，何況事故發生又把一車半成品砸到溝裏了，公司有困難，籌錢是好事，你們千萬別誤會。”李雯璐苦口婆心的解釋。
    “好，我們等，今天哪怕半夜，我們也等，小姑娘，你也別想出這個門，這裏就你再，你就陪我們等，等不到，你就打電話，反正你們的人說，是你負責給我們賠錢。”黃先生說完，又不做聲了。
    李雯璐覺得先得讓他們等一等，消耗一下銳氣，便起身，在消毒櫃裏拿出玻璃杯，為每一位來人接了茶水。
    “大家喝點水，消消氣。”李雯璐重新坐下。
    這樣一來，她每次試探地提出話題，這些人便嚷嚷一通，輪回幾輪，天色暗了下來，也沒什麼進展。
    這些人中，有人抱來一大箱子方便麵，他們個個泡了起來，吃完泡麵，紙盒隨便扔在會議桌上。李雯璐起身給他們一一收拾了。
    熬到夜晚，李雯璐實在熬不住了，便給秦放發了條短信，她想著找一點安慰，或許他能給她一點啟發。
    一會兒，秦放打來了電話，告訴他幾個點子。
    掛了電話，她想了想，便對黃先生說道：“你看，我們這麼耗著，沒什麼進展，你們也難受，還不如，我們簽個協議，約定在事情調查清楚之後，如果責任在公司，我們無條件賠款怎麼樣？”
    “怎麼簽，你個小姑娘家家的，懂什麼，一張紙把我們擋在外邊，事情拖個沒完沒了，這沒門。老黃我包工程，多少老板拿那破紙賴賬，打官司一拖就是一半年，這我還不清楚。”
    黃先生一句話把李雯璐堵住了，她隻能靜默下來，腦海裏思考著。
    李雯璐這時才覺得，自己在這個社會上，簡直是個外星人，自己想的許多自認為完美的規則辦法，在這些個體的人麵前，幾乎沒任何效用。難道我錯誤的估計了自己的能力，她開始懷疑自己。
    但她又想到，自己萬萬不能放棄，鄒玉榮的眼睛盯著自己，如果自己不能證明一下實力，以後的日子，她將用各種飛揚跋扈對待自己。再想想，她不能離開公司還有陳總對她的信任，最主要的是她要靠這份工作養活自己，維持那個病了的心。工作對她是多麼重要，她沒有退路。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黑夜吞噬了所有自然的光明，李雯璐看著窗外的黑暗，在僵持中尋找突破。她再一次想起秦放的話：“簽協議行不通就談物質抵押。”
    “黃先生，你如果擔心協議沒有效用，我們可以拿公司的資產給你們抵押，到時如果協議履行不了，你們可以變賣的。”李雯璐說著，目光盯著黃先生。
    隻見黃先生眼光一閃，在哪裏思考了半天，他回答道：“用什麼抵押，這樓房還是商品？”
    “商品，我們是生產枸杞保健品的，這商品價格不菲，我們可以用賠償金150%的商品抵押，你們有這些商品，自然可以放心。”李雯璐認真地說。
    “不行不行，黃叔，這商品能不能賣出去還兩說，我們要這玩意，簡直是累贅，除了錢，什麼都不用談。”旁邊一位戴眼鏡的年輕人說道。
    “對呀，商品抵押，我們還要操心這東西，再說，這麼大的一筆貨，在哪存，來回折騰也把我們折騰死了，這個當我們不上。”黃先生最後肯定地說。
    “小丫頭，你就別耗著了，趕緊給你們老總打電話！讓他來！”黃先生摔了一句。
    李雯璐假裝撥通電話，打了一個座機，響了一陣，電話沒人接。“他有事，肯定很忙，不接的。”
    “哼，你們串通一氣，我們也沒辦法，那大家就耗吧。”黃先生說了，又不說話了。
    夜深了，遠處的汽笛聲漸漸變少，李雯璐感到有點心慌氣短，折騰了一天，她的心髒的確受不了了，她感到自己的身體在顫動。
    她不得不撥通秦放的電話：“秦放，我好難受，你快來接我吧……”李雯璐電話沒打完就倒在了桌子上，原本潔白的臉龐，泛上一陣蠟黃色。
    “她怎麼了？”
    “是裝呢吧！”
    “看著不像，你看她的臉色。”黃先生避開眾人的詢問，走過來在李雯璐嘴邊探探氣息，發現他氣息微弱，再看臉色，實在是有什麼疾病的那種。
    “快快，打電話叫救護車，這姑娘出事了……”黃先生緊張地吼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