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來臨，銀川市的各大酒店火爆起來，街麵上被紅燈籠裝點，樹枝上沾滿各色塑料花朵，一改那古樸的風格，讓新年的氣氛滌蕩人心。都成食品公司上下忙碌的準備年會，銷售部是被表彰的重頭部門，車間裏卻依然安靜，隻有進出的白布卦和隆隆的機器聲。
    月底發了工資，秦放的第一份收入到手，但讓他覺得尷尬的是，還了借款，他幾乎沒什麼所得，羞澀的工資，讓他對金錢忽然有了新的看法。難怪銷售部的人那麼神氣。
    轉而又想到李雯璐和孔軍，秦放覺得不是滋味。
    秦放接到通知，下午要參加銷售部的培訓會，聽說銷售的任務要攤派給每一個人，包括車間的工人，所以培訓是麵向公司全員的。
    “這袁經理是什麼神啊，怎麼出這麼個點子，那銷售本來就是他們銷售部的嘛，我們這些人話都說不清楚，能銷售什麼啊。”公司內，秦放隨處都能聽到這種抱怨。
    到了會場，大家還在竊竊私語。
    老板進來了，會場頓時安靜下來，秦放坐在最靠後，遠遠看去，這老板中等身材，大背頭，相貌有點像影視劇裏的老董們。難怪人家能當老板，這人的相貌還真和人的命運有點關聯。秦放想著這些，轉眼又覺得，也許是他到這個位置了，才塑造了如此這般的形態。
    主席台上，老板身邊的是銷售部經理，隱約看到名牌是“袁廷槐”，他該是李雯璐所說的袁經理吧。
    在老板的一段總結陳詞和政策發布後，袁廷槐講了一的節生動銷售課，大概來說，就是銷售改變生活，銷售改變命運，銷售提升價值等等的言論，極具扇動性。這對經濟類專業學習過的秦放來說，也是司空見慣，地攤上所能買到的成功學，多半是這麼說話的。
    秦放肯定了一點，就是公司的確讓人人擔負銷售任務，不達標的，自然要扣工資，達標的還會得到提成，如此雲雲，反正說不上好還是不好，總體來說，努力了也是有回報的安慰的。秦放這麼排解自己，盡量使自己的觀點介於中立，不迎合公司裏的兩種言論。
    培訓過後，幾天內也沒有什麼具體的政策落實下來，秦放感到介於一種變與不變之間，有難以捉摸焦慮感。
    下午下班，路過秘書辦公室，看到裏麵隻有李雯璐，他鬼使神差的走進去，輕聲問道：“你說過的話，還在數不？”
    “你等等吧，袁經理什麼時候找你談就有戲。”
    “哦，那好吧”秦放正要轉身，李雯璐忽然近前，在他耳邊說：“我不喜歡方清仁”，隨即他退了幾步，轉身撥弄打印機，不在理睬秦放。
    回到宿舍，李雯璐那股清香還飄蕩在耳畔，他思前想後，悟不出李雯璐說那句話的門道。
    正想著，有人推門進來，吳大順這幾天每到下班，會準時來找他。
    “小秦子，今天有空嗎，老仁叫我去喝酒，你和我一起去他們家怎麼樣？”
    “不，不，我實在不好意思去，他是我領導，喝酒出狀況不好”
    “哎呀，這可不是我私做主張，是老仁托我帶你去他家的。”
    “這，真的是老仁的意思？”
    “哪能騙你，我們趕緊動身，聽老仁說，老嫂子已經燉好肉等咱們呢。”
    秦放實在感到為難，但還是硬著頭皮跟隨吳大順下了樓。
    出了公司，走一段路便到一家大機械廠，裏麵是機械廠的家屬院，老仁退休前是機械廠的國企員工，自然住在這裏。
    “買點什麼吧”秦放止住吳大順，他看到小區門口有賣葡萄的，走上前去撿了幾串大的。“就它了！”
    吳大順笑了笑：“你想買就買吧，這個不怎麼花錢，老仁不說什麼的，他人很好。”
    秦放從來沒有做過拜訪人，這樣的事情，但心裏似乎覺得應該這麼做，便順了心意，覺得心有誠意，貴不貴重沒關係，別人是能理解他的。
    進了方清仁的家，秦放發現，他這家所在，樓外簡陋，房間卻十分寬敞氣派，裝修一看是很上檔次的，尤其那實木家具，雕刻著各色花紋。
    “哎呀，你們倆來我這，就跟自家孩子一樣，還帶什麼東西。”方清仁接過秦放手中的葡萄，給他倆讓了座。
    秦放看到茶幾上擺滿水果，裏麵也有品相很好的葡萄。
    “來來來，先吃點水果，這葡萄是我女兒從新疆帶來的，味道和本地的不一樣。”方清仁給秦放和吳大順一人扭了一串，笑著看著他們。
    秦放接過葡萄，感到似乎有點心理的反差在作怪，但他體會不到究竟哪不協調。
    一個打扮清麗的婦女在餐桌上擺好飯菜，酒肉，湯水，回頭對他們說道：“老仁快叫你的徒弟們上桌吃飯吧。”
    “嫂子好！”二人向婦女打了個照麵。
    “你們吃吧，我約了跳舞，先走了哈”那婦女解下圍裙，提了包出去了。
    “來來，我們先敬仁哥一杯”吳大順倒好酒舉杯說。
    “哈哈哈，你們兩來，我很高興，這人啊越走越親，我老仁雖然年齡大，最喜歡年輕人，尤其像你們這麼聽話，願意來我這的人。”
    三個人幹了一杯，邊吃邊聊。
    “這清河機械廠要倒閉了，都成的陳總要我出麵將這機械廠談下來，收購了，我這擔子不輕啊。”
    “是嗎，這是好事啊，仁哥，你撮合了這事，可是都成的大功臣啊。”吳大順翹起大拇指說。
    “是啊，但是，有些年輕人，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就拿那個袁廷槐來說，我看他純粹是個教書的，他說機械廠他能再便宜200萬拿下，真是會吹，我在這裏幹了三十年，什麼情況我不了解，哼。”
    秦放敏感的覺得，這些話題也算是公司的機密，老仁卻講給他們聽，實在有點不可思議。
    “來，我敬仁哥一杯，感謝你招我進公司，還處處照顧我，謝謝了。”
    秦放一飲而盡個，盡量多聽少說話。
    “小秦啊，我看你還是沒放開，在我這啊，有什麼委屈，就盡管說出來。”方清仁看了看吳大順，笑道：“小秦啊，有些事，你還得向大順學習，別看他在車間幹，又沒什麼學曆，但他腦子夠靈活。公司的孔軍不是嗎，是老板的紅人，高中畢業，他不比袁廷槐差多少。我看大順適合到銷售上磨煉磨煉，沒準會出人頭地的。”
    “喝酒喝酒，仁哥，該喝酒了。”吳大順差開話題。
    “唉，對了，我們喝酒，這酒啊，大順知道，喝起來就是順口，大順啊，你家裏這種酒就還有嗎？”方清仁拍拍吳大順的肩膀。
    “有有，我老爹藏了好多呢，管夠喝。”吳大順又是倒酒又是說話。
    秦放忽然感到自己的心髒石化了，這方清仁話中有話，但他又感到莫名其妙。